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五節 草木皆兵

骨礎祿聽到蕭布衣回覆,差點沒氣昏過去。氣憤的同時,心中又有了驚懼。只因為蕭布衣的底氣太足,十分囂張。

囂張的人若不是白痴,多半就是因為有兩把刷子。蕭布衣上次的「要戰就戰」四個字滿是慷慨激昂之,但今日這個「滾」字,卻帶著說不出的輕蔑。

蕭布衣現在連談都不談,是不是意味著他認為此戰必勝?

骨礎祿沒有滾,冷冷的望著蕭布衣,不想再被他的氣勢壓倒。

「西梁王,我們有二十萬大軍,你若要和我們抗衡,一定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一定。」他加重了氣,甚至有點威脅的望著蕭布衣,「你們的大敵是李唐,絕非我們,我不信你連這個關鍵也看不出來。」

蕭布衣嘆口氣,「這句話若是半年前說,本王或許會考慮考慮,那時候,本王只想要你們滾出中原,不要滋擾中原百姓。但到現在,你們罪惡滔天,罄竹難書,本王若是不給你們點教訓,如何對的住這半年來受苦受難的中原百姓?到現在,你們竟然還妄想佔有定襄、馬邑和雁門,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要談可以,答應我個條件,我就會考慮議和。」

骨礎祿強忍住氣,「什麼條件?」

「退出定襄,然後從於都今山向東到額根河,將這條線以南的土地奉上。」蕭布衣淡淡道。

骨礎祿怒極反笑道:「我們不如把突厥牙帳也讓給你好了。」

蕭布衣笑道:「若你們贊同,我找不什麼反對的理由。」

骨礎祿氣的就要發狂。原來可汗的突厥牙帳就在額根河北,於都今山以東,算是突厥頗為繁華之地。蕭布衣不但不讓半分中原的土地,竟然還想要去了突厥千里江山,如何不讓骨礎祿暴跳如雷?

蕭布衣根本沒誠意談判,骨礎祿忿忿想。

「西梁王,你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

蕭布衣一字字道:「我做的事情,絕不後悔,」他氣定神閑,看起來智珠在握,骨礎祿一陣心寒,再不多言,轉身就走。

蕭布衣等骨礎祿離,這才道:「頡利等不及了。」

尉遲恭一直保持沉默,聽到蕭布衣說話這才道:「骨礎祿想探我們的底,沒想到反倒泄了他們的心虛。」

蕭布衣道:「不錯。從今日的談話可見,我們的機會終於到了。不過我一直奇怪一件事情……」

「何事?」

「為何李唐一直沒有和突厥兵並肩作戰?」蕭布衣道:「李淵老謀深算,李玄霸更是翹楚之輩,他們沒有理由認為只憑突厥兵就可以擊敗我們,若加上他們的進攻我們不見能守住這裡。」

「夏季多雨,他們送糧草已是苦不堪言,再加上突厥兵多,卻不做事,李淵可說是做了件賠本的買賣。或許,李淵希望將決戰的場地放在河東,效仿當年對抗劉武周之法。也或許他已供不起這多兵力同時開戰。要知道……李淵本來投入的兵已有四十萬,是唐軍從未有過的事情。雖然李建成已經退守潼關,但突厥又加了二十多萬的人,要消耗三四十萬兵的糧草,李淵是有苦難言。」

蕭布衣知道尉遲恭說的是實情,但覺得李玄霸並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對於李玄霸的很多事情他並不知曉,所以他還是一關注著李玄霸的動靜。讓他奇怪的是,李玄霸最近根本沒有任何舉動。

李玄霸到底在想什麼?蕭布衣有些奇怪的想。

◇◇◇◇◇

骨礎祿出了黃蛇嶺,滿腹的怒氣。他再次被蕭布羞辱,可恥辱感明顯不如上一回。回到榆次,頡利正等他的消息。見到他鍋底一樣的臉色,已知道結果。

骨礎祿意識到事態嚴重,這一次不再意氣行事,而是實話實說,沒有添油加醋。頡利聽完後,皺眉道:「這麼說,他們真的底氣十足了?看來,他們的糧草還可以支撐一段日子?」

「應該還可以支撐幾個月。」骨礎祿不敢確定道。

頡利嘆道:「我等春日出兵,到如今冬日已到,戰士早就心存歸意,他們若是還能堅持幾個月,到時候天寒地凍,大雪封路,我軍必敗。」

「可汗,我倒一計,」骨礎祿道。

雖對骨礎祿已不抱多的希望,頡利還是道:「說來聽聽。」

「眼下我等進退維谷,其實是中了李淵的兩虎相爭之計。」

頡利冷哼一聲,「若不是你說我們出馬,可手到擒來,何苦到今日的地步?」

骨礎祿臉色微紅,「可汗,我知錯了,眼下正想將功贖罪。」骨礎祿一直都是始畢和頡利手下的紅人。當初始畢死後,骨礎祿輔助頡利上位端是花了不少氣力。頡利雖是貪婪殘忍,可知道和骨礎祿是休戚相關,也就不再斥責。骨礎祿道:「眼下李唐借口兵力匱乏,一直不出兵太原,讓我們和西梁軍斗個兩敗俱傷,我們既然久攻不下,兵士厭倦,就不如暫且北歸。」

