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四節 殘月彎刀

曹旦方才還和個發情的孔雀般,趾高氣揚的時候,恨不得露出光禿禿的屁股,可被王伏寶掐住脖子那一刻,已如斗敗後要被宰的公雞,垂頭喪氣,心膽俱寒。

他的計畫很簡單,用迷藥控制住王伏寶和竇紅線。王伏寶雖勇猛難敵,他卻相信,中了迷藥的王伏寶,自己只要再準備十幾個手下,制服他綽綽有餘。

可場面變化極快,讓他目不暇給。見到王伏寶掀翻了桌子後,然後何稠受傷,手下退後,然後自己就落在了王伏寶的手上。

竇紅線手上是一泓寶劍,點點滴滴流的都是何稠的血。在王伏寶發動的時候,竇紅線只做了一件事,拔劍,一劍刺傷何稠的腿。

不但王伏寶和個猛虎一樣,竇紅線也和沒事人一樣!

「不可能,我明明看到你們喝茶了,」曹旦顫聲。

王伏寶冷冷道:「不過我咳嗽的時候全吐了出來,」他鬆開了大手,讓曹旦可以喘氣,他已掌控大局,不怕曹旦飛天上去。

曹旦目光移向竇紅線,臉色陰晴不定。他搞不懂自己的計畫有什麼問題,為何竇紅線也好的和沒事人一樣。

竇紅線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道:「方才王將軍說了孫安祖。」

「那又如何?」曹旦眨眨眼睛,事後也不知。

竇紅線嘆道:「孫安祖就是被姦細下了葯,這才被官府捉住殺害,王將軍突然和我提及此事,當然想告訴我,茶中可能有問題,既然如此,我如何會喝?剛才紅袖遮掩的時候,我把茶都倒在了袖子里。」

曹旦恍然大悟,這才注意到竇紅線衣袖有些濕,腳下還有水漬。方才他只顧的得意,哪裡想到這些事情,更不知道王伏寶早就提醒了竇紅線,自己卻全然不知。若說窩裡反,他或許比王伏寶略勝,但是這些經驗,他卻遠遠不及王伏寶和竇紅線。

「你如何會懷疑我?」曹旦澀然道。

「因為我根本不相信你是那種盡釋前嫌的人,」王伏寶簡單明了道。

竇紅線手持寶劍,上前一步道:「舅舅你為何要害我?」

曹旦乾笑道:「紅線,我……不是想害你,我只不想你插手此事。」

紅線長劍遙指,「你為何要害爹?」

曹旦大驚失色道:「你說什麼?我為何要害長樂王?長樂王不是去易水了嗎?」

王伏寶心思如電,已望向了何稠,「何稠,這些想必是你唆使?」

曹旦雖還有十數個手下,可知王伏寶威名遠振,不敢出手,見王伏寶轉了風向,慌忙道:「不錯,王將軍,就是他唆使我下毒害你。其實我下的不過是迷藥,就想打王將幾下而已,當然是輕輕的打幾下以泄長久的幽怨,我想王將軍大人不計小人過,肯定不會和我一般見識。」

王伏寶冷哼一聲,見曹旦說的真真假假,知道要是落在曹旦地手上,豈止輕輕打幾下,說不定骨頭都他拆了。但曹旦說的沒錯,他的確不應該害長樂王,畢竟長樂王是曹旦的後台,要是倒了,曹旦半分好處都沒有。

何稠中劍倒地,由始至終,哼也不哼,見到曹旦驚惶的樣子悠然道:「曹大人,你說要搞死王伏寶我就幫你下毒,到現在,你把一切罪責推到我身上我也無話可說。但你以為,以王伏寶手段之辣他殺了我後,你能逃了性命?」

曹旦再次猶豫,這事情和他當的設想完全違背。竇建德迴轉樂壽後,就狠狠的訓斥他一頓,曹旦不敢忌恨竇建德,卻把一腔怨毒算在了王伏寶身上。只想有一日能狠狠的揍王伏寶一頓,或者殺了他,也是無妨!王伏寶從黎陽回來,長樂王去易水親征,曹旦得到這個消息後,心中大喜。

消息是何稠傳給曹旦的。

曹旦雖是竇建德的大舅哥,可在河北軍中,其實聲譽極臭,竇建德潔身自好,不貪分文,他卻貪財好色,又喜爭功,一言不合,就仗著地位大打出手,眾人都對他頗為厭惡,除了投奔的隋臣何稠。

何稠雖和曹旦認識不久,但真可謂白頭如新,傾蓋如故。聽說曹旦要收拾王伏寶,他倒第一個為曹旦出謀劃策。他知道曹旦的心意,於是勸他這個時候下手,而他下了迷藥後,老虎都捉的住,不要說捉一個王伏寶。曹旦怦然心動,熱血上涌,哪裡考慮到許多,生平第一次當機立斷來擒王伏寶,哪裡想到老虎沒有捉到,反倒把自己送入虎口中。

可王伏寶勇冠三軍,沒中迷藥,再借曹旦個臉盆做的膽子,還是不敢下手。

狗急了咬人,老虎急了,可要吃人!他大好的家財,怎麼想要死?

