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重組

初將輪椅推到顯示桌旁邊,輪椅上的信直接毫無畏懼地抬起頭,緊盯著這個穿著四角褲,嘴裡叼著一根雪糕,一手拿著扇子一手不斷拉扯自己胸前背心的科學家。儘管身體殘疾,但那雙眼睛裡卻沒有顯露出任何的畏懼與毫無道理的崇敬之意。

「看起來,你真的以為我把自己當成神了。而且從另一方面來說,你似乎對於我這個『神』並不怎麼尊重。」

零微笑著,咬下一口雪糕後,說道。

「要來一根嗎?」

「不用了,謝謝。」

「呵呵,你客氣了。」

零將嘴裡的雪糕三兩下的吃完,隨後,他從旁邊放著的一大堆工具中取出一塊焊接面具戴在臉上,身前圍上了一塊皮革圍裙,雙手戴上絕緣手套。這樣一幅樣子的他更加顯得汗流浹背,光是看上一眼,就能夠讓人覺得痛苦。

他向初扔過來一副眼鏡,初將其為信戴上。等到他戴完之後,零才十分感嘆地說道:「你一直都不熱嗎?在這個溫度已經超過三十六度的地方?」

信抬起頭,極為冷靜地說道:「我接受過比這更嚴酷的訓練。我的忍道告訴我,炎熱取決於心,而寧靜則能讓你的身體周圍帶來徐徐的清風。」

零笑了笑,用戴著絕緣手套的手拿起兩個電焊,笑道:「一種強烈的心理暗示?不過從某些時候來說,我還真羨慕你們這種擁有強大心靈能量的人。可以抵禦炎熱和寒冷。而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科學家,如果離開空調的時間再多加一個小時的話,我覺得我就可以去醫院了。」

說著,他就打開房間一側的一扇門,裡面出現的是一組機箱。零開始極為熟練地運用各種工具將機箱的外殼卸下,然後再用各種儀器去檢測其中的電路板,最後確認問題在哪,開始維修起來。

「(大聲)你知道嗎?這個地方的底座提供提示性照明,負責控制整個地下圈養基地的總體時間!日出亮起,日落熄滅!那麼你知道那些被圈養者是怎麼形容我們現在站著的這個地方嗎?」

零在機房裡面焊接著,那些電火花飛濺而起,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讓人口乾舌燥。事實上,零背脊上的汗水也是如同瀑布一般的落下。初急忙鬆開輪椅的把手走上去,伸手按住他的背脊,努力為他降降溫,防止這位科學家中暑倒下。

至於信,則依舊渾身上下連一滴汗都沒有,躺在輪椅之中。

「(大聲)他們稱這裡為『天堂』!該死的,我真該讓那些人說這裡是天堂的人上來呆上一個小時。看看他們還會不會說我是在干著上帝的活兒。對了,日本忍者,你覺得上帝需要去用電焊槍和萬用表去檢測天堂的冷氣供給系統嗎?」

修了大約十分鐘之後,零終究還是挨不住,急忙從那悶熱的機房中跑出來。他拉起臉上的電焊面具,倒出水,大口大口地咕咚喝著。直到喝完三大杯之後,他才再次拉下電焊面具,沖著信指了指後,再次走回機房,維修起來。

「(大聲)我不覺得自己是神。我只是一個科學家。我的願望是希望能夠人類能夠平等,安樂地生活,能夠實現所有人類的平等交流。我曾經為此而作出了許許多多的努力,我信任人類,相信人類可以藉助科學的幫助更好的生活,更好的互信互利,更好的對待他人。但是很可惜,事實證明,我錯了。」

在一片電焊聲之中,零大聲喊著自己想要說的話。終於,他將一塊電路板重新連接上,接上電纜線。他快步衝出機房,脫下手中的絕緣手套,在鍵盤上敲打了幾下之後,按下回車。之後,他叉著腰,等待起來。

整個圓形房間裡面開始出現一些輕微的風聲。信能夠感覺到一些看不見的排氣口中似乎正在緩緩送進整整的涼風。

零點了點頭,那張滿是汗水的臉上終於恢複了笑容。他脫下身上的圍裙和頭上的電焊面具,再次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說道。

「我錯得離譜。我的科學發明和實驗並沒有能夠讓人變的更加友好,更加善良,對他人更加的寬容。可以說,我一次又一次的給人類希望,但是人類回報給我的,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我對人類通過自身的糾正和努力來實現全人類的共同幸福不再抱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人類天生的劣根性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們在同種族之間實現平等。只有在另一更高等級的管理之下,人類才有可能變的和平,變的互相謙讓,有禮貌,懂得尊重和關愛他人。」

