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節 風雨會河東

蕭布衣等人商議河東戰事的時候,李淵卻已心亂如麻。壞消息一個個傳過來,不停的打擊著他的自信。

李靖破定襄,追的突厥兵哭爹喊娘,徐世績大破突厥牙帳,打的突厥一蹶振。

李世民慘敗而歸,幽州軍全線回縮,太原被圍。

蕭布衣出兵攻打淵蓋蘇文,聽說淵蓋蘇文只帶著幾十人逃回遼東。徐世績大破遼東城,西梁軍氣勢如虹。

所有的消息接連傳來,不停的考驗著李淵的耐性。

到如今,春天來了,李淵心中卻如寒冬臘月。

西梁軍開始全力攻打河東,就要重複他當年攻打關中的路線。眼下太原告急,介休告急,太谷關告急,天井關告急!

處處急事,處處難題。最要命的還有一點,李淵在河東還有隱患,李唐中還有隱患,他的心思不能完全投入在河東戰場。

李淵有苦難言。

對於李玄霸的使用問題,李淵前所未有的猶豫。他想用李玄霸,又有顧忌,最終證明,李玄霸自從河東領軍後,所提的建議完全正確。

李霸建議主動出兵。不論攻擊山西的蕭布衣,擒賊擒王也好,還是從上黨攻長平,力壓洛陽,逼蕭布衣撤兵也罷,總之不能坐等對手來攻。李玄霸建議不要孤立幽州,李玄霸說外族武力雖可,但征戰天下哪有用自己人這般盡心儘力?李玄霸建議道,千萬不要指望突厥和遼東能打敗蕭布衣,突厥和遼東一敗,李唐危矣!

李淵知道蕭布衣不差。最近爭霸天下的時候蕭布衣更是鋒芒畢露。但李淵還是不相信諾大的突厥加上頑強、堅韌的遼東,還不能和蕭布衣拼個兩敗俱傷。

李淵沒有聽信李玄霸的建議,最終決定坐山觀虎鬥。

事實證明,李淵這步棋大錯特錯。突厥、遼東敗退,無不驗證著李玄霸的遠見。蕭布衣現在氣勢如虹,大舉進攻河東,也證明李玄霸說的一點沒錯。

可這些十分正確的建議,頑固的李淵一條建議也沒聽。保守到一定程度,就是頑固。李淵骨子裡面還是個保守的人,他也有些抗拒李玄霸的建議。現在的李淵懊喪非常,暗想若重來一次的話,他寧可讓李玄霸出出風頭。可惜的是,這世上很難讓時光倒轉。

對李玄霸到底如何處理,李淵處於前所未有的為難之中。

李玄霸最近除了提建議,一直都是規規矩矩,李淵又有些下不去手,就算裴寂都有些疑惑。因為從哪裡來看,李玄霸所作所為都是無可挑剔,精忠為國。試問這樣的人李淵若是公然殺了他,會讓群臣如何想?若是暗算,殺李玄霸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李淵布局必須一擊得手,不能讓李玄霸有反擊的機會。

坐在大殿中,李淵臉色陰晴不定,正在等著心腹之人。

裴寂進殿的時候,臉色亦是有些異樣。李淵問道:「裴僕射,情形如何?」

裴寂低聲道:「聖上,我已從元吉口中查探明白,原來元吉的消息,是很早以前從竇後的一個貼身丫鬟的親戚口中得知。」

李淵皺眉道:「元吉怎麼會有心思探秘呢?竇後的貼身丫鬟,不是死了嗎?」李淵心思飛轉,暗想自己為了隱藏這個消息,在竇後死後,將她的貼身丫鬟暗自殺了,竇後已答應自己守口如瓶,絕對不會泄露此事,那丫鬟怎麼會多嘴?。

「元吉當年知道自己被竇後所棄,一直耿耿於懷。」裴寂苦笑道:「據他所言,一日他發泄不滿,正在喝酒的時候,碰到那丫鬟的娘舅,那人本是城中的一個混混,見元吉不悅,藉機接近元吉,又向他討了點銀子,這才告訴他前因後果。」

李淵恨道:「那個混混呢?」

「混混死了,聽元吉說,第二天就死了。」裴寂皺眉道:「元吉本來還想多聽些原委,沒想到第二天找到混混的時候,混混喝醉了酒,掉到陰溝中,竟然淹死了。可自從那以後,元吉就把這事情記在心頭,雖沒有確鑿的證據,想如果玄霸身份有問題,那世民當然也有問題。元吉對玄霸倒不算嫉妒,畢竟玄霸自幼體弱多病,行事低調,但世民無疑就張揚了很多。他長的俊朗,還得楊廣的信任,又經過聖上親自為他選了長孫無垢,所有的一切,都讓元吉艷羨忌恨,所以才對世民大肆詆毀。」

