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燕京霧 第284章 何處惹塵埃

賀慶之聽韓漠這樣一說,笑道:「韓世侄是多心了,無非是走一些程序而已,你也不必擔心的。」他是要將韓漠帶回去刑部的,想以此事往韓漠身上潑些冷水,自然是要韓漠跟著回到刑部,然後問一些看似隨意實則滿是圈套的問題,只要韓漠話里稍有漏洞或者說錯某些話,那麼賀慶之是一定要死死拽住的。

他最擅長的就是捉拿別人的話柄,然後藉助這些話柄栽贓陷害,這是他浸淫許多年的把戲,玩的爐火純青,而且他也深信,韓漠再精明再聰明,但終究太年輕,自己只要花花心思,一定能從這個年輕人身上得到一些東西。

但是要想玩上這一套,卻是先要將韓漠帶回刑部,可是韓漠找到借口,此時卻連刑部也不去,那真是棘手的事情。

畢竟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總不能以嫌疑犯的名義帶韓漠回刑部。帶回韓漠,那表面上是例行公事的程序,但是韓漠卻是身份特殊的西花廳廳長,借口讓韋離去經過這樣的程序,本身自然也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賀大人,我現在還帶著傷。」韓漠指了指自己的腿:「韋離要爭功,我也無所謂,實際上這次韋離的功勞本就不小,以刑部的本事,從他口中問出真話不難。」

賀慶之眸子顯出詭異之色,微一沉吟,道:「既然如此,就不勞煩韓大人了。」緩步過來,問韋離道:「韋離,事情的前因後果,你可知曉?」

韋離抱拳道:「我自始至終跟著慕容大人,前因後果,卻是知道的。」

「那好。你隨我去刑部……」賀慶之看了旁邊悠然自得的韓漠一眼,吩咐部下道:「將屍首帶回衙門!」上前對著顎青侖抱了抱拳,笑道:「老將軍,打擾了!老將軍要保重身體才是,這豹突營可全賴老將軍了。」當即領著刑部幹吏,帶走屍首,更是將韋離在內的幾名御林兵士帶回刑部問話。

臨行前,顎青侖卻是突然道:「賀大人,你帶走我四名士兵去問訊,我只希望他們能早些回來訓練!」

賀慶之笑道:「自然自然!」

等刑部的人離開,顎青侖才進了空閑很久的指揮使大帳,裡面自然是打掃的乾乾淨淨,一應物事俱全,他卻是叫來韓漠,直接問道:「真是黑旗所為?」

韓漠立刻回道:「回大人,是潛伏在月光寺的黑旗所為。慕容大人本以為只是普通的賊寇,沒有想到卻是魏國的暗黑探子,所以……是我等輕敵,才釀下如此大禍!」

顎青侖死死盯著韓漠的臉,韓漠卻是八風不動,神色平靜,帳內一時寂靜無聲,許久之後,顎青侖才輕嘆一口氣,道:「韓漠,老夫有一句話,希望你能記著。」

「請大人教誨!」

「豹突營的職責,是保護聖上,保護燕國,無論日後你在豹突營身處何位,你既然身在豹突營,就該履行你應盡職責,那就是保護聖上。」顎青侖咳嗽著,取出錦帕擦拭嘴角。

韓漠恭敬道:「卑職謹記在心,一定誓死效忠聖上!」

「希望是你的心裡話。」顎青侖淡淡道,看似昏暗實則犀利的眼芒划過韓漠,沉吟了一下,才揮手道:「老夫倦了,你先退下!」

韓漠從大帳中出來,黎明的曙光已經灑射在大地之上,呼吸著晨曦的空氣,深深地吸了口氣,感覺昨夜被血腥充斥的胸腔一陣舒服。

顎青侖確實很厲害,那一雙眸子當時盯在韓漠身上時,韓漠甚至有一種被他看穿的感覺,似乎就是赤裸地站在那個老人的面前。

……

……

賀慶之顯然是想從聞訊中得到一些對韓漠大大不利的信息,所以御林軍士被帶回刑部之後,立刻進行了問訊,在密室中的問訊,是由賀慶之親自主持,誰也不知道賀慶之究竟得到了什麼消息。

今日無早朝,所以到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刑部尚書賀慶之拖著疲憊的身軀,坐著轎子從刑部衙門的側門離開了刑部,直奔太師府而去。

蕭太師也早就在側廳等候著賀慶之的到來,見到賀慶之的第一句話,直接問道:「與韓漠有沒有關係?」

賀慶之向自己的老丈人行了行禮,才皺著眉頭道:「太師,此事雖然不是表面這般簡單,但是……如今我們找不到任何對韓漠不利的證據,而且……」他抬頭看了太師一眼,只見蕭太師那一雙犀利的眼眸子正盯在自己身上,繼續道:「而且從韋離的口中,此事似乎與慕容鶴的一項計畫有關!」

