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節 佯攻

天下大勢日趨明朗,苑君璋在劉武周手下,也算是數一數二的謀士,對於眼下的局面一番分析,倒也頭頭是道,頗有道理。

見到蕭布衣猶猶豫豫,苑君璋勸道:「西梁王,我聽說,西梁王本和李淵交情不錯?」

蕭布衣想了半晌,「其實本王和他,也算不上什麼交情。不過念及當年一殿稱臣,總希望他還能幡然醒悟罷了。」

苑君璋心中冷笑,才想說蕭布衣是婦人之仁,陡然間心中一寒,暗想這個蕭布衣不是婦人之仁,而是狡猾到了極點。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把所謀之事悉數說出,只盼能說服蕭布衣出兵援助。可到現在為止,蕭布衣唯唯諾諾,還是讓人琢磨不透心意。

他一直在罵蕭布衣糊塗,不知道他為何能坐上今日的高位,劍指天下,可到現在才明白,此人裝呆賣傻的本事,實在非同凡響。

可眼下他已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更何況這個主意是他和劉武周等人商討甚久,更有深意,到了如今,絕不能半途而廢。至於說出南下計畫,一方面是博得蕭布衣的信任,另外也是他們相信蕭布衣亦不會錯過結盟的機會。

「西梁王,想一山容不得二虎,西梁王若不早下決定,只要劉將軍再倒,我只怕李淵很快就要聯繫竇建德與你為敵,到時候大勢已去,悔之晚矣。徐將軍,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他的禮物並沒有白送,徐世績點頭道:「西梁王,我也覺得此法對我們百利而無一害。」

苑君璋和徐世績一唱一和,終於堅定了蕭布衣的信心。蕭布衣放下酒杯,沉聲道:「苑先生,本王可出兵助劉將軍,不過需要你們答應幾個條件。」

苑君璋精神一振,「西梁王請講。」

蕭布衣笑道:「第一個條件是,鐵甲騎兵糧草輜重全由你等提供。」

「這個自然。」苑君璋毫不猶豫道。

「第二個條件是,鐵甲騎兵只能由本王手下來指揮。」

苑君璋稍微猶豫。「這個嘛……西梁王也應該知道。戰場形勢瞬間百變……」

「所以本王才讓手下來指揮。」蕭布衣淡然道:「若說對戰機捕捉的敏銳,本王的鐵甲騎兵不遜他人。」他口氣中滿是自傲。

苑君璋微笑道:「既然如此。我等恭敬不如從命。不知道西梁王可有其他的條件?」

「本王最要緊地一個條件就是……」蕭布衣略作停頓。徑直說道:「本王地三千鐵甲騎兵必須跟隨尉遲將軍的大軍!」

苑君璋半晌才道:「必須跟隨尉遲敬德嗎?」

蕭布衣毫不猶豫道:「不錯,若是劉將軍不同意的話,本王絕不會出兵!」

苑君璋露出笑容,「其實這也不是問題,想尉遲敬德和劉將軍是生死弟兄,跟隨哪個都是一樣。」

「不一樣。」蕭布衣口氣淡然,其意甚堅。

苑君璋一咬牙道:「在下斗膽以人頭擔保。答應西梁王地三個條件,決不食言。」

蕭布衣舒了口氣,「那本王就放心了。」

「不知道西梁王何時出兵?」苑君璋道。

蕭布衣正色道:「三日後即可。還請劉將軍在井陘關接應!至於細節方面,苑先生可與徐將軍商量。」

苑君璋謝過,起身離去,徐世績送走苑君璋後,迴轉第一句話就是,「西梁王,我覺得這裡面有問題。」

「有什麼問題?」蕭布衣微笑問。

「劉武周提出的條件對我們好處太多,我只怕其中暗藏機心。關隴諸閥中,若依能力。以李淵、薛舉、劉武周最為狡猾。劉武周此人詭計多端,又如何會領兵為西梁王身先士卒,為他人作嫁?」

「世績,依你之意呢?」蕭布衣問道。

「我覺得有一點很奇怪。」徐世績疑惑道:「按理說……劉武周和突厥兵接觸最早,我聽西梁王所言,當初雁門一事,劉武周就暗自投靠突厥,可到了如今,梁師都、郭子和、甚至是李淵。都對突厥奉表稱臣,以求突厥人暗中支持。可劉武周居然沒有半分聯繫突厥人的動向,這個於理不合。」

蕭布衣笑笑,「我只知道,沉默之後就是爆發,劉武周隱忍這久,當然不會考慮為我等打江山了。」

「西梁王說的極是,我只怕他們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徐世績正色道:「他們希望我等出兵支援。若能借我等鐵騎之力取下河東。再下關中的話,他就可以取代李淵。和我們對抗!說什麼把關中讓給我們,裂土封王,不過是個幌子而已。」

