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節 四面楚歌

西梁軍攻陷太原,摧毀賈胡堡,力破霍邑,在溫柔的春風下,鐵騎鏗鏘,大舉南下。

蕭布衣坐鎮中軍,和尉遲恭指揮大軍,順汾水而下,已到太平關。

太平關在絳郡最北,而絳郡是狹長的雀鼠谷南端出口,歷來都是在山西行進的重要之地。

汾水從北而下,南流到絳郡的時候,向西橫向流入了黃河,向東分出一條河流,就是澮水。

過汾水、澮水向南後近百里,又有一道湅水從東北向西南流去,過絳郡到河東,注入黃河.

水不深,和澮水彷彿。

太平關其實並不太平。當年李淵南下的時候,就是過太平關去龍門,渡黃河奔關中。劉武周南下的時候,也是破了太平關到了絳郡,轉戰河東郡。太平關數經戰亂,一直無暇修復,已殘破不堪,斷壁殘垣,滿是凄涼。

蕭布衣和尉遲恭再次聯手,轟塌了賈胡堡後,又毀了霍邑的城牆。劉政會見機不好,帶兵棄城一路南逃,已和李建成大軍匯合。蕭布衣輕鬆的破了霍邑,順勢掩殺數百里,再沒有遇到什麼抵抗。南下雖是順利,蕭布衣卻沒有絲毫自滿之色,望著太平關的沒落,蕭布衣道:「尉遲將軍,我記得你曾經攻打過河東郡東北的夏縣和安邑兩地?」

尉遲恭點頭道:「西梁王記的不錯,不過那時候軍中糧草不足,再加上馬邑、雁門被突厥人入侵,所以劉家軍人心惶惶,均是思歸北返,導致功敗垂成。」

蕭布衣笑道:「當時劉武周要是成功,以後不知道會如何?」

尉遲恭苦笑道:「就算取下河東,也難以攻下關中。劉武周此人不施仁政,不足成事,他甚至還比不上李淵。」言下之意,更是不如蕭布衣了。

「劉武周若能取了關中,我們眼下反倒不用這麼辛苦。」蕭布衣道:「其實李淵推行的仁政,和我幾乎大同小異,以往他的根基,甚是牢固……」

「以往李淵的根基牢固,可到現在,他引狼入室,勾結突厥、遼東弄的怨聲載道,太原嘩變就是先兆。只要西梁王仍和以往一樣穩中求勝,取關中是遲早的事情。」

蕭布衣一笑,也不知道該如何來說。現在他極其接近成功,但反倒有種困惑,不知道怎麼解釋這種時空現象。搖搖頭,不再多想,蕭布衣目光望向遠方道:「從太平關南下,很快就要到橋山,然後我們西有李建成,東有李世民。」

「我們若是攻李建成,李世民當是會援助,反之亦然。」尉遲恭道:「可要分兵抗之,又要陷入無休止的消耗之中。」

「他們就希望我們這樣。只有如此,他們才有取勝的機會。」蕭布衣道:「我們趁春季出兵,要是等到夏秋時分的時候,陰雨連綿,我們如果不能打通絳郡和長平的聯繫,所有的糧秣都要長途跋涉運來,形勢極為不利。」

「所以我們眼下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先打通糧道,然後才能僵持對抗。」尉遲恭道。

蕭布衣沉默良久,「要打通糧道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過唐軍部分兵力都集中在柏壁、翼城、沁水和上黨四地,形成一條從西到東再到東北的防線,河東郡兵力反倒空虛。可就算這樣,要對付河東也非易事。」想了良久,微笑道:「好在我們還有李將軍。」

尉遲恭含笑道:「不錯,若李將軍的計策可行的話,不要說打通糧道,就算是剿殺唐軍主力都不成問題。李將軍奇計妙想,非我能及。」

蕭布衣這時候突然問了句很奇怪的話,「根據消息,我們要再過一段日子才能準備好需要的船隻。」

尉遲恭並沒有詫異,點頭道:「徐將軍征戰之際,應該同時在籌備船隻。」

蕭布衣舒了口氣道:「那我們眼下除了等待後繼大軍、做充足的準備外,還要給唐軍做場戲看。尉遲將軍,你攻柏壁的李建成,我攻翼城的李世民,不知你意下如何?」

尉遲恭應聲道:「末將遵令。」

◇◇◇◇◇

西梁軍出太平關,大兵壓上,兵分兩路,先在汾水西岸下一營寨,和李建成柏壁軍對抗,然後又在在汾水和水澮交匯處下了一寨。

尉遲恭派兵搦戰,李建成見西梁軍殺到,堅守不出。

當年在劉武周南下之時,柏壁已深溝高壘,如今經唐軍再加強防禦,可說是易守難攻。李建成有恃無恐,暗想尉遲恭用連弩也好弩車也罷,儘管來攻就好。

尉遲恭卻只是虛張聲勢,壓住唐軍出兵後並不急於攻擊,不肯做賠本的買賣。

李建成以不變應萬變。他背後是龍門,近黃河渡口,再往後就是關中之地,有李淵支持,根本無需畏懼西梁軍。要知道當年李世民亦是如此應對劉武周,可李建成當然也有些疑惑。那就是西梁軍的下寨方式很有些古怪,按照他的想法,西梁軍會在近柏壁,近翼城的地方分別下寨和唐軍對抗,只要僵持起來,所有的一切都會按照預期發展。但眼下這種方式,說犄角不是犄角的布陣,西梁軍葫蘆裡面到底賣的什麼葯?李建成雖惑不驚,只是期望李世民如他一樣,堅守不出。

