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節 反覆無常

思楠無疑有種敏銳的直覺,她分析問題異常直接,雖然有時候會入誤區,但是她說裴茗翠不會關心蕭布衣的江山,這點很讓蕭布衣認同。

裴茗翠會殺,但是她絕對不會亂殺,更不想和蕭布衣的江山有什麼交集。

但若不是裴茗翠下毒,還有誰對高雅賢下毒,目的又是什麼?

蕭布衣想不明白,可他暫時不想去想,因為無論是誰要殺高雅賢,對他而言,都是好事!

見蕭布衣露出笑容,思楠問道:「你想出下毒的是哪個了?」

「沒有!」蕭布衣微笑道。

「那你笑什麼?」思楠皺眉。

「這世上,你想不出的東西太多了,若是一個個去想,恐怕就算想到頭髮鬍子都白了,也沒有什麼結果。所以嘛……我們應該把有限的時間,放到更有意義的事情上去。」

盧老三嘆道:「西梁王說的言淺意深,屬下佩服。」

「蕭布衣,我沒有盧老三恭維你的義務,但是不能不說,你說的很有道理。」思楠認真道。

盧老三一張苦瓜臉,「姑娘,我是真心的。」

見思楠瞪著自己,盧老三隻能解釋道:「我是說,我讚美西梁王是真心真意,我對姑娘,並沒有那個意思。」

思楠忍不住噗嗤一笑,一時間陽光明媚。

盧老三也是笑起來,「姑娘,其實人活一世,多笑笑豈不更好。」

思楠這次並沒有怪責盧老三多事,只是搖搖頭,追問道:「蕭布衣……你其實很聰明。反正也是沒事,不妨再想想。你不關心誰要毒死高雅賢。可我卻越想越覺得裡面有玄機。」

蕭布衣微笑道:「我現在也想不出其中的玄機,不過我可以肯定一點。」

「肯定什麼?」思楠急聲問道。

「我可以肯定。河北軍已非鐵板一塊,我能收買其中的將領,另外也有人能夠收買。」蕭布衣愜意的舒了口氣,「由此可見,竇建德敗亡不遠!」

思楠冷冷一笑,「你未免樂觀的太早些,要知道現在竇建德正和李建成談判,商討著如何吃掉你的東都。」

「若是商量也能吃掉東都的話,我也可以找人去商量。」蕭布衣微笑道:「河北軍和李唐,根本不可能商量出任何結果!」

「此話何解?」思楠問道。

「李唐高高在上,鐘鳴鼎食,如何會和河北軍那幫泥腿子有共同話題?」蕭布衣道:「李唐和竇建德聯手,無非是想利用竇建德牽制住我前進的步伐。竇建德和李唐聯手,不過想把李唐牽扯進來,希望三足鼎立,或者更希望我們先打李唐。他們根本就是各懷機心,伊始就不能完全信任,若說李唐試圖消耗竇建德實力,進而有假途伐虢的念頭,我是一點不認為稀奇!」

思楠心中微寒,「蕭布衣,你的意思是,李淵的真實想法是,先消耗竇建德和你的實力,然後趁竇建德不注意,取得河北之地,再和你抗衡嗎?」

蕭布衣並不詫異。「當然有這個可能,在這世上,各種勢力間,只有永恆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試問這樣勾心鬥角的聯手,又能產生多大的威脅?在我來看,竇建德迫切的需要李唐軍出兵,可是很顯然,李淵不會出兵,因為你家出現了盜賊,你又如何有心思去管別人家的閑事?」

盧老三贊道:「西梁王總能用最簡單的例子,說明最複雜的道理,屬下佩服。」他其實並非溜須拍馬之輩,只是見到思楠殺氣衝天,想要緩和氣氛。

思楠不為所動,徑直問,「這麼說,李建成暫時不會做什麼事情了?」

「他會做一件事情。」蕭布衣正色道。

「做什麼事情?」思楠好奇問。她明白,自己或許在細節上能考慮的比蕭布衣周到,但是若論大局觀和勾心鬥角,她遠不及蕭布衣。

「拖!」蕭布衣沉聲道:「他會說自己很為難,他會說唐很為難,他會說……希望竇建德給他一些時間,讓他說服李淵!當然,他的意思本來就是李淵的意思,他說服李淵也就是個笑話!李建成其實也是個聰明人,我覺得……他很有李淵的風骨。李淵能派他出來和竇建德聯手,那是對李建成極大的信任。」

思楠嘆氣道:「我雖然不想贊同你的觀點,可又不能不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這麼說,竇建德被你們兩個老奸巨猾的人算計,先死的肯定是他了?」

