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九節 太子

竇建德質疑的時候,李建成還是滿臉的無奈,四下望了眼,李建成問道:「長樂王,可否借一步說話?」

二人身旁都是人多眼雜,李建成顯然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說。

可李建成是唐皇太子,竇建德卻不過是一介武夫,況且武功卓越,李建成這種一對一的邀請可以說是極為的大膽。

竇建德驚詫他的建議,並沒有拒絕,翻身下馬。李建臣亦是下馬,示意手下莫要跟隨,走到稍遠的一個土丘旁,見有兩塊大石,他掃去了石上的積雪,微笑道:「長樂王請坐。」

竇建德只能嘆息李淵有這麼個好兒子,而自己卻沒有!

他的一家人,除了女兒,均被大隋朝廷殺的乾乾淨淨。每次想到這裡,都讓竇建德莫名的心痛。

李建成從哪方面來看,均是恭謙有禮,氣度從容,他現在看起來,天生就是當太子的命。當然也可以看成,他是個當天子的命!

立太子對皇帝而言,無疑是非常重要和需要慎重的事情。可李淵不存在這個難題,因為李建成怎麼來看,都是太子的絕佳人選。

太子當然不需要衝鋒陷陣,太子更多時候需要的是守住父業即可!這需要睿智,而不需要太多的廝殺。

竇建德望著李建成,有些詫異自己冒出這麼多的念頭,可他無疑是很能掩藏心境的人,是以他還是面色平和,李建成見到,也是暗自讚歎,心道竇建德一方霸主,卻能韜光養晦,看起來還要勝過李密一籌。

見到李建成親自為竇建德掃雪,河北軍稍微放下了心事,唐軍默然無言。李建成無疑是個公平的人。他選的地方仍在雙方中界,向陽的地段,二人除了談話不能被旁人聽到外,一舉一動均在雙方的注意中。

雖有太子掃雪,可竇建德坐下的時候,心中凜然。因為他發現自己不知不覺的聽從了李建成的建議。這個太子,並不簡單。

等到二人坐定。李建成才舒了口氣。「長樂王。我很久沒有注意到,原來這裡的雪景,如此美麗。」冬日當頭。光輝暖暖的落在身上。遠山近樹均被白雪覆蓋,陽光一照,亮晶晶的奪目,隱有七彩。

竇建德微笑道:「我倒是有暇的時候,經常賞雪品梅。李太子若是喜歡,改日不妨和我一道欣賞。」

李建成滿是嚮往之色。「那無疑是件十分美妙的事情。」

二人輕聲交談。兩方的手下見到首領祥和一片,亦是平和了許多。他們都是想當然的以為這二人談的是極為重要的軍機大事。可打破頭也想不到,二人談論的不過是雪景。李建成還是望著遠方的雪景,看似流連忘返,竇建德不由皺了下眉頭,琢磨著對手的用意。

竇建德河北出兵,到如今連折兩員大將。雖是遽然出兵,連克蕭布衣數郡的領地,可關鍵城池均未拿下,可說是得不償失。他知道蕭布衣在等,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蕭布衣就會如勃勃春樹般,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來反擊河北軍。所以竇建德饒是生性淡定,心中其實也有絲焦慮。

這不是竇建德和李唐第一次聯繫,但無疑是最密切的一次聯繫。

竇建德雖是河北霸主,可卻有自知之明,三方角逐,無疑是他勢力最弱。他征戰多年,辛苦積累的本錢,無論如何,都是不如李唐舊閥、東都新貴來的雄厚,無論從財力或是兵力而言!

他節儉一生,新衣服都不捨得做一件,力求征伐所獲的每一文,都用在手下身上,都用在百姓身上,他無疑是個很有責任的人。

他和蕭布衣截然不同,因為蕭布衣雖號稱布衣,可畢竟是閥門新貴、甚至和隋朝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卻幾乎算是白手起家,沒有任何門閥支持。

能打下河北諾大的基業,他比蕭布衣還要困難。

可他能保持節儉,手下卻不見得能一如既往。他手下的將領出生入死跟隨他多年,到如今,也開始有了享受的念頭,他當然不會說什麼,可那無疑是敗亡的先兆。

眼下河北軍雖是氣勢如虹,可竇建德已經察覺到外憂內患。他當然明白李唐希望他拖住蕭布衣,可他也希望李唐能助他抗衡蕭布衣。這本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可竇建德已無可奈何。河北已經等不得!

