直到他無意識到做了一個動作,才讓自己驚醒過來。
那個動作其實很簡單,只是用手指划過脖子……
翌日。
橘黃色的晨曦透過枝葉間的縫隙,破碎地灑落在紅色的泥土上。幾隻五顏六色的鸚鵡停在樹椏上,聽到倉皇的腳步聲後就都飛走了。
今天是個陽光明媚的日子,可是王家卻被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中。
又有人死了。
這次的死者是王白毫的母親柳氏。
因為計畫在今天讓王白毫入土為安,所以昨天祠堂里擺放著他的屍體,按照習俗,親人中應該派出一人守夜,讓死者的靈魂有所寄託,這麼一來,鬼魂就不會在投胎前到處亂跑,成為孤魂野鬼。
這種儀式跟漢族的頭七有點相似,只是沒有那麼繁雜,頭七還需要請和尚來敲木魚、燒紙、哭喪等等。
只是沒想到,昨天晚上守夜的柳氏今天居然也變成了一具屍體,而且是一具不完整的屍體。
半夜來換班的王克差點要大叫起來,但最終沒有,他叫來王平,兩人合力把柳氏的屍體給處理掉了,柳氏的死狀跟她兒子一樣,被砍去頭顱,靈堂里流了一地的血,半黑半紅的色彩可謂觸目驚心。
血液滲進了地板,洗不幹凈,王克只好蓋上草席遮掩過去;絕對不能讓村裡人知道他的家人如此慘死,否則到時候,不知道那群惶恐的村民,會幹出什麼瘋狂的事情來。
柳氏作為莊主夫人,一旦失蹤不會沒人發覺,王克盤算著,不如對外聲稱,柳氏太傷心而病倒了。對,這個借口最好,應該不會有人懷疑,再說他是一村之長,誰又敢來質問他。
王克坐在客廳的一張紅木椅上,面無表情地喝著茶。他凝視著房間某個角落,因為這幾天連續發生的事件,令他勞心勞力,整個人像是老了十幾歲。
現在暫時沒有事需要他去操勞了,但是他不敢去睡覺,唯恐在睡夢中,也被割去頭顱。
他陷入了想像的恐懼和茫然之中,他認為既然是女岩神的懲罰,那麼無論自己如何逃避,都無法擺脫厄運。
可是他卻想不明白,女岩神既然是因為葉子想要逃出村子而生氣,為什麼女岩神一開始要殺的人不是葉子,而是他的家人呢?
他想的時候全神貫注,有人在外邊叫他也沒聽見,直到他無意識到做了一個動作,才讓自己驚醒過來。
那個動作其實很簡單,只是用手指划過脖子……
「慕容小姐,早。」王平從拐角走過來,看見正在散步的慕容火舞,於是打了個招呼。
「早啊,王大叔。」慕容火舞微笑著說,「小軍還沒起床嗎?」
「他剛剛起床了,在吃早飯呢,你找他有事嗎?」
「也沒什麼事,只是想讓他帶我跟吳劍到處逛逛。我們都蠻喜歡那個孩子的。」
「那我回頭就跟他說。」王平忽然又說:「不過,你們可千萬可不能去墓地和女神石那邊玩,在我們這裡,那是犯禁忌的事情。」
慕容火舞知道,王平是怕到時候她真是犯了禁忌,會讓他為難,為了不給人家添麻煩,她保證道:「不會的,我對那種陰森森的地方沒興趣。」
「嗯,那樣最好,我現在就去叫小軍過來。」王平說罷就走開了。
吳劍走過來,看著王平的背影,幽幽地說:「王大叔眼睛很紅,昨晚肯定一夜無眠。」
「又出什麼事了嗎?」
「這邊說。」吳劍將慕容火舞帶到花園的一角,警惕地察看過四周後,才小聲地說:「昨天半夜,王克和王大叔去墓地那邊埋屍體去了。」
「那個白痴的屍體嗎?」慕容火舞眉頭凝結著一個大大的疑問,「可是辦完喪事跟著不是要辦葬禮嗎?幹什麼要半夜偷偷摸摸去埋屍體?」
「他們埋的不是王白毫的屍體,而是莊主夫人的屍體。」
吳劍看見慕容火舞目瞪口呆,繼續說道:「我昨天在祠堂那邊也放了一個微型竊聽器,早上我裝著散步過去,然後就偷聽到了王克和王平兩人的談話,原來,莊主夫人在昨天半夜被謀殺了。」
「兇手難道就是他們兩兄弟?」慕容火舞把聲音壓得更低了。
「當然不是,兇手跟殺王白毫的應該是同一個人,不過也找不到什麼線索,總之,他們偷偷埋了莊主夫人的屍體,只是不想驚動村民而已。你也知道,村民都很迷信,要是又再死人,他們肯定又以為女岩神作祟,王克也怕被他們找麻煩。」
慕容火舞感到心頭一陣發冷,因為連續的死人似乎是不祥的預兆,在這種迷信的村子裡顯得格外詭異。
「你有沒有什麼辦法能查出兇手?我怕兇手可能會對付葉子。」