「就這樣回去?」頡利不滿道。

「當然不是就這樣回去。我們可暫時北歸,或到天池,或到偏關,實在不行可退到馬邑或定襄觀察動靜。西梁軍見我等撤退,當放鬆警惕全力對付李唐。他們若是下太原,很快就會和李唐打在一起,那我們就可以輕易的置身事外,甚至可以攻西梁軍背後,一雪前恥。」

頡利砰然心動。他和李唐本來就是相互利用的關係,不存在什麼結盟。當初長孫順德並沒有請他出兵,只是分析利害就利覺的非出兵不可。如今長孫順德已不在,只憑李仲文、宇文歆兩人,對頡利根本沒什麼影響。聽骨礎祿說的也有道理,前思後想,不等決定,就有突厥兵前來稟告,「可汗,大事不好。」

突厥兵滿是惶惶,頡利心中一沉,「又怎麼了?」

最近打擊連連,頡利聽到消息就有些心肉跳。

「骨都候克倫扎攻打蒙山,全軍覆沒。」突厥兵道。

「什麼?怎麼可能?」頡利可汗霍然站起,臉上失色。

西梁軍一直堅守避戰,但近日的反攻幾乎在同時發動,從太原城到太行數百里的地域,突厥兵和西梁軍征戰的地點有三,那就是從西到東的黃蛇嶺、燕岩和蒙山三處。這三處同時發難,隆科薩在蕭布衣、尉遲恭手下慘敗而歸,燕岩的西梁軍虛晃一槍,等頡利殺過去的時候,又退到山中和突厥兵周轉,頡利空有大軍無處用力。蒙山已近井陘,這段日子一直是骨都候克倫扎負責攻打。頡利本以為那裡的西梁軍也是虛張聲勢,哪裡想到自己的鐵騎竟然被打的全軍覆沒,克倫扎手下有兩萬多鐵騎,就這麼沒了?

身子晃晃,頡利感覺眼前發黑,扶住了桌案,忍不住駭然道:「他們怎麼會全軍覆沒?蕭布衣手下還有誰有這個本事?」隆科薩敗北頡利沒有太過斥責,只因為蕭布衣畢竟南征北戰多年,又是東都之主,若是敗在隆科薩手上反倒奇怪了,可是克倫扎又被誰擊敗?

西梁軍中,還有誰能如此乾脆利落的全殲克倫扎的騎兵?

那可是足足兩萬突厥騎兵,

突厥兵略有猶豫哀聲道:「聽說是……李、靖!」

李靖?

李靖到了山西?

他不是一直在藍關?

所有人都著這個疑惑。所有人震驚於李靖這個名字。

骨礎祿雖是百般詆毀這個名字,但不能不承認這些年來,給傲慢的草原人最冷酷一擊的人正是李靖。

英雄自是英雄,何須旁人評說?名將還是名將,一出手又給突厥人當頭一棒。

頡利雙腿發軟,坐了下來,喃喃重複道:「李靖……他也來到了山西?」他忘記不了大哥始畢對李靖的痛恨,當然也忘記不了李靖只憑三百人就大鬧突厥的事情。

很多事情並非不認就不存在,內心深處,頡利還是對這個未曾見面的李靖心存畏懼。

廳中寂靜,唯餘風聲。這個冬天,實在有些冷。

不知沉寂多久,天色漸暗的時候,頡利這才想起了什麼,問道:「李靖帶了多少人?」

「聽說……有十萬兵馬。」

頡利又是一驚,「十萬?」

十萬算不上多,可蕭布衣不過數萬兵馬,就抗的住他的近三十萬大軍。李靖領兵十萬,那已經算是個十分恐怖的事情。

「李靖到底用什麼方法,讓兩萬多騎兵全軍覆沒?」骨礎祿忍不住問。

「聽石艾城的人說,清晨時分,骨都候就去攻打西梁軍,但大軍出征,中了李靖的誘兵之計,導致全軍覆沒。等李靖攻到石艾的時候,我們的人才知道不好,棄城而走……而根據石艾倖存兵士的消息,才知道克倫扎全軍竟然沒有一個人迴轉。」

「石艾也失守了?」頡利又是一驚。

突厥兵道:「我們不擅守城,若是被李靖困住,豈不坐以待斃?」

頡利知道說的是實情,可聽在心中總是不舒服。還不等再說什麼,又有突厥兵急急趕到,「可汗,李靖大軍已近壽陽。」

頡利霍然而起,「那不是和我們相距不遠?」

他們打了這久才收復了太原郡東部各城,沒想到轉眼之間,又被李靖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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