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五節 知恩圖報

徐世績見到消息後,也忍不住皺眉問,「這女人到底想要做什麼,難道還想再嫁一個?」

蕭布衣冷笑道:「我給她面子她不要,就不要怪我削她的面子。」

蝙蝠道:「可敦在草原一直靠鐵勒諸族支撐,頡利從李唐、劉武周、梁師都等人那裡得到了豐厚的回報,可我們不對可敦奉承送禮,鐵勒各族已有不滿。」

蕭布衣道:「可敦在我們這裡何嘗沒有得到豐厚的回報?我們一直保持暗中經商往來,這老女人從我們這裡得到的回報,不比李淵進獻給頡利的要少,更何況,本王若是一統天下,還能虧待她嗎?當年本王販馬,從她那裡得到不少幫助,本想日後回報,可她如此一來,真的讓本王不滿和心寒。」

徐世績清醒過來,「其實我覺得蝙蝠說的也有道理。」

蕭布衣皺眉道:「有何道理?」

「對於突厥,除了當初販馬還佔優勢,別的方面,我們已不佔優勢。」徐世績道:「要知道地勢一點,我們就吃虧太多,河東是李淵的地盤,他和突厥交往再方便不過,我們和突厥隔著巍巍太行山,在突厥人心目中,遠比關中遙遠,到如今,李世民更大軍封鎖了幽州,完全割裂了我們和突厥的聯繫,再加上頡利好戰,我只怕就連鐵勒契骨都開始依附頡利,可敦獨木難撐,和我們斷交,對頡利示好也是有情可原。」

「這老女人和鐵勒那些姓氏,鼠目寸光,待本王一天下後,再沒有饒他們的理由。」蕭布衣一拳擂在桌子上,怒氣難平。

徐世績苦笑道:「西梁王,世人多是目光短淺,只見眼前的利益,突厥人更是如此,要都是目光遠大,突厥兵只怕終究要成為我們的心腹大患。」

蕭布衣何嘗不知道徐世績所言有道理,但乍聞消息後心中怒氣難平,此刻終於強自壓制。要知道虞世南是他的好友,當年亦是照顧他之人,再加上蒙陳族眼下和他有關,只看在蒙陳雪的面子上,就不能坐視不理,只憑這兩重關係就讓他不能不關切。但徐世績說的沒錯,李唐將突厥和東都的聯繫完全割裂,自己想理,亦是鞭長莫及,這讓他一時興起了束手無策之感。

心思飛轉,暗想草原可以動用的力量,甚至連文宇周那裡的勢力都想到,可終究連可敦都無法抗衡,更不要說對抗頡利。要想調動大軍征伐突厥,可時機不對,又有李世民阻礙,忙則出錯,若被李世民抓住漏洞反打回來,那可真的因小失大。

左思右想,沒什麼妙策。他雖是馬神,但已是西梁王,帶兵出征都是戰戰兢兢,只防有閃失,眼下更是不能親去突厥。虞世南既然不能說服可敦,那真的很難找出說服可敦之人。蕭布衣滿是苦惱,抬頭望向徐世績,見到他也蹙眉,知道他也沒有好的方法,兩人正在苦悶之中,有親衛趕來道:「啟稟西梁王,裴茗翠求見。」

蕭布衣微愕,轉瞬喜道:「有請。」他迴轉東都後,已知道裴茗翠就在東都,可實在太忙,無暇去見,這次得知她登門拜訪,起身相迎。

走到門前,裴茗翠已在不遠,身後跟著影子,拿著把傘幫裴茗翠擋著風雪。蕭布衣緊走幾步,關切道:「裴小姐,你有病在身,理應我去找你才對。」蕭布衣這次沒有任何架子,真誠流露。裴茗翠聽聞,嚴冬中也有了暖意,「知蕭兄事務繁忙,一直不敢叨擾,」

普天下,也就是裴茗翠對蕭布如此稱呼,蕭布衣不以為忤,反倒覺很是親切,因為他身在其位,不能不擺出王爺的威嚴,就算阿銹、蝙蝠、徐世績、裴行儼等人,都一個個開始稱呼他西梁王,讓他倒很懷念起當年的兄弟之交。裴茗翠仍稱呼他蕭兄,他心中只有暖暖。

目光從影子身上掠過,見她卻扭頭去望向庭院的飛雪。

飛雪亂舞,天地銀白,景色大好,心亂如潮。

蕭布衣目光移開,迎裴茗翠到了廳中,請裴茗翠落座。蕭布衣雖是心憂草原,還是問道:「不知道裴小姐何事登門?」見裴茗翠嘴角帶笑,蕭布衣洒脫一笑,「看來我俗不可耐了,裴小姐就算無事,前來找我,我也是歡迎之至。」

