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男兒頌 第1118章 白茫茫一片

太常寺卿猶豫了一下,終是上前一步,小心翼翼道:「大人,聖上殯天,自是要另立新君。只是……太子殿下一年多都沒有音訊,下落不明,這……這國難之時,要行非常之事,太子不歸,是否……是否另擇皇子為君?」

按照古今立君之法,皇帝駕崩,自然是太子登基。

燕太子早就下落不明,如果按照禮法行事,那還要等到找尋到太子之後才能另立新君,這自然是不可能行走的一條道路。

而且就算太子還活著,甚至如今就在京城,韓派官員也不可能讓太子登基。

所有人都知道,韓淑妃誕下龍子,雖然姓曹,但是怎麼說那也帶有韓氏一族的血脈,如今韓氏一族如日中天,就算太子在京中,韓族也只會想盡辦法立代王為帝。

韓玄道微微頷首,道:「不錯,太子沒有音訊,國難之時,不能以常理來行事……本官倒是覺得,當初聖上為代王賜名一個『禪』字,聖意很是明顯,那是在非常之時,要讓代王登基……」他的目光掃過眾官,道:「諸位所見如何?」

眾官急忙道:「大人所言極是,正是如此。」

「立代王為帝,卻不知朝中是否會有宵小從中作梗啊。」韓玄道嘆道:「只怕有些居心叵測之輩將咱們一片為國之心惡意曲解……」

韓單方才被韓玄道訓斥,心中正在惶恐,此時聽韓玄道這樣說,立時覺得是個逢迎時機,立即正色道:「大人,聖上自患病以來,國事都是由您一手操勞,廢寢忘食兢兢業業,如今另立新君,那也是一片忠君報國之心,誰敢妄加非議?下官不才,但有居心叵測者,下官定當據理力爭,絕不會讓那群宵小之輩得逞!」

他這樣一說,其他人紛紛道:「大人放心。大人一片忠心,天日可表,誰敢妄言非議,那便是居心叵測,想亂我大燕朝政,定要從重懲處。」

眾人口頭雖然這樣說,但是心中卻都是不以為然。

如今滿朝重臣都是韓派官員,雖然上千名官員之中也少不得一些非世家官員,甚至還有極少數其他家族的世家官員,但是那些官員在這種形勢下,又有誰敢多說一句話?

此前也不是沒有硬骨頭的議論韓玄道的顛倒乾坤權勢滔天,但是結果要麼是被罷官免職,要麼就是被下獄抄家,真正有些骨氣的或罷或抓或殺,朝中敢對韓玄道指手畫腳的早已沒有一人。

韓玄道沉吟片刻,終於道:「即使如此,爾等心中做好準備,五日之後,群臣前往太極殿上朝……隨後前往乾心殿祭拜聖上,朝議另立新君之事!」頓了頓,沉聲道:「聖上殯天,另立新君之事暫不要透漏出去,等到五日之後,再由本官昭告天下,這也是未免多生事端惹出麻煩來!」

眾官齊齊躬身:「是!」

……

三千鐵甲騎兵如同旋風般,席捲過大地。

三千匹戰馬都是純種魏馬,耐力奇佳,腳速奇快,從魏國京都城出發之後,就如同三千虎豹直往燕國燕京城趕來。

這三千鐵甲兵,除了韓漠的數百名風騎騎兵,另有凌雲所率領的神弓營,更有從燕國鐵騎中挑選的精幹騎兵,俱都是以一當十的精兵。

此時距離燕京城不過兩日的路途,時當黃昏,人馬也略顯疲憊,韓漠在一處樹林邊令將士們停下歇息,養精蓄銳。

今年深秋之後,燕國的雨水甚多,前幾日連綿不絕,歇了三五日,又開始陰雲密布起來,等到兵士們搭起帳篷,細雨便又開始從空中飄落下來。

韓漠帳篷內生了火,坐在火邊烤暖,除他之外,火堆邊則是一身輕甲打扮的艷雪姬,雖然身著輕甲,將她那惹火的身段兒掩飾下來,不過那張俏媚的臉龐在火光映照下,卻還是勾魂奪魄。

韓漠此行進京,自然是無人可以阻攔,艷雪姬知道韓漠此行進京要冒極大的風險,只能跟著自己的這個小冤家一同進京。

她武功奇高,外有三千鐵甲精兵,一旦韓漠遇險,以她的武功外加這三千鐵騎,倒也能夠將韓漠帶離險地。

愈近燕京城,韓漠的神色也一日比一日凝重。

雨勢越來越大,雨點打在帳篷之上,劈啪作響,韓漠坐在火堆邊,望著燃燒的火苗怔怔出神,艷雪姬玉手托香腮,也不說話。

「很晚了,雪姬,你早些睡吧!」許久過後,韓漠終於抬起頭,向著艷雪姬微微一笑。

艷雪姬幽幽嘆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多想了。若是有機會救出家人,那自然是更好,若是……唉,許多事情想多了也沒用。」