蕭布衣笑起來,「世績,你想的和我一模一樣,可方才為何不勸阻我?」

徐世績狡黠地笑,「西梁王不也說了,寧可關中落在劉武周的手上,也不願李淵坐大?劉武周此舉,不是正合你意?」

蕭布衣點頭道:「不錯,劉武周在利用我們,我們何嘗不是在利用他?劉武周狡猾多端,在關隴,是僅次李淵、薛舉的第三號人物,可薛舉都是抗不過唐軍,我出兵助之,唯一的希望就是,劉武周不要敗的太快,再給我們一兩年的時間。現在對於我們,一寸光陰一寸金,誰能跑在前面,先解決了周邊的麻煩,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至於要下關中,只憑劉武周,恐怕還沒有這個本事!」

徐世績頗為欣慰,「協助劉武周,事關重大,更要提防劉武周的狡詐,依西梁王所見,派誰去最好呢?」

「單雄信現在如何了?」蕭布衣問道。

「難道西梁王想派雄信前去嗎?雄信自從跟隨翟讓來到東都後,一直閉門不出,鬱鬱寡歡。」徐世績道:「當初瓦崗種柳,大夥都想著做出一番事業,可到如今……他難免會有些不適應。」

徐世績輕嘆一聲,回想當初輕狂。亦是宛若隔世。

蕭布衣喃喃道:「瓦崗已成過去,不提也罷。歷史上,不合潮流的,終究會被淘汰。我知道他得李密信任,對關鍵時候一直不能助李密一臂之力甚為遺憾。」

徐世績單膝跪地,「還請西梁王不要見怪雄信!」

瓦崗五虎中。張童兒被裴行儼所殺,陳智略下落不明,邴元真為人圓滑,徐世績雖離開瓦崗,可對單雄信卻是義氣尚在。只怕蕭布衣猜忌單雄信,是以求情。

蕭布衣站起來扶起徐世績道:「他重情重義,我何怪之有?世績,你我兄弟一場,不必多禮。」

徐世績目露感動。如今在西梁王手下,名將眾多,可要說功高蓋主的兩人,無疑就是徐世績、李靖二人。徐世績先在襄陽執掌軍權,如今又在東都總攬軍事大權,可說是東都隱形的二號人物。李靖自從和蕭布衣一起後,先克黎陽,後平瓦崗,轉瞬又滅了林士弘,兵指江南,可以說是戰功赫赫。蕭布衣雖是少有的納諫之主,但是這兩人都是兢兢業業,小心謹慎,不該管的事情素來不越權過問。瓦崗眾將歸附後,兄弟又能聚首,徐世績雖是高興,可素來都是自持自重,少和眾兄弟來往,和翟讓亦是少有見面。不是官高了看不起弟兄,而是怕被人猜忌說是結黨營私。

跟隨蕭布衣多年,親眼見到蕭布衣一步步走到如今的高位。徐世績更是小心翼翼,歷代功高蓋主引發皇帝猜忌的多了,慶幸的是,蕭布衣對他們的情義還是少有變化。

徐世績沉吟的功夫,有兵士上前道:「啟稟西梁王,單雄信求見。」

蕭布衣微笑道:「這可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快請吧。」

徐世績雖已適應了蕭布衣稀奇古怪的想法和言語,但也想不明白曹操和單雄信有什麼關係。心中微動。已想到單雄信來此作甚。

單雄信前來拜見的時候。容顏略微憔悴,見到蕭布衣後單膝跪倒道:「西梁王。單雄信有禮了。」

蕭布衣笑著扶起單雄信,「雄信何必多禮,不知道今日來此作甚?」

單雄信自從到了東都後,深入簡出,主動求見蕭布衣倒是頭一次。單雄信見蕭布衣開門見山,也不猶豫,徑直道:「西梁王,我聽說魏公已亡?」

蕭布衣輕嘆道:「你所言不差,魏公和我,雖是大敵,可卻多少惺惺相惜。他混入江都軍營對我行刺,連殺數人,我出手……」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單雄信黯然道:「西梁王,魏公孤身行刺於你,想必亦是到了窮途末路……」

蕭布衣半晌才道:「他若肯歸降,我不見得會殺他。」

「他這種人,怎麼會歸降?」單雄信喟然道。

蕭布衣無奈笑笑,「雄信,魏公已死……」

「在下聽說魏公屍體已運回東都?」單雄信問道。

蕭布衣皺眉道:「那又如何?」

徐世績道:「李密率眾作亂,為禍中原,如今又是行刺西梁王,罪大惡極,理應梟首示眾。本來西梁王只想埋了他,但是群臣不依,都認為要示眾幾日為妥!」單雄信感激李密的知遇之恩,徐世績對李密卻沒什麼好感。

單雄信猶豫良久,「依照法理,西梁王這種手段以平民憤,也是應該之事。可雄信得魏公信任,朋友一場,只求將魏公示眾完畢後,收葬魏公的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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