「我雖然滑了些,但還算不上老吧。」蕭布衣摸摸臉,糾正道。

思楠白了他一眼,「你當然不算老,你比我爺爺要年輕很多!」

蕭布衣只能苦笑,「只希望你爺爺聽到這句話,會開心很多。」

思楠蹙眉不樂,「我連父親是誰都不知道,更不知道爺爺是哪個。蕭布衣,你要是竇建德,你如何應對這場危機呢?」

「投降西梁王!」盧老三接嘴道。

思楠白了他一眼,「不可能,竇建德一方霸主,他想投降,他手下也不肯!他其實很可憐……」

盧老三愕然道:「他可憐?這隻怕是對竇建德最離奇的評語了。」

蕭布衣譏誚的笑笑,「其實何止他可憐,我和李淵也很可憐。這世上,如此評價我們三人的人不多,思楠算是其中的一個。」

盧老三更是不解,思楠若有所思的問,「若還有其他人這麼評價,裴茗翠無疑算是其中的一個?」

蕭布衣悵然道:「思楠,你說的不錯,你跟裴茗翠不熟,但你好像更了解裴茗翠。或許你和裴茗翠不同。但是你和她又相同,因為你和她能從局外的角度看我們。」

思楠目光有了些許複雜。「是呀,其實我覺得這世上很多人都有退路。可就是李淵、竇建德和你沒有。你們三個到了今天的位置,一舉一動,和太多人利益攸關。而你們三人的威望,是如此巨大,這威望是好事也是壞事,好處在於,你們可以號令一方,但是壞處卻是,你們根本不可能投降!因為沒有任何一個君王,會容忍這種人在身側。就算你蕭布衣也不例外。」

盧老三道:「我覺得你說的不對,竇建德若真的投靠西梁王,西梁王絕不會殺他!瓦崗的翟讓到現在還未死,就是很好的證明。」

思楠望向盧老三道:「你真的很天真。」

盧老三差點哭出來,他得到過太多的評價,可從未想到過,竟然有個女人說他天真。

「翟讓怎麼能和竇建德比呢?他有什麼資格和竇建德比?翟讓不過是瓦崗的寨主,而竇建德卻是天下的霸主!竇建德歸順,就算蕭布衣不想殺竇建德,可我想,李靖、徐世績、魏徵、盧楚這些人。為了江山社稷的穩定,也一定要殺竇建德!到時候,殺不殺不見得是由蕭布衣做主!竇建德、李淵和蕭布衣到如今,敗就意味著死,而且三個中必定要死兩個!」思楠斬釘截鐵道:「他們三個活下來的機會並不算大,到現在,你還覺得他們是幸運的嗎?」

見到蕭布衣臉上自嘲的笑容,盧老三隻能道:「我雖然不想贊同你的觀點,可又不能不說,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這句話是思楠方才所說,盧老三再說一遍,很有些無奈的味道。

蕭布衣自嘲的笑笑,喃喃道:「三個只能活一個?」

「蕭布衣,你要是竇建德,你如何應對眼下的危機?」思楠突然問道。

蕭布衣嘆口氣,「他死總比我死要好,既然如此,我為何要為他出謀劃策?」

見到思楠瞪著自己,蕭布衣心中微顫,終於道:「我要是竇建德,雖然無力回天,但是總要蹦達兩下。他雖然不能投靠我,但是總可和我結盟,向李唐施壓,逼他們出兵!這麼說……」蕭布衣嘴角浮出難以捉摸的笑,「我們的機會又來了?」

◇◇◇◇◇

蕭布衣在河內研究三方複雜的三角關係,其實李淵亦是在研究。

能夠在亂世江山中站穩腳跟,李淵和蕭布衣當然都有高人一等的見識,亦有著掌控大局的本領。從這點來說,拘泥在江都左近的杜伏威等人,顯然要棋差一招。

不要說旁人不信他們能取得天下,其實就算杜伏威他們自己,也從未相信過自己能夠一統天下,他們太過知足於本身的方寸之地。

李淵當然不會知足眼下的形勢,實際上,他雖佔據關中,卻很有些失落。

若沒有蕭布衣,他當然會按部就班的一步步走下去。劉武周、梁師都算不了什麼,竇建德、羅藝亦是有本身的局限,天下之大,能讓李淵正視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蕭布衣。

可對這個對手,李淵一直不想和他對決。原因很簡單,他對勝過蕭布衣,並沒有太多的把握,可他又在關心著蕭布衣的動靜,那種矛盾的心情就和害了單相思的少年般。

竇建德幾路出兵,李淵並不激動,實際上在他看來,那不過是竇建德和蕭布衣的一次親密接觸而已,真正的大戰,肯定要在開春以後,他現在真正想了解的是,蕭布衣如何應對,竇建德是何心思,還有一點就是,李建成如何處理!

這對李建成是個考驗,李淵希望兒子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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