吳劍無奈地攤了攤手,「說到查兇手這種事情,我恐怕做不來,連怎麼入手都不知道,要是捉拿兇手那倒是沒問題。」
自嘲一笑,他又說:「說到追查兇手,還是阿羽比較在行,他平時老在課堂上看推理小說,有時候也會跟我討論案情,要讓他來查的話,也許會有進展。」
「切,那傢伙只會吹牛,就算他來了也沒用。」慕容火舞看了看手錶,現在是早上七點。「啊,計畫的時間快到了。」
「好,趁著現在大多人還沒起床,我們趕快行動!」
昨天回來後,他們做了一番調查工作,結果他們發現了一個讓他們跌破眼鏡的事實,那就是葉子的男朋友林山,根本沒被抓。
這八成是莊主王克的詭計,散播這個假消息,而且故意讓葉子聽到,這樣一來,葉子為了顧及男朋友的安危,即使敞開柴房的大門她都不會逃跑。
所以他們才重新又確立了拯救葉子這個計畫,並且越快執行越好。
柴房離後門只隔著三間房子,他們打算將人救出去後,就從後門逃走,但是王家的僕人砍柴搬菜什麼的,都從後門進出,也就是說被人撞見的機率頗高。
吳、慕兩人於是分頭行動,慕容火舞去救葉子,吳劍看著後門,負責擺平可能出現的礙事者。
柴房的門上還是掛著三把鎖,因為上一次已經弄開過,有了經驗,這一次慕容火舞不用半分鐘就搞定了。
「葉子,我們來了,你準備好了嗎?」
門被大力推開了,吱呀的聲音彷彿一聲清脆的歡呼,可是一定神,慕容火舞頓時露出了驚詫的表情,眼睛空洞洞像是失去了靈魂。
她無法相信眼前看見的一切,感覺心裡冷颼颼似有寒風肆虐,腦子裡一片空白。
柴房裡是空的。
「葉子,你在哪裡!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男朋友沒有被抓,你現在就可以出去見他了!」
她腳步蹣跚了一下,忽然朝一個稻草堆衝過去,然後跪下來拚命地將稻草扒開,「葉子,你在哪裡?葉子你快出來啊!」
稻草堆里除了稻草只有稻草。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定要儘快找到葉子才行,否則時機一過,這個拯救計畫就要宣告流產了。
可是她在柴房裡各個角落都找遍了,也沒發現葉子留下的蛛絲馬跡,難道她已經逃走了?
不可能,門從外邊鎖起來,她怎麼能逃出去呢?變成蟲子飛出去還差不多。
腦海中一道黑色的電光閃過,她忽然意識到了最可能發生的情況,難道是……
「慕容小姐,你不用找了,那個丫頭已經被我關到另外的地方去了。」
門口驀然出現一個人影,那是王家的當家人王克。
慕容火舞連忙掏出毒氣彈和煙霧彈,定定地瞪著王克,心潮澎湃。
「慕容小姐,請你不要太緊張,我並沒有傷害你的意思。」王克看見慕容火舞擺出拚命的架式,所以馬上表明態度。
「你把葉子藏哪去了?」慕容火舞帶著濃重的呼吸說。
這一次計畫落空不說,自己還被困住了,她此時的心情簡直是史無前例的惡劣。
「你們進村的時候,曾經為葉子那丫頭出過頭,這事我聽張明說過,我只是沒想到你們進了我的山莊後,不是為了考察,而是處心積慮想把她給救走。哼,幸好我一早就派人監視你們,所以你們的行動我幾乎全都知道。」
王克掏出一根香煙,大口大口的抽起來,嘴角凝聚著一絲灰色的冷酷。「我現在出面只是希望你們明白,那個丫頭畢竟算是我們王家的人,你們客人插手我們家事,這可不好。」
「你到底想幹什麼?你為什麼害葉子?」慕容火舞怒氣衝天地說,恨不得一口將王克的頭給咬下來。「如果你不是有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被她知道了,你又怎麼會那麼想她死?我說的對不對!」
「胡說八道!」王克臉色一凜,捏起了拳頭。
他身後的那些舉著鐮刀和鋤頭的僕人們,以為主人要派他們去抓人,所以他們都靠前了一步。
「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別忘了這裡是我的地方,外邊都是我的人!」
「那你說,你為什麼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