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四節 破碎時空

江水滔滔,不舍晝夜。

幾葉輕舟逆流而上,已到巴東。

遠望群山秀麗婀娜,雲霧盤旋迷離,蕭布衣四下望去,突然輕嘆一聲。

李靖坐在船頭,卻是望著水面,聽蕭布衣嘆息,問道:「想起秦將軍了?」

蕭布衣點頭道:「是呀,年年歲歲花相似,可惜……歲歲年年人不同。」

李靖四下望了眼,「好在除了秦將軍過世,史將軍離開外,其餘的人均在。有的時候,要往好的一方面看。秦將軍求仁得仁,名揚天下,千古銘記,男兒能做到這點,雖死無憾了。」

蕭布衣道:「話雖如此,難免傷感。又過了一年了。」

「是呀,又過了一年。」李靖望著江水道:「有時候我總是想,比起這滔滔江水,巍峨青山,所有的世間一切,顯得那麼微不足道。」

「很有道理。」蕭布衣笑道。

二人望向遠方,不約而同的沉默下來。原來又過了一年。

蕭布衣稱帝後,又過了一年。這一年中,天下又有了不小的變化。舊閥勢力影響前所未有的削弱,蕭布衣重開科舉,再招寒士,活字印刷術的應用,更是讓貧寒子弟的求學之路平坦了許多。同時廣開言路,提高工匠身份待遇,選拔人才不拘一格,擇人之長處錄用,減免賦稅,積極的恢複民生,發展商業,端是四海還朝,天下景仰。還在半年前,李靖終於攻破西京,李唐自王公以下群臣均降。李淵焚燒長樂宮,自盡而亡!

隨後的日子,河東投降,上黨歸降,幽州死抗到底,可終究抵抗不住西梁軍的攻勢,柴紹、李道宗陣亡,宣告唐朝最後的一支抵抗力量的消亡。

李唐已成歷史,梁國蒸蒸日上。

隨後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張鎮周率兵平了李軌,李靖輕易的擊殺了梁師都,自此後天下一統,梁國盡數的恢複了隋朝的舊觀,而且正籌劃更近一步。

雖有雄心壯志,可平定天下後,蕭布衣並不急於擊突厥,滅遼東,而是開始休養生息。雖不再用兵,卻採用精兵策略,大力的提高兵士裝備水平,整理出自己那時代的一些能被這個時代使用的技術,描述後,交與將作監的工匠琢磨研製。同時號召節儉,鼓勵經商,仍如以往般聽取群臣建議,博得百官稱讚。蕭布衣見天下太平,終於還是難抗天書的誘惑,決定前往巴蜀一行。其實蕭布衣內心有個想法,那就是張角和他彷彿,所以他極為想見見張角的天書。

史大奈在天下安定後,向蕭布衣請求迴轉鐵汗國,裴行儼一旁說明原因,蕭布衣知道原委後,雖有遺憾,但終於還是重賞史大奈,放他迴轉。二人心照不宣的都沒有提及到裴矩,全當此人不再存在。其實蕭布衣也聽到些裴矩的事,知道他眼下在鐵汗國混的風生水起,但說不上禍患,暫時放下心事。

蕭布衣說微服前往巴蜀幾日,百官雖有納言、侍郎一幫人等勸阻,說天子不可輕動,可終究還是沒有抗過蕭布衣的堅持。蕭布衣做了一年皇帝,已經明白過來,皇帝這活兒也不好做,這幫臣子就希望把他捆在東都、西京兩地,什麼大事小情都要聽聽,然後給個意見,這活兒跟他那時候的朝九晚五的工作差不了多少。百官已被楊廣的出巡嚇怕了,可不希望蕭布衣當上皇帝後,重蹈覆轍。不過百官其實不需要蕭布衣做太多的事情,只需要他不要像楊廣那樣即可。

君臣一團和氣,軍民萬眾一心,終於已開啟梁國盛世的序幕。

蕭布衣要去巴蜀,身邊的人均想跟隨,蕭布衣終究還是選了李靖和當年去巴蜀的原班人馬,不過少了秦叔寶和史大奈,多帶了張濟等一幫衛士。

聖上前往巴蜀,地方官當然一路護送,謹慎非常。蕭布衣嫌繁文縟節太過羅嗦,取水路西進,很快到了巴蜀的地界。

這一日,終於見到了雲水。

巴蜀安靜如初,多了些商人,比起蕭布衣當年前來的時候,繁華了許多。

雲水許久不見,少了笑容,眉宇間總有些若有所思之意。見到蕭布衣後,也不施禮,徑直問道:「我爺爺都走不動了,不能迎接你了,所以叫我來招待你,聽說你當了皇帝,好象和以前沒有什麼兩樣呀。」