李淵長嘆道:「原來如此,朕一心政務,一直只以為元吉不過是逞口舌之利,竟沒有想到過,所有的一切都是李玄霸搞鬼。」

裴寂詫異道:「聖上何出此言?」

李淵冷笑道:「李玄霸做事真的精明,只是太過精明了些。想竇後極為穩重,當年宇文箐一事,可說是捂的風雨不透,選的丫鬟更是自幼跟隨,極為妥當,當不會走漏風聲。那混混怎麼會曉得這麼重要的消息,不用問,不是丫環告訴他的,泄露消息的肯定是李玄霸!」

裴寂難以置信問道:「李玄霸?他為何要泄露消息,這對他有什麼好處?」

李淵長嘆道:「此子心機深沉,可說是朕所罕見。就因為朕知道他的出身隱秘,也覺得他肯定要刻意隱瞞,沒想到他竟然棋高一著,搶先泄露出去。那混混若不死,朕還懷疑是丫環多嘴,但那混混第二天就死了,不用問,肯定是李玄霸下的手。他一反常規,竟然把消息走漏,不用問,當然是拉攏世民。世民易於衝動,正是他利用的籌碼。他將世民扶植起來,讓他功績超越太子,又在京城散布該立世民為太子的消息,再加上世民和元吉平日的積怨,只希望世民、建成斗個兩敗俱傷,他才能名正言順的繼承朕的皇位。」

裴寂聽的冷汗直流,只是道:「李玄霸真的有如此深沉的心機?」

李淵道:「我本來也是不信,可所有的事實都證明,他蓄謀已久。此子不除,只怕對建成、世民不利。可我現在又不能名正言順的殺他,那樣的話,只怕讓建成、世民疑惑……也讓群臣詫異……」沉吟片刻道:「溫大臨現在到了太子的身邊嗎?」

「他帶著高手正貼身的保護太子,應該無礙。建成有些疑惑溫大臨的舉動,我們就對太子說,蕭布衣身邊高手如雲,河東大戰,可能會派高手行刺太子。既然這樣,不能不妨。聖上,老臣欺瞞太子,請聖上恕罪。」

「你做的很好,沒有錯處。」李淵滿意道:「據我觀察,李玄霸暫時還不會向建成動手。」

「為什麼?」裴寂問道。

「他很貪心,還妄想繼承我的皇位,太早對建成下手,多半會引發我的殺心。既然如此,他還是要等待時機,可我們……已不用等了。」用手做個斬的手勢。

裴寂問道:「現在下手?」

「不用現在,但一定要等個最好的機會!」李淵不再猶豫,促使自己痛下決心,「我本來還對他心存憐惜,今日才發現,他早就開始算計我!這個禍害一定要除去,就算他再有本事,可養虎為患要不得!」

裴寂道:「好,老臣馬上安排,尋找時機。」

李淵緩緩點頭,突然問,「李孝恭現在如何了?」

裴寂道:「有人監視他的舉動,不過……」他話音未落,有宮人急匆匆的趕到,低聲在李淵耳邊說了幾句,李淵眉頭一皺,「你確認是死了?」

宮人道:「郡王的確死了,不過他臉已爛的不成樣子,身子也發黑,只怕有辱聖目,所以沒有抬過來。」

裴寂一凜,才知道李孝恭已毒發身亡。誰都覺得李孝恭活不長了,可沒想到他還一直堅持下去,沒想到都覺得他還能活下去的時候,他竟然無聲無息的死了。

「把郡王的屍體秘密抬進宮來。」李淵沉吟道。

「可是……」宮人很是猶豫。

「朕的命令,你也不聽了?」李淵不悅。

宮人慌忙跪倒道:「屍體滿是戾氣,只怕對聖上身子不利。」

裴寂也道:「聖上,宮人說的也有道理,想李孝恭中苗人的蠱毒已久,聽說那蠱毒傳播極厲,李孝恭命硬,又加上還有防範之法,這才一直克制。他一死,只怕蠱毒對聖上有害,那可真的得不償失了。」

李淵知道裴寂為自己著想,猶豫片刻,揮手讓宮人退下,低聲道:「裴僕射,李孝恭和李玄霸關係極好……他一直以來,都是李玄霸的傳聲筒,而且和李玄霸一樣,詭計多端。我只怕他是詐死……」

裴寂想笑又是不敢,暗想李孝恭都那樣了,還需要詐死嗎?可見李淵如此慎重,只能問,「他死了,臉又爛了,再說中蠱毒後,身子也消瘦的不像樣子,又如何詐死?」

「我總是放心不下。」李淵猶豫道:「我記得……他的左手上臂處有道傷疤,是在和玄霸習武的時候,被我無意看到,裴僕射,你命驗屍官去看看他手臂是否有傷痕。」

裴寂雖覺得李淵有些疑神疑鬼,為求穩妥,還是親自命驗屍官去檢驗,迴轉後道:「聖上,你說的位置,的確有道傷疤。」

李淵這才舒口氣道:「死的好,他一直和李玄霸狼狽為奸,這次死了,朕總算放下心了。裴僕射,你馬上前往河東,伺機而動,記得……這次莫要讓朕失望。」

裴寂應聲道:「老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