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節 風雲匯聚

楊善會是個冷靜的人,實際上,常勝將軍能勝,靠的絕不是熱血,而是冷血。

可這麼冷靜的人,見到煙花,不是欣賞,而是色變,就說明他從煙花中看出了什麼門道。眾勇士見到煙花的時候,精神一振,雖然現在只看到燦爛的煙花,可他們知道蕭布衣還有後手,這就足夠!

楊善會四下望過去,見到群山聳立,山外無聲,可他已明白,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他在伏擊蕭布衣的時候,蕭布衣竟然也有準備。所以他們一定要趁蕭布衣的人手來援之前,殺掉蕭布衣!

可蕭布衣的人手到底會以什麼形式出現,楊善會並不知情。楊善會知道的是,只要有人出現在坐忘峰下,他一定第一個知道;就算有人到了坐忘峰下,山下有數百他的死士,扼住地要,敵人一時間也是無法衝上來。

楊善會已經知道不妙,因為這次他漏算了一些因素,但他沒有提醒符平居,因為符平居已明白道:「蕭布衣,原來你早有準備。」

蕭布衣嘆口氣,「總是被蛇咬,所以要提防井繩。」眾人莫名其妙,一時間不太清楚這二者有什麼關係。蕭布衣眯縫著眼睛,看著符平居,「我現在,不知道應該叫你天涯,還是叫你符平居,抑或是,叫你裴侍郎?」

符平居眼中有了絲悵然,望向天空那璀璨的煙火,潔的明月,「不能留名青史,萬世傳誦,是何名姓重要嗎?」.

蕭布衣道:「或許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可對斛律明月,對史大奈,對楊廣來說,可是三個相當的不同。」

符平居微皺眉頭,「史大奈……是誰?」

蕭布衣微笑道:「我只知道,他的娘在鐵汗國認識了個符平居,然後生下了史大奈。史大奈為了尋父來到東都,沒想到為了救我,卻中了符平居的一掌,差點送命。」

符平居眼中突然閃過絲惘然,只說了兩個字,「青絲……」他驀地收聲,飄逸之氣不減,可雙手上陡然青筋暴起。

蕭布衣不肯放過符平居的任何舉動,繼續道:「符平居,你唯一的女兒為你勞心,你風流後的兒子被你差點擊斃,難道在你心中,這些人真的不足一哂嗎。」

符平居恢複從容,淡漠道:「你看這天上的朗月。」

蕭布衣詫異,抬頭望去,符平居離他不遠,很可能在他分散視線的時候,對他突然下手。他面對符平居的時候,從來不敢大意。可這一刻,他真的覺得,符平居暫時沒有出手的意思。

明月如昔,朗照世人,符平居道:「這明月不知照了多少個年頭,見了多少代的愚蠢。相對明月而言,親情、友情、甚至生命而言,都是不足一哂。」

他說的隱晦,蕭布衣卻已明白。

或許在場諸人,沒有人比他更明白符平居的意思,他兩世為人,混亂在千載的時空中,不時也有符平居的感嘅。所以他正色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不認同你的做法。千古興衰,你我不過是浪花一朵。可就算你我不過是朵浪花,也要做朵可以滋潤田地、花朵,救人性命的浪花,而不是想著去翻雲覆雨,勞民傷財。」

「不破不立,不經過一翻撕心裂肺的破繭,怎能重生?」裴矩道。

蕭布衣然一笑,「破繭重生為了更好,可你現在究竟做了什麼?」

裴矩目光灼灼,「或許你現在看我是破壞,但千年後呢?」

蕭布衣不等回答,楊善會已道:「天涯,你讓我失望。」

符平居笑笑,「你放心,我知道他在拖延時間,可要殺人,不用幾天幾夜。我現在看不出,他有什麼活命的希望。」

楊善會冷冷道:「我只知道,小心一輩子不多,狂妄一次就可能送命。我已完成我的任務,可我知道,你的任務極其繁重。你不應該看看明月,你更應該看看,追在眉睫的危機!」

◇◇◇◇◇

不用楊善會提醒,眾人都已聽到,那發自遠山的吶喊,那震顫山嶽的蹄聲。這次沒有喇叭聲,或許兇猛如潮的攻勢,已不需喇叭聲助威,或許真正的猛攻,反倒在驚天中有種悲壯的孤寂!

煙花早就散去,可隨後,牛口群山的四面八方,已傳來征戰的氣息。

那是大兵壓境的氣息,腳步聲、蹄聲、嘶喊聲交織在一起。伊始,這種席捲天下的氣息,不過如同清幽的夢,轉瞬之間,已如風起海面的浪濤,在蕭布衣和符平居談話的時候,征伐氣息已如一把燒的通紅的開天闢地的戰斧,炙熱了山的壯闊,劃破了夜的沉凝,以迅雷之勢、無堅不摧的劈來。

戰事又起,就在牛口,極其突兀,就在煙花之後!