「我知道!」韓漠點點頭:「你放心,我敢回來,自然不是為了逞匹夫之勇……」他微一沉吟,終於道:「韓玄道想要我死,我又怎能讓他活?」

艷雪姬似乎想說什麼,終是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一陣沉寂之後,忽聽得帳外傳來聲音:「大將軍,京中有人求見大將軍,他自稱是公輸全!」

「他終於到了!」韓漠似乎早已經知道公輸全會來,平靜道:「讓他過來見我!」

很快,大帳被掀開,蓑衣斗笠一身雨水的西花廳二處主事公輸全進到帳內,立刻單膝跪倒在地:「卑職參見大人!」

「公輸全,京中情況如何?」韓漠沒有過多廢話,開門見山問道。

「兩日之後,群臣上朝。」公輸全簡明扼要道:「李主事已經做好準備!」

「很好!」韓漠冷笑道:「大半年沒有舉行朝會,這一次終於是要朝會了……韓玄道只怕要向燕國的臣子們亮出一些東西了!」隨即問道:「可有機會救出我娘?」

「大人,韓玄道嚴密布防禮部尚書府,高手如雲,我們一直都沒有找到機會,而且如果沒有十成把握,不敢輕舉妄動,以免令堂受累。」公輸全取下斗笠,「但是幾日之前,事情已經有了轉機……」

韓漠眼睛一亮,道:「什麼轉機?」

「紅袖已經與我們聯繫上!」公輸全抬起頭:「我們已經商定好營救計畫,一切盡在進行之中,如果一切順利,最遲明晚就能救出令堂!」

「紅袖?」韓漠吃了一驚,起身來,「你是說……紅袖恢複了記憶?」

「確實如此!」公輸全點頭道:「紅袖好不容易找到空隙,從府內出來,與我們接上了頭,隨即我們按照紅袖的計畫展開行動!」

韓漠怔了一怔,點頭道:「如此甚好……」想到紅袖恢複記憶,卻不知對紅袖來說是好事還是壞事。

「可有家父下落?」韓漠沉默一陣,終於再次問道。

公輸全搖頭道:「遵從大人吩咐,花廳一直派了人暗中保護韓大人,只是那日韓大人前往韓玄道的府邸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過……咱們也暗中抓了兩名戶部尚書府的下人打聽情況,他們對韓大人的下落一無所知,甚至不知道韓大人曾經去過戶部尚書府……卑職不敢擅自猜測,但是……不出意外,韓大人如今應該還在韓玄道的控制之中。」

韓漠的拳頭握起,閉上眼睛,臉上的神色冰冷,半晌,才冷冷自語道:「韓玄道,你要稱王稱霸我管不得你,但是……你敢如此欺辱我的家人,便怪不得我無情。」他的拳頭上青筋暴突,一字一句道:「這一次,我便要將燕京城攪個天翻地覆……你想當皇帝,我就要將你拉下馬……」

……

……

燕歷十月二十六,陰雲密布,雨勢未下,皇宮之內,一片縞白,白色的布,白色的紙,白色的燈籠,白色的甲。

白茫茫一片。

當文武百官進入皇宮之後,便即看到了整個皇宮如同披上了一層白紗,詭異無比,許多官員立時心生不祥預感,只覺得今日的朝會非比尋常。

太極殿外那寬闊浩瀚的廣場之上,在那條筆直的白玉大道兩邊,無數的白甲御林軍持槍林立,在這白茫茫的天地之中,平添了駭人的殺伐之氣。

數百名京官順著那天長長的白玉大道,向前方那巍峨肅穆的太極殿緩緩行去,大多數官員身上籠罩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迫感。

許多官員看到眼前這樣的場面,心中已經隱隱清楚了一些什麼,雖然並沒有昭告出來,但是這樣一番場景,也只有一個情況才可能布置如此。

皇帝駕崩了!

雖然不少官員早就由此猜測,但是當這個消息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展現時,不少人心中還是感到了極大的震驚。

這種離去的方式太過於安靜,也太過於詭異。

大燕國龍座上的那個男人如果就此離去,那麼大燕國接下來將是怎樣一個命運?

是即將出現分崩離析的動亂?是強權之下的風暴?又或者是……平靜承襲後迎來大燕國新的輝煌?

數百官員,心思各異,陰雲密布之下,天地間顯得有些昏暗,天邊甚至隱隱傳來暴雨前的雷鳴聲,這是否昭示著大燕朝堂也將迎來一場巨大的風暴雨?

有些心細的官員在來路之上,就發現京中的氣氛比之往日又緊了幾分,從昨日開始,京都府就向全城發布了公告,全城戒嚴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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