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節 攻堅

唐知節向城下望去,只見到人影憧憧。城下大約有三四百人的樣子,有趕車的,有牽驢的,還有的抱著孩子。

驢叫人喊孩子哭,城下實在比集市還要喧囂幾分。

劉永通皺眉道:「唐將軍,這些人來的實在有點古怪,不如亂箭射走就好。」眾兵士都有些不滿。因為下面明顯都是百姓的打扮。說不定還有他們的父老鄉親。就算不放他們進城,趕走也就是了,亂箭射走,於心何忍?

唐知節也是搖頭。「總要問清楚才好。

」向城下探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我等特來投靠。請你們開城。」城下一漢子大聲道。

唐知節久在江都。知道當地人的口音。聽漢子說話。卻是江都東部鹽城一帶的口音。鹽城在江都最東。靠近海邊。怎麼會跑到百里外的永福呢?

「你們哪裡人?」唐知節又問。

「我等是鹽城人。特意趕來投奔西……」鬧哄哄的人群又傳來一聲喊。不過最後幾個字含含糊糊。城頭並未聽清。

「為何不在鹽城。卻到了永福呢?」劉永通大喝道。

城下有了那麼一刻靜寂。先前的漢子大聲道:「這裡是永福。不是鐵夾堡嗎?」

劉永通大笑道:「愚夫蠢婦。這裡明明是永福城。怎麼會是什麼鐵夾堡?你們到鐵夾堡又做什麼?」

他那一刻滿是好奇。又想著。特意趕來投奔西又是什麼意思呢?鹽城、永福都是聖上的的盤。他們為何要用投奔二字呢?

城下有了那麼一刻慌亂。漢子慌忙叫道:「快走。快走。這裡是永福城。不是鐵夾堡。我晌午聽說。西梁王佔據的是鐵夾堡。我們找錯地方了!」

那人說完。迭聲的催促眾人離開。城下一時間。又是亂做一團。孩兒啼哭不已。有人罵道:「你怎麼領路。這不是讓我們送死嗎?」

唐知節愕然。劉永通卻是大怒。他已然明白。這些人都是江都郡鹽城的百姓。聽到西梁王要攻江都。這才迫不及待的趕來投靠。他也聽說。鐵夾堡已被蕭布衣圍困攻打。難道這麼快就被攻下了?

不過淮南軍近萬兵馬。一朝崩潰。六合城也是一日歸降。鐵夾堡淪陷。也並非沒有可能的事情。

這些人連夜趕路。想必是要投靠蕭布衣。可路徑不熟。這才誤認永福城為鐵夾堡。他們來叫城。發現不對。這才倉皇而逃。

想明白這些事情。劉永通實在怒不可遏。高聲吩咐一手下道:「柳豐。點兵。我要出城!」

唐知節詫異問道:「永通。你做什麼?」

「做什麼。你難道沒有看到?」劉永通伸手一指。「這些叛徒。竟然不等來兵。已公然投靠蕭布衣。我們若是不加以懲罰。如何服眾?」

「算了。讓他們去吧。」唐知節無力說道。

劉永通大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唐知節,聖上對你我信任有加,如今眼前百姓叛變,若不加懲治,叛逃之人只有越來越多。若是聖上問起,你如何交代?」

唐知節滿是無奈。「或許聖上……」

劉永通冷笑道:「這麼說。如果聖上責罰。你準備一肩承擔了?」

唐知節急道:「鹽城百姓叛逃。如何能怪我?」

劉永通道:「你既然不準備承擔責任。那就讓我去追人。只要追上他們。斬了他們的腦袋。掛在城上。我擔保以後再沒有人想逃。聖上問起。你我非但沒有過錯。反倒會有功勞。」

屠戮逃亡的百姓。無疑是件殘忍的事情。唐知節卻已不能阻攔。無力的垂下頭來。

「要殺。也就殺幾個就好。」

唐知節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很是自責。內心充斥著不安。劉永通卻是冷笑一聲。「假仁假義。殺幾個和殺幾百個有什麼區別?你不喜歡。都算在我頭上就好。只怕你到時候會和我爭功。」

「我不會爭功。」唐知節退後幾步。臉色蒼白。

劉永通顧不的再嘲笑。見手下已點起千餘的兵馬。下城命令開城。已率隊衝出了永福城。那些百姓拖家帶口。又帶著大車。劉永通知道。這些人跑不了太快。跑不了太遠。他就算再等等。也一樣能追上他們。