蕭布衣放出的煙花,卻是西梁軍進攻牛口河北軍的引子。

誰都不知道蕭布衣這時候會進攻,可想不到的進攻,才是最動人心魄的進攻。

煙花落寞飄零,可烽火盡燃洶湧!

戰事雖猛,可離他們還遠,坐忘峰的眾人感受著遠處的驚心動魄,卻身在另外的一個殺局中。

「我其實想見見你和楊善會。」蕭布衣道:「我知道你們不會放過我。」

裴矩道:「你何嘗會放過我們?」

「不錯,我也不會放過你們了。」蕭布衣冷漠道:「伊始的時候,我還想著招降你們,可我發現,那不過是痴心妄想。有時候,解決的方法只有一個,那就是死!」

符平居笑笑,「你實在自大。」

蕭布衣微笑道:「是嗎?」

符平居心中突然有了種不安,他不安是因為蕭布衣太冷靜,這個時候的蕭布衣,本來應該如同籠中困獸般,但蕭布衣表現的像個獵人。符平居清楚蕭布衣的武功,更知道他的武功一日千里,但他自信,還能殺得了蕭布衣。崑崙消隱,虯髯客被李玄霸牽制,道信絕對不在山上,這時候,他看不出天底下還有誰能擋得住他來殺蕭布衣!

蕭布衣不笨,他現在的底牌是什麼?符平居看不出,所以不安。他因為不安,所以只能察言觀色,希望能看出端倪。

楊善會不理解符平居,聽到四處殺伐聲起的時候,只說了一句,「天涯,我們最多只有半個時夫,我不想聽你放屁!」

楊善會這麼說的時候,心中已有些焦急,他現在也搞不懂符平居到底想著什麼。他雖能命令動手下的死士前他仆後繼,可根本無法指揮符平居。

其實,他們並不是很熟。

這種關係,本來是楊善會最忌諱的出兵方式,可他並沒有太多的選擇。

他們在一起,本來就是迫不得已,權宜之計。楊善會知道,若是動用手上的兵力,當可盡殺蕭布衣的手下,可蕭布衣不死,他的行動就可以說是失敗。能殺蕭布衣的人,這裡只有個天涯!

楊善會雖是太平第一將,可不是說他武功第一。他雖急,可他不會向蕭布衣出手,因為他憑藉一己之力,沒有必殺蕭布衣的把握。

他只能營造出這個局,然後讓符平居做最後一擊。可他沒有想到過,符平居這種關頭,還和蕭布衣扯些沒用的屁話。

他是個將軍,只求勝,不會像書生般窮酸透頂。他不能不服符平居的武功,可十分痛恨他身上那股,酸酸的氣息.

裴矩巨目光投向遠方的烽火,並不多言。蕭布衣的目光卻釘在楊善會的身上,「我有一個朋友也姓楊。」

楊善會哂然,根本沒有回答,他認為這個問題無須回答,蕭布衣有多少朋友,姓什麼,根本不是他關心的事情。

蕭布衣又道:「他叫楊得志。」說完話後,蕭布衣目光如,盯在楊善會的臉上。哪怕楊善會就一分驚奇錯愕,都逃不脫蕭布衣的眼晴。可奇怪的是,楊善會只有茫然,轉瞬抿起嘴唇,眼中透過疑惑之意。他這種表情,顯然不認識楊得志.

蕭布衣有些失落,轉瞬扭頭望向符平居,「賈潤甫是你的人?所以他先投瓦崗,攪亂渾水,然後倒戈一擊,投奔於我。他這些年的隱忍,不過是埋伏在我身邊,給你製造這個機會?你一直並不降我,當然也是在等最後這個機會。」

符平居舒了口氣,上前一步,「是!」他說到是的時候,霍然竄起,有如鷹擊長空,紫電裂穹,一出手就擊向了蕭布衣!

符平居出手根本沒有任何先兆,他看不出蕭布衣的底牌,他只能引蛇出洞。蕭布衣等得,他卻等不得,因為他發現,已有人到了山腳,氣勢洶洶。

無論來者是誰,都對他不利!

蕭布衣幾乎在同一時間發動,他沒有反擊符平居,他只是攸然而動,一刀劈向了楊善會!

楊善會錯愕,難以置信蕭布衣向他出刀,這天底下,還有人能在受到天涯攻擊的時候,轉戰旁人?

可無論他信不信,刀光如月落、如雪飄,雖是一刀斬落,卻如千刀齊斬,他不能不防。

楊善會在長刀未到之際,後退一步,他一步退出去,就已厲喝出槍,直取蕭布衣的胸膛。他的槍長、槍厲、鐵槍如風,風鏖月色,激蕩半空。

蕭布衣轉瞬之間,已是兩面受敵。他若孤身一人,不敢如此以身犯險,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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