誰都想不到蕭布衣有如此迅猛的發展,解決敵手勢如破竹,竇建德再不出手,只能坐以待斃!見李建成的悠然,竇建德比他更悠然,他雖急,但是知道李淵肯定更急,李淵如今被劉武周急攻太原,若是蕭布衣取了河北,和劉武周兩路夾攻關中,李淵敗亡也是遲早的事情。

見竇建德遲遲無語,也不急促,李建成終於回過神來,訝然道:「長樂王,我方才欣賞雪景,竟然失禮,實在過意不去。.」

竇建德淡淡道:「失禮總比失信要好,到現在……李太子可以把出兵計畫說一下了吧?」

李建成露出苦惱之意,「其實我早向我父皇請求出兵,眼下長樂王、徐圓朗、再加上我方聯手,正是消滅蕭布衣的大好時機。可長樂王也知道,我雖領兵,但是出兵的權力卻在我父皇!」

竇建德雙眸如水,「不知道令尊如何打算?」

李建成嘆氣道:「我父皇其實和我想法無異,他甚至想要分兵四路進擊蕭布衣……」

竇建德微微色變,「四路出兵?不知是哪四路?」

李建成肅然道:「一路是從武關出兵,進攻荊襄之地,一路是從潼關出軍,直逼東都,還有一路可從河東順河而下,配合我從天井關出兵盡取黃河以北之地!到時候再加上長樂王和徐圓朗,要瓜分了蕭布衣的地域,並非難事!」

李建成那一刻意氣風發,神采飛揚,似乎見到了蕭布衣死無葬身之的的下場。竇建德只是哦了聲,然後道:「可惜……我現在一路大軍也未見到。眼下和蕭布衣捨生忘死作戰的也不是四路唐軍,而是河北軍。」

竇建德早過了容易衝動的年紀,若是被李建成三言兩語說的熱血沸騰的話,那他也就不是長樂王,他更需要的是確切的保證。而不是虛無縹緲的論調。

竇建德言語淡淡,李建成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逝,「長樂王當然也知道,我父皇和你一樣,都是極力的想要平定蕭布衣!可蕭布衣詭計多端,早就考慮到我們的聯手,他竟然和劉武周聯手,在劉家軍中夾雜了威震天下的黑甲鐵騎,我父皇一時不察。竟然被劉武周取了太原,如今河東吃緊,要被人攻到家門前。試問這樣的情形,我怎能請的動大軍?」

「這麼說,你們不會按照約定出兵助我了?」竇建德沉聲道。

李建成沉吟良久,「其實我們並非不想,而是不能。我父皇不肯抽出太多的兵力,我難免憂心忡忡,只怕失信長樂王!所以我才想出一計,讓道玄去找蘇將軍,若依我意。本是請蘇將軍敗退,然後誘使蕭布衣出兵長平,我們再想辦法誘殺蕭布衣。」

「這個計畫倒是不錯。」竇建德點頭道。

「可道玄慘死,一下子打亂了我的計畫,」李建成苦笑道:「誘殺對手,當然要在對手毫不知情的情況下,但是眼前很顯然,蕭布衣不但知道我到了上黨,而且好像還熟悉你我的行蹤。這種情況下,我如何採取行動呢?」

竇建德輕嘆一聲,「蕭布衣無疑是個很可怕的對手!」

李建成贊同的點頭,「的確如此,此人的恐怖之處在於他的遠見,他甚至早就料到我們會聯手,是以才會派人利用劉武周來牽制我方的兵力,而他手下又有極多的能人異士幫手,他雖是閉關自守。可給與我們的壓力就難以想像!」

二人均是天下傑出之士,可對於蕭布衣,顯然還是痛恨中帶有敬佩,敵對中夾雜著尊敬。因為他們均是豪傑之輩,更明白這就是所謂的,惺惺相惜!

有時候,一個敵手比一個朋友還能引起你的尊敬,而蕭布衣,無疑就是這種人!

◇◇◇◇◇

羊頭山李建成和竇建德談判之時,蕭布衣正坐在庭院,曬著暖暖的陽光。他的目光有時會有迷惘,有時又是清澈無比。他目光像是能穿過千山萬水,發現遠方的的異樣,又像是能透過近在咫尺對手的外表,發現對手的心思。

眼下的蕭布衣,一點不像大戰在即,他對面坐著虞世南,反倒有點擔憂之意。

蕭布衣見虞世南皺著眉頭,微笑問,「虞尚書,對草原之行,心中無底嗎?」

虞世南搖頭道:「草原之行,微臣當儘力而為,只是擔憂眼下的戰況而已。西梁王,眼下我等四處為戰,一招不慎,滿盤皆輸,我只恨不能上場殺敵,為西梁王排憂解難。」

原來從元文都造反被關入大獄後,禮部尚書的職位一直空缺。虞世南迴轉東都後,蕭布衣先將他提拔為禮部侍郎,到如今已升為禮部尚書。

李淵稱帝,大力提拔門閥中人,蕭布衣稱王,卻是大力提拔兄弟朋友,再加上寒門文士。二人的對抗,亦是閥門和新貴在進行對抗。

蕭布衣見虞世南擔憂,微笑道:「虞尚書,若能說服可敦和我們聯手,勝過統領十萬大軍。每個人都有他的用處,不必每個人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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