「計畫?」蕭太師微眯著眼睛,手裡撫摸著玉如意,問道:「什麼計畫?」

賀慶之左右看了看,才輕聲問道:「太師可知,這一次事件的起因,是因為……慕容鶴想殺韓漠?」

蕭太師本來撫摸玉如意的乾枯老手一下子頓住,神情陰鷙:「殺韓漠?」

「是。」賀慶之低聲道:「韋離也算是慕容鶴的心腹……」

「心腹便是心腹,何來算不算?」蕭太師陰冷的聲音就像生鏽的刀鋒,帶著嘶啞:「那個叫韋離的,你可查過他的底細?」

「當初慕容鶴收他進入豹突營的時候,就曾查過。」賀慶之小心翼翼道:「這韋離是吳郡人,我也曾派人去他的縣裡打聽過,倒真是有這樣一號人物,應該不假。」

「他說了些什麼?」蕭太師問道。

賀慶之微一沉吟,才道:「據韋離所稱,慕容鶴從顎青侖那裡得了調兵令,目的就是將韓漠調出城去,借口要抓捕月光寺的逆寇,找機會下手除掉韓漠。韋離說過,慕容鶴對他們幾個私下承諾過,除掉韓漠,他就可以當上豹突營指揮使,到時候立下功勞的,都會得到提升,而且還會得到一筆銀子……」

「愚蠢。」蕭太師冷笑著:「老夫已經叮囑過慕容鶴,韓漠對他已有提防之心,切不可小看那個臭小子,最近更是萬不可對韓漠動手,想不到他卻如此沒有忍性,背著老夫去計畫殺死韓漠……他死不足惜,只是破壞老夫的布局,只是老夫的心血毀於一旦……愚蠢透頂啊……」

賀慶之忙道:「是,慕容鶴……也實在太過愚蠢了。以他的能力,沒有太師支持,他是什麼事請也幹不成的。」

蕭太師看了賀慶之一眼,又問:「既然如此,那後來如何?」

「韋離和曾慶二人跟隨慕容鶴上了山,到得山頂,便聽到那禪院里傳來廝殺聲。慕容鶴當時頗有些奇怪,因為據慕容鶴的消息所知,這月光寺本來就是一個很乾凈的寺廟,說它窩藏敵寇,不過是要殺韓漠的一個借口而已,那裡人跡罕至,想來慕容鶴也是經過細心思量才選了那個地方。這突然傳來廝殺聲,卻是出乎慕容鶴的意料,他便帶著韋離和曾慶二人想去看個究竟,卻是看到韓漠被幾個和尚圍攻……」賀慶之緩緩地道:「慕容鶴見到那情況,雖然吃驚,但是卻想借著那幾個和尚的手除掉韓漠,只是他們沒有想到,那些和尚不是普通賊寇,已經發現了他們的行蹤,所以……他們也捲入了戰團。慕容鶴和曾慶雖然殺了幾名敵寇,但是自己卻也被殺,韓漠和韋離最後是除掉了剩下的兩名敵寇,一共是五名賊寇,韋離搜他們的屍首,找到了這個……」他從袖中取出五枚黑竹,道:「這是黑竹,所以才確定那幾個人竟是真的潛伏在月光寺的黑旗。」

蕭太師眯著眼,靜靜聽著賀慶之說完,才道:「本來乾淨的寺廟蹦出來黑旗……這還真是巧了……」微一沉吟,問道:「可派人去了現場?」

「去了。」賀慶之道:「寺廟被燒毀,滿院子屍首難以辨認,若不是附近有居民看到,過去救火,整座山都要被燒乾凈。」

「燒山?」蕭太師撫摸著玉如意,冷笑道:「毀屍滅跡的好法子,燒了寺廟,所有的證據都會消失,只能靠嘴巴來說了。」

賀慶之輕聲道:「太師的意思……韋離是在說謊?」

「這倒不知,但是月光寺之中,必定有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情發生。」蕭太師緩緩道:「突然冒出來的黑旗,放火燒山……聽上去就有些不對勁……」

賀慶之皺眉道:「要抓罪證,無非人證物證……現場被毀,物證難覓,而且韋離的口風,對韓漠並無不利之處,即使我們要韋離改口,但是沒有物證,只憑韋離編造一些對韓漠不利的口供,那是無法定韓漠的罪證,韓家也絕不會善罷甘休……」冷笑道:「沒有充足的證據,大理寺胡雪辛那一關也不好過!」

蕭太師站起身來,輕輕放下玉如意,走到床邊,窗外陽光明媚,他閉上眼睛,沉思許久,微微皺眉,終於睜開眼睛,緩緩道:「韓漠……果然聰明,此子的心智,遠超他的年紀……慕容鶴,你死在他的手裡,並不冤!」

賀慶之緩步走到蕭太師身後,也似乎明白了什麼,「太師的意思是……慕容鶴為他人作嫁衣裳?」

蕭太師回過頭,眼中沒有憤怒,反而說不出的平靜:「韋離此人,必定是韓漠的人……而那一把火,讓所有的事實被燒毀……大火之後,韓漠何處能惹塵埃……嘿嘿,韓漠,你這一手,可是將老夫多年的心血白白費盡……」

賀慶之正要詢問接下來該如何處置,就聽門外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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