若是東都百官在場,多半呵斥這蠻夷子不懂禮數,竟然敢這麼對聖上說話。蕭布衣知道雲水的性格,微微一笑,說道:「我沒什麼兩樣,雲水,你可變了很多。」

雲水聽到,突然眼圈一紅,轉過頭去,半晌才回過頭來,「過段時間,我還要去看看秦將軍,他……是個真正的男人,我很敬仰他。」

蕭布衣道:「你隨時都可以去,也可以帶族人到東都來住,他們不再會輕視你們,若有不滿,盡可找我。」

「可惜,我只喜歡呆在這裡。」雲水幽幽道:「當初我就是不捨得這裡,這才沒有去中原,現在……後悔了。可如今呢……中原已沒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人了,除了拜祭秦將軍。」她恢複了口氣淡淡說道:「我爺爺說,你要看天書?」

她說的直接,蕭布衣倒覺得和雲水交往比和那些地方官打交道更加痛快,徑直道:「我來這裡就是看看天書……」見雲水白了自己一眼,蕭布衣補充道:「當然,我還要看看婉兒,就算不說話,看一眼也好。婉兒還好吧?」

「聖女比你好。」雲水道:「最少在我們心目中,她比你要強很多。爺爺說,要看天書,要帶齊三件東西,你可帶了?」

蕭布衣道:「均已帶在身邊。」

「那跟我來吧。」雲水轉身向望月峰的方向走去,蕭布衣苦笑不語,帶眾人跟隨。

等到了山峰下,雲水道:「還是老規矩,帶三名手下上山。蕭布衣,這是這裡的規矩,大祭祀也不希望太多人上山。

蕭布衣四下望去,周慕儒、阿銹早早上前,均道:「聖上,我們想去。」他們絲毫不掩飾想見婉兒的念頭,蕭布衣點頭應允,又望向了李靖。李靖道:「我也想去看看……天書。」

蕭布衣帶這三人上山,張濟等人等候在山下,蝙蝠四兄弟雖無奈,還是托周慕儒、阿銹若是見到了婉兒,可以的話,向婉兒問候一聲。雲水不耐煩他們羅嗦,當先向山峰登去,蕭布衣回首往事,望白雲悠悠,笑容已有了勉強。

周慕儒和阿銹抬著鏡屏風,累的氣喘吁吁,蕭布衣雖想幫手,二人執意不讓。

李靖還是臉色如鐵,雙眸炯炯,留意周圍的動靜。雖天下已定,但蕭布衣出巴蜀,他有負責衛護蕭布衣的職責,不敢怠慢。

到了絕情洞前,雲水帶四人入洞。

蕭布衣見只有雲水帶路,司馬、司徒都不在,不由問道:「兩司可好?」

雲水回道:「你肯定奇怪為什麼他們不在?卻不好直接問出來?」

蕭布衣被她說中心事,微微一笑,「我和司徒有些舊緣,其實想和他見見。」

雲水道:「爺爺說了,三司不會見手持太平令之人,這也是規矩。」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聽雲水的口氣,感覺五斗米和太平道倒是怨恨頗深,可為何要見天書,卻要到五斗米教的地盤,蕭布衣想不明白。

眾人在石窟中行走,終於來到深澗之前。

天梯仍在,可對面並沒有任何人。

「婉兒呢?」周慕儒忍不住問。

「看天書,不需要聖女在此了。」雲水冷漠回道。走到石壁前,撿起石頭輕敲幾下,聲音清脆,如當年一般,遠遠激蕩開去。等了片刻,對面傳來了幾聲輕響,雲水側耳聽著,蕭布衣聽那聲響很有規律,心中微動。

過了片刻,對面不再有任何響聲,雲水道:「大祭祀讓你們將鏡屏風和太平令,還有那兩個半塊玉放下,七天後過來。」

周慕儒本來就一肚子火,聽到聲道:「你們讓我們放下,我們就放下?」

「你當然可以不聽。」雲水道:「我是轉達大祭祀的話而已。」

蕭布衣並不猶豫,令周慕儒將鏡屏風放下,又取出了太平令和兩個半塊玉,輕輕地放在地上。雲水見狀,當先走出,到了洞口後,丟下一句話,「七天後,我們再來。別的時候,你們最好不要上山。」

她飄然而去,留下四人都是緊眉頭。周慕儒不滿道:「這算什麼,聖上一統江山,竟然在這裡吃癟嗎?」

蕭布衣倒不在意,下山的時候不解問,「當初好像苗王也讓我們等了段時間……」

周慕儒眼前一亮,「難道這段時間,他們還要婉兒給我們託夢,我去轉轉。」拉了阿銹,向市集走去,蕭布衣苦笑道:「這次恐怕不是那麼簡單,二哥,你有何看法?」

李靖也想不明白,安慰道:「等七日不就知道了?」

「這好像是沒有辦法的辦法。」蕭布衣苦笑道。

眾人只能在此等候,七天內,周慕儒和阿銹鞋子都走壞了兩雙,可沒有人抓他們去託夢,不由悵然若失。等七天後,雲水主動來找蕭布衣等人,說道:「時機成熟了,可以去。」

蕭布衣問道:「什麼時機成熟了?雲水姑娘,還請詳細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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