可劉永通已經等不及。他甚至可以想像長槍刺入人體帶來的那種爽快。

有人怕殺,有人好殺,劉永通就是後一種人。

城門咯吱吱響動的時候。聲音傳出很遠。劉永通飛快上馬。手持長槍喝道:「追。」城門並沒有關閉。顯然所有的人都認為。劉永通很快就會回來。用不著多此一舉。

唐知節靠在牆頭。沒有任何命令。那一刻的他。看起來有著說不出的軟弱。

對於屠戮。他並不贊同。實際上。任何有些良知的人。都不會贊同這種做法。城中的兵士。說不定會有鹽城的百姓子弟。逃亡的百姓。說不定就是他們的親人。

可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親人被屠戮。而無能為力。

劉永通根本沒有想的太多。百姓已沒入了黑暗之中。看不到蹤影。可大車的「隆隆」之聲還從遠處傳來。劉永通精神振奮。很快帶兵追到了數里之外。

可突然前方沒有了聲音。

那是一種極為古怪的靜。就算是劉永通。都是有些詫異。他仔細傾聽。可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前方黑暗。所見均是朦朦朧朧。好像有大車停著。但是嘈雜聲。孩子的哭聲。竟然驀的消失。

劉永通突然覺的手心冒汗。他感覺有些不對。

這時候。前方突然傳來嘹亮的哭聲。是個孩子的哭聲。劉永通聽到。舒了口氣。情形很明顯。這些人發現了追兵。這才屏息。不想讓追兵發現。

劉永通想到這裡的時候。大為得意。為自己能猜出這些村婦蠢夫的心思而高興。喝令道:「走。」

他策馬提槍。離著前方的大車。已不過十數丈的距離。這時候。他又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極為突兀。有如天際沉雷。又像是的底惡鬼吶喊。恍惚了片刻後。劉永通終於醒悟過來。不由臉色蒼白。一顆心砰砰大跳。

那是鐵騎踏地的聲音!

聽蹄聲隆隆。竟然有數百騎之多。那一刻。劉永通幾乎以為自己是錯覺。深夜之後。怎麼會突然有數百騎兵來到?

在他正琢磨的時候。騎兵又近了幾分。甚至讓人可以感覺到鐵騎衝過。帶來的擘面疾風。

淮南軍已亂了陣腳。馬兒不安的亂轉。兵士不由自主的向後倒退。一時間也沒有了主張。

劉永通這時候問了一句很可笑的話來。「你們是誰?」他還在想著。這是不是淮南的兵士。無意中路過這裡。

可鐵蹄聲激蕩。轉瞬又近了幾分。劉永通已經知道。那絕非淮南軍的騎兵。淮南軍的騎兵絕對沒有那麼快捷的時候。

天底下。有如此威勢的騎兵……

劉永通想到這裡的時候。已顧不得再和逃亡的百姓計較。慌忙撥轉馬頭。向永福城衝去。因為他已經想到。天底下。只有蕭布衣的鐵甲騎兵。才有如此的威勢。

蕭布衣竟然到了永福?

這個念頭升起。恐怖充斥身心。劉永通甚至忘記了抵抗。忘記了讓手下逃命。只知道自己拚命催馬。向永福城衝去!

鐵甲騎兵。絕非他能抗衡。劉永通雖狂、雖暴、雖是嗜血。可卻還有自知之明。眼下和蕭布衣對敵之人。只要一聽到鐵甲騎兵四個字。均是談虎變色。他劉永通也不例外。

淮南軍終於反應過來。策馬迴轉。可說是望風而逃。

可他們如何逃,顯然都是逃不過風。蕭布衣催馬挺搶。奔在最前。手臂一揮。箭如雨下。慘叫聲不絕於耳。落在最後的淮南軍,麥浪一樣的倒下。

蕭布衣所率鐵騎。不過數百之多。可淮南軍千人。竟然不堪一擊。蕭布衣射殺對手後。若依以往。多半早就催馬挺搶。一槍殺了劉永通!

這對別人來講。應是難事。可對蕭布衣而言。卻是輕而易舉。

他武功高強。馬兒又遠勝其餘戰馬。陣前斬將。素來是他常用的手段。劉永福算是他對陣的對手。最弱的一個。若是全速催馬。蕭布衣有信心。當能在到永福城門前。刺殺劉永通於馬下!

可蕭布衣終於還是沒有如此。因為他的目標不是斬將。而是奪城。

不等他吩咐。埋伏的西梁步兵早就全速快步跟上。數里的路程。他們有信心盞茶的功夫衝到城下。

兵不貴多而貴精。李靖領兵。素來不倚仗數量取勝。他這次派到永福城的西梁步兵。可說是李靖手下。訓練最為精良的步兵。

這些兵士。平日來。就算沒有戰事。鐵血訓練也從未止歇。

他們就算背著百來斤的軍備。也可以不眠不休的急行百餘里。這些兵士。速度雖趕不上鐵騎。卻可以說是鐵人!

就算蕭布衣見到他們的負重堅韌。都不能不佩服。這個時代的兵士放到自己那個年代。只怕個個都有特種兵的體力。

可這些不過是尋常的兵士。

如今他們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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