徐世績趁蕭布衣去迎的時候,到一旁看看角落取暖的火爐,弄的旺些,然後坐到一旁。

他不言不語,但一個小動作,已表達出心中的關切之意,蕭布衣哈哈一笑,「能得徐將軍噓寒問暖之人,本王也沒有這個待遇呀。」

徐世績一張臉和關公彷彿,恨不得提刀砍了蕭布衣。

裴茗翠淡然一笑,「多謝徐將軍。」

「不謝……不必……客氣。」徐世績又有些木訥。

蕭布衣又道:「男女之間真的很奇怪。有的女人越是喜煞一個男人,可偏偏裝作漫不在意,有的男人就算口若懸河,碰到心儀的女子,也木訥的和木頭一樣。」

影子聽到這話,垂下頭來,只關切的望著裴茗翠,徐世績咳的比裴茗翠還厲害,看起來嗓子都要咳破,只想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塞到蕭布衣的嘴裡,裴茗翠微微一笑,「原來我對蕭兄漫不在乎,卻是喜歡上了蕭兄?」

蕭布衣百忙之中做回月老,正洋洋自得的喝口茶潤潤喉嚨,聽到這句話一口茶噴了出來,徐世績哈哈大笑。

蕭布衣瞪了徐世績一問,「不知道徐將軍何事發笑?」

徐世績強自忍住笑,板著臉道:「末將是喝茶嗆著了。」他連茶水都沒有端起,撒謊的功夫不算高明,蕭布衣見狀,一笑了之,轉瞬嘆口氣道:「我真的好久沒有笑過了,裴小姐是我的朋友,徐世績也是,那個……」他想說什麼,可望了眼影子,終於還是沒有說下去。

裴茗翠道:「你的確是太久沒有開懷笑過,就算是笑,很多時候也像是佛廟中的彌勒佛,叩拜的百姓看到,雖是尊敬,但有些生疏。」

蕭布衣怔怔的想了久,「有得有失,當初你恭賀我之時,替我憂心之意,我到現在才了解,其實我一直在想,若逢盛世牧馬放羊也是不錯。最少不用活在算計之中,可以開開心心,想心憂天下四個字,不在其位,真的難以知道其中的滋味,」

裴茗翠聽他感慨,淡然道:「以蕭兄之能,憑眼下的時機,極有可能開創一個盛世,可惜的是……你若放羊,只怕會讓百官跪地請回,西梁王……或是皇帝,也不是隨心所欲,更不能放羊的,心懷大志之人,責任是約束,亦是動力。」

蕭布衣望向瓊雪紅牆,彷彿感覺雪中有女子紅袖舞動,良久才道:「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沙場歲月催。皇圖霸業談笑間,不勝人生一場醉。」

他有感裴茗翠所言,隨口念出自己那時記得的四句,似詩似嘆,可感慨千萬,風霜日侵。想當年那個豪氣勃發的馬賊,已變成睥睨天下的西梁王,物是人非,直如一醉。

裴茗翠喃喃跟念一遍,輕聲道:「這多半又是西梁王那個雲遊天下的教書郎中所言了?」

蕭布衣一笑,「正是如此。」

二人都知教書郎中的典故,說及起來,會心一笑。

徐世績偷瞥了裴茗翠一眼,雖還掛記草原之事,可見二人談笑甚歡,倒不忍焚琴煮鶴,大煞風景,他少見蕭布衣如此談笑風生,亦難見裴茗翠如此歡顏,若可能,他倒希望一直聽著二人談下去,

裴茗翠卻不解徐世績的心意,問道:「草原是否有事情發生了呢?」

蕭布衣收斂笑容,「裴小姐如何得知?」

裴茗翠切入正題,直言不諱,「當初我要尋李玄霸,在草原安插了人手,後來李玄霸沒有找到,人手卻也沒有撤回。」

「原來如此。」蕭布恍然,遂草原一事詳細和裴茗翠說了一遍。

裴茗翠聽人說話的候,極其的認真,這點倒和蕭布衣比較像,二人都是善於傾聽,詳加分析之人。

聽蕭布衣說完形勢,裴茗翠沉吟著端起茶杯,喝茶整理思路。

她一舉一動,緩慢至極,蕭、徐都知道她在沉思,不由若有期冀,二人都知道裴茗翠當世奇女子,目光獨到,說不定會有什麼主意提供,

「虞世南其實是個能言善辯之人。」裴茗翠道:「這人在秘書省多年,博覽群書,知曉草原的事物,蕭兄派他前往草原,其實是很好的選擇,不過想必蕭兄已存滅突厥、稱帝之意,是以對可敦一直都不算太熱,想可敦終究覺得你難以依靠,是以才和頡利聯手。蕭兄即存遠志,不需要和他們結定什麼盟誓,反受約束,可敦遽然和你決裂,短期來看或許不利,但從長遠來看,何嘗不是蕭兄日後出兵的借口?」

徐世績贊道:「裴小姐說的不錯。」

裴茗翠問道:「眼下當然以救人、拖延時間為主,蕭兄當然去不了草原,不知可有人選去草原?」

蕭布衣心道裴茗翠果然不差,一語中的,要知道他和可敦虛與委蛇,就是在爭取時間,蕭布衣清楚的知道,可敦對隋室一直很忠,斷然不會接受他稱帝一事,但他若一統天下,稱帝勢在必行。可敦已明白這點,是以早早翻臉,現在已毋庸多談,救下虞世南,保全蒙陳族是第一要事,突厥要戰,他當傾力一戰。

「去突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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