王伏寶突然道:「曹大人,只要你把何稠交給我處理,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吧。」

曹旦微愕,轉瞬大喜,「好,這反骨仔,隨便王將軍處理,」他轉身要走,心中得意,想王伏寶不敢拿他如何

沒想到才走一步,差點撞在王伏寶地身上,曹旦駭了一跳,連連倒退,「王將軍,你要如何?」

「曹大人難道就這走了?」王伏寶冷冷道,

曹旦臉色鐵青,「你還要如何?留下我的一隻手?」

「那倒不必,只請曹大人喝杯茶,然後剩下的由紅線處置。」王伏寶沉聲道,

曹旦猶豫不決,一旁有個護衛大怒道:「王伏寶,給你鼻子上臉,莫要寸進尺,你以為……」他話未說完,只見到一個缽大的拳頭飛來,慘叫一聲,凌空飛了出去,撞到牆上,軟軟的倒下來後,鼻樑軟趴趴的聳著,徑直昏了過去,

眾人才想動手,又被嚇的噤若寒蟬,聲音都不敢說大。

王伏寶收回了拳頭,冷然的望著曹旦,曹旦看了竇紅線一眼哀聲道:「紅線,你可要照顧我。」

竇紅線點點頭,曹旦心一橫,拿過茶壺倒了一杯茶喝下去,片刻後天旋地轉,已倒了下去。王伏寶讓竇紅線帶人,將曹旦和他的手下關在一間柴房中,竇紅線知道王伏寶穩妥行事,一切照辦,王伏寶逼問何稠道:「到底是誰指使你害我和紅線?」

「曹旦。」何稠淡淡道。

王伏寶突然笑了一伸手,已掰斷了何稠的一根手指。

何稠悶哼一聲,臉色蒼白,十指連心,王伏寶當然知道哪種逼供的方法,最能讓人說實話!

「誰指使你害我和紅線?」王伏寶又問了一句。

「曹旦……」何稠咬牙道。

王伏寶伸手,再次扼斷他一根手指,何稠額頭汗珠子流下來,嘴唇出血,可卻不求饒,竇紅線已趕到問,「王將軍,他不招嗎?」

「他不招我也知道。」王伏寶緩緩起身,「何稠,你一直表現的不是個硬骨頭,但你這刻出奇的鎮靜,死咬曹旦卻不改口,這當然說你還有秘密?」

何稠眼中閃過奇異之色,沒想到王伏寶聰明如斯。

王伏寶一伸手,敲在何稠後腦上,何稠眼前發黑,兩眼翻白,已昏了過去。臉色變的凝重,王伏寶肅然:「紅線,眼前我們……有個極大的危機,曹旦或許沒有害長樂王的意思,但是何稠肯定有,他一介文官手上早準備了葯,還敢鼓動曹旦害我們,這舉動,若無後台很難相信。」

竇紅線聽的心驚肉跳,「後台是?」

「或許是裴矩……」王伏寶嘆道:「可無論如何我都沒有時間去詢問,我要去通知長樂讓他小心。長樂王武功其實很強,若是一對一裴矩不見奈何了他,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一定要告訴他疑點,我馬上就走,這裡的事情,就給你處理,你即刻去找齊善行、凌敬、宋正本商議對策,應對危機,這三人,應該不會背叛長樂王,至於曹旦、何稠,暫且押起來,不要讓他攪亂大局即可。」

「那王叔叔,你小心!」竇紅線忐忑道。

王伏寶微微一笑,「自從士信和我翻臉,你好久沒有叫我王叔叔了,」

竇紅線紅了臉,「王叔叔,我知道在你心目中,我們都和你的孩子一樣,我們若有過錯,只要能改,你一定肯原諒。」

王伏寶雖是笑,可眼中卻有秋夜地憂,點點頭道:「好的,我走了,紅線……你保重。」

竇紅線可以說自幼就認識王伏寶,見他沉穩厚重,疆場上果敢魄力,絕不拖泥帶水,這種依依惜別的神色她很少見到,心中不知為何,有了不詳之意。

「王叔叔,你保重。」

王伏寶點頭,已大步出了府邸,找了兩匹快馬,風馳電掣的向西北行去。

易水離這裡還是頗些距離,長夜漫漫,他覺得,天明之前,趕到易水,還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他一心趕路,卻沒有注意,一隻信鴿從他身後飛起,在天空盤旋兩下,然後從他頭頂飛過,沒入黑暗之中。

信鴿的方向,正和他行進的方向相同。

王伏寶沒有留意空中的飛鳥,只是催馬前行,思緒如脫韁的野馬。他那時,想到了很多很多。疾風如刀冷意入骨,王伏寶一口氣奔出了數十里,過七里井的時候,又忍不住的徘徊片刻。這裡正是他們大勝薛世雄的地方,暗笑自己有些老了,不然怎麼會有如此的傷感愁緒?振奮精神,催馬急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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