「所以,這就是我的圈養基地。」

涼風開始充斥著這個房間,零閉上眼睛,盡情享受著涼爽的溫度所帶來的舒適感。

而在他面前的信,則是依舊用那種堅定不移的眼神看著他。過了良久,才緩緩說道:「聽起來,你的發言就像是某些電影裡面的反派科學家。算得上是整個人類的敵人了。」

「呵,誰說不是呢?或許我真的是一個應該被立刻押解至海牙國際法庭接受反人類罪審判的超級惡棍。但至少現在,還沒有人想要來逮捕我,不是嗎?」

零拉過一張椅子,在輪椅前坐下。他點了點自己鼻樑上的眼鏡,微笑的表情逐漸變的嚴肅起來。那雙眼睛之中的色彩也開始透露出一種極為冷淡的凄冷色彩。

「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至少現在,這是我想要做,也覺得必須做的事情。在這裡被圈養的所有人中,有因為受到刻意打壓而喪失工作的白領。有因為高考壓力而想要自殺的學生。也有因為感情問題而無法自拔的憂鬱症患者。或許你會說他們是競爭中的失敗者,但我卻覺得,這些競爭本身就是人類自己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在過去,這種競爭是良性的,需要存在的。但是如果有一種制度可以在免去人類的這種競爭機制的情況下,依舊帶給人類幸福,這又何樂而不為呢?為什麼人類非要在有其他路線可以走的情況下,硬是要給自己套上許許多多的壓力,然後整日生活在這些壓力之中呢?」

信低下頭,沉默不語。不過,在零臉上帶著笑容,自以為已經完全說服了這個忍者的時候,信卻是緩緩抬起頭,回應道——

「人類生來的苦難是為了他人的幸福。源零先生,或許我無法在你的具體行為上對你做出什麼反駁。但我並不能夠接受這種逃避困難的做法。」

零笑了笑,說道:「這也是你的忍道嗎?」

信點了點頭,說道:「迎著困難而上,是我們忍者的精神。不逃避,不推卸,忍耐與承擔,以忍道排除世間的苦難,以我個人的痛苦換來他人的幸福,僅此而已。」

零單手拖著自己的下巴,歪過腦袋笑了笑:「聽起來更像是佛教。哦,對了,日本是一個佛學思想濃郁的國家。你們百賀眾是以這種忍道和佛學為意識基礎的嗎?那你們中間出了一個那樣的女忍者還真的算是奇葩了。」

信那原本抬起的頭,此刻卻是再一次的低了下來。他沒有能力反駁零的發言,或者說,對於零從剛才開始到現在對自己所說的任何一句話,他都沒有能力去做出反駁。但是無法反駁,並不代表贊同。他的內心深處依舊執著地堅守著自己的信仰,用毫不妥協的目光緊盯著零鏡片之後的雙眼。

「源零先生,不管是剛才你的女助手帶我參觀你的整個地下實驗室,還是你此時此刻對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我想知道,你對我說出這些話之後的深意是什麼?還是說,你希望我也和那些人一樣,成為被你圈養的一員,在這裡安閑地生活下去嗎?」

零拍了一下手,站起,笑道:「不可否認,日本忍者。我的確是這樣想的。事實上,我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一些機械義肢。我可以用那些義肢直接連接你的神經,讓你能夠像是控制自己的手腳一般控制它們,讓你能夠不用像現在這樣,躺在這裡不能動彈。我也想觀察一下注射進你體內的WY-01蛋白質究竟會發生怎樣的變化。要做到這一切,我就必須控制你的行為,得知你身體內所產生的任何狀況。相比起其他被圈養者體內安裝的感測器,我安裝進你體內的感測器數量可能更多,也更為精確。」

「當然,你在我這裡受到的待遇也將更好。我會為你提供每個月兩萬點點數的消費額度。如果你需要的話,你可以擁有的克隆體數量為三個。畢竟,你會是我最重要的實驗體。」

當零說完這一切之後,他低下頭,面帶微笑,居高臨下地看著那躺在輪椅上,動彈不得的信。只是,他的這番演說似乎並沒有能夠讓信臉上的色彩產生什麼動搖。在僵持了片刻之後,零打了個響指,說道:「怎麼了?日本人。是不願意服從中國人的分配嗎?」

信閉上眼,吐出一口氣之後,緩緩張開雙眼,用他那略帶生澀的漢語,緩緩說道。

「的確,在歷史上,日本的確對中國做過一些非常過分的事情。」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這個作為單純個體的日本人,看到任何一個作為單獨個體的中國人之後,都要表現的卑躬屈膝,痛心疾首。」

「我尊敬你,源零先生。也感謝你救活了我。」

「但是,我還是想要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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