李世民亦是和李建成一樣的困惑。

攻打翼城的是蕭布衣部,見到「蕭」字大旗迎風招展的時候,李世民心中就有說不出的痛。

他親率人馬出了翼城,屯紮澮水旁,和翼城成犄角之勢。見蕭布衣親自來攻的時候,內心極想和他再決勝負,可理智告訴他,唐軍再也折損不起,他也一樣的敗不起。

唐將均望向秦王,等他決定。李世民見蕭布衣帶十數猛將,數百親衛在營前指指點點,談笑風生,終於還是忍住了衝出去決戰的衝動,喝令道:「不得我號令擅自出征者,斬。」

這句話當年對決劉武周的時候說過一次,李世民希望這次也能有效。

唐軍堅守不出,蕭布衣百般搦戰亦是沒有辦法,他甚至效仿一下當年之法,送一套婦人的衣服給唐營,可仍是無濟於事。雙方大軍堅持月余,這期間,西梁大軍源源不絕的從雀鼠谷向絳郡殺過來。

從西到東,從北到南,絳郡已滿是西梁和李唐的大軍。

西梁軍幾次挑戰,李唐避而不戰,西梁軍亦不再主動進攻,只是順汾水一線左右分兵下寨。如果說柏壁、翼城兩地成犄角之勢,那西梁軍無疑是一把尖刀刺了進來,暫時割斷柏壁和翼城的聯繫。

李世民見了暗自心驚。心道從眼下的陣容來看,蕭布衣這次大軍已到了十數萬之眾,當然是否還有更多,李世民並不知情。呂梁山脈和太屋山脈連綿逶迤,夾出雀鼠谷,西梁軍更多的兵力都在雀鼠谷中,那裡戒備森然。李世民雖派人去西梁軍左近打探消息,可很多時候,根本無能迴轉,就算僥倖回之人,也對西梁軍眼下的兵力不甚瞭然,唯一讓李世民稍覺欣慰的是,形勢正向他們預期的方向發展。

李唐就想僵持,結果西梁軍也的確開始僵持,但這種僵持會不會有唐軍預期的結果,李世民心中沒底。

兩軍相持不下,轉瞬到了春末夏初,

西梁增兵也就春末一直到了夏初。西梁軍的底子雄厚在這段時間內展現無疑。西梁軍一直在征戰,但少有攻打某地出兵超過十萬之眾,就算當年對陣竇建德,蕭布衣也是用極少的兵力力克對手。這次對李唐,唐軍眼下三十多萬左右的兵馬齊聚河東,西梁軍極為慎重,看來也要達到這個數目。

這日李世民正在營寨中和眾將反覆的研究形勢,分析西梁軍的真正用意,有兵士來報道:「啟稟秦王,蕭布衣所率西梁軍已下聞喜縣,順湅水向西南,直取河東郡。」

「是誰領軍?」

「聽說是蕭布衣,」兵士並不敢肯定。

李世民暗自皺眉。心道聞喜縣已算是絳郡最南,眼下長平的西梁軍雖未破李玄霸的封鎖攻過來,可西梁軍從雀鼠谷的增援看起來無窮無盡。這樣下去,遲早會把絳郡、河東的唐軍分為三部分,若是讓他們合圍之勢成行,自己在翼城又被孤立起來,不但是他所率部眾,就算是他身後的李玄霸、李神通兩軍,亦是會成為孤軍,如是一來,不又是重蹈幽州的局面?

長孫恆安也是大皺眉頭道:「秦王,形勢有些不妙。我們眼下處在被動之地,我們本來想和他們僵持,但從他們的出兵來看,很快又要對翼城形成合圍之勢。他們若是只圍不打,同時切斷河東郡和上黨的聯繫,我們和上黨的糧草只怕很快告罄,再無支援,那形勢……實在比在幽州還要惡劣。」

李世民被他說中了心事,沉吟不語。

劉弘基問,「那依長孫先生的意思呢,我們該如何處置?」雖不知道長孫順德已死,但他遲遲不歸,長孫恆安無疑成為長孫家的代表,

長孫恆安嘆道:「當初在西梁軍兵力不足的時候,我其實就想建議主動出擊,不能坐等他們打過來。只是秦王新敗,堅守的策略又是太子提出,我只怕秦王主動出擊,讓聖上不滿。」

劉弘基沉默半晌,無奈道:「長孫先生考慮的也有道理,可總是這麼多心思,哪裡能集中心意作戰呢?」

李世民和長孫恆安呆的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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