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節 十八騎

蕭布衣見到賈潤甫出現的時候,沒有絲毫的意外。

實際上,他來這裡,就是等候賈潤甫,賈潤甫看似微不足道,在瓦解瓦崗一事中卻起著舉足輕重的重用。

「張將軍有你們,在天無憾。」蕭布衣輕聲道:「潤甫,現在李密那面情況如何?」

賈潤甫恭敬道:「現在瓦崗人心惶惶,李密要殺翟讓的事情,瓦崗皆聞。所有人雖攝於李密威嚴不敢議論,但顯然人人慄慄危懼,只怕下一個被殺的對象就是自己。」

蕭布衣點頭微笑道:「潤甫,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賈潤甫感喟道:「我這些算得了什麼,其實我倒要多謝蕭將軍才對。要非沒有蕭將軍運籌帷幄,我的這點伎倆如何瞞得過李密?家父自從被張將軍救出重圍後,一直都是鬱鬱寡歡,臨死之前都是恨不能給張將軍報仇。家父遺願,在下從未忘懷,只恨有心無力,楊大人被聖上召回江都後,在下幾乎絕了報仇的念頭,若非蕭將軍執掌東都,我只怕今生復仇無望。潤甫在此,替家父多謝蕭將軍。」

他深施一禮,蕭布衣卻是伸手相扶道:「對於張將軍,其實我也是久仰至極,若能為他做些事情,本分之事。」

「可笑王伯當自詡聰明,成竹在胸,讓我設計陷害翟弘,沒有想到卻早落入蕭將軍的算計之中!」

蕭布衣微笑道:「我現在才發現當初沒殺王伯當倒也聰明,最少沒有王伯當,我等計策還不能如此成功。」

二人相視一笑,雖在陰冷的夜,暖意在胸,賈潤甫隨即將瓦崗發生的一切詳細的說了一遍。

蕭布衣默默傾聽,心中對那個已逝的張須陀滿是欽佩。張須陀這個人。無論是死是活。都對大隋產生至關重要的影響,亦對身邊地人影響極為深遠。

張須陀帳下三將暫且不說,單說這個賈潤甫,誰又能想到在這次離間中發揮了極大地作用。

原來這個賈潤甫本來是太僕卿楊義臣的手下,可他父親賈務本卻是張須陀手下的一員偏將。當初張須陀身死,臨死前卻是送出一批齊郡子弟,賈務本就在其中。可當時賈務本亦是受傷頗重,得知張須陀大海寺身死後。亦是抑鬱而終。賈潤甫知道父親的心思,一直伺機報仇,可楊義臣被楊廣召回,不久亦是抑鬱而亡,他只能跟隨裴仁基,更覺得復仇無望。裴仁基投降瓦崗後,賈潤甫一直都是巴結王伯當暗中尋找機會。

瓦崗內亂,李密雖是竭力壓制。可瓦崗軍如今目的不明,根基不穩,瓦崗新軍和瓦崗寨舊勢力時有衝突,王伯當和翟弘兩人不和。看似二人的矛盾,卻是瓦崗整體矛盾爆發的結果。蕭布衣當然明白這點,是以他伊始的計策就是讓蝙蝠五兄弟殺了翟弘。陷害李密,激發瓦崗地矛盾。翟弘若死,翟讓無論是死或是離開,瓦崗當是人心惶惶。

可這時賈潤甫找到了蕭布衣,說明本意,願助蕭布衣一臂之力分化瓦崗。而這時候,翟弘飛揚跋扈,王伯當對其已經起了殺心。蕭布衣聽及瓦崗的狀況。迅即的調整了計策。暫且不殺翟弘,卻是設計陷害王伯當。賈潤甫假意聽從王伯當的吩咐去投靠翟弘。逼翟弘造反,實際上卻是按照蕭布衣的意圖行事。

王伯當自以為得計,卻沒有想到落到蕭布衣的算計之中,如今瓦崗內亂,翟弘、翟摩侯身死,王儒信斷臂,翟讓離開都是王伯當意料之中的事情,卻不知道亦是蕭布衣想看到的結果。

蕭布衣和孫少方在鵲山談論瓦崗大勢,對瓦崗瞭若指掌,就是因為有這個賈潤甫地緣故。

這裡的關鍵除了賈潤甫,當然還有個單雄信,不過單雄信對所有的計謀並不知情,他及時趕到卻是因為徐世績的一封信。

徐世績早早地有信寫來,蕭布衣找機會派人遞給了單雄信。信中一來勸單雄信歸降,二來卻是分析瓦崗眼下的形式,指出翟讓若是離開,李密必定下手,徐世績念及當初翟讓之情,只請單雄信出手救回翟讓。其實沒有徐世績的這封信,單雄信知道翟讓有難當然也會出手,不過徐世績卻指出只憑單雄信一人之力只怕無力回天。單雄信得徐世績提示,這才找到秦叔寶、程咬金和王君廓三人,及時趕到救了翟讓一命。

在瓦崗,若說朋友最多之人無疑是單雄信,無論瓦崗新眾還是舊人,和單雄信關係都是極好,是以單雄信才能請得到三人。

事情複雜非常,可每個步驟卻都是在蕭布衣地精心安排下,他連環重手來擊瓦崗,攻打分化無不用極,等到明天開始全力進攻瓦崗,雖李密武功極高,手下還有秦叔寶、程咬金、單雄信、王伯當和王君廓一幫猛將,但可以預期,瓦崗四面楚歌,死守回洛倉,距離崩潰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這裡,蕭布衣心中微喜,輕聲道:「潤甫,你既然出來了,就不用再回去了。李密多疑,我只怕他遲早會懷疑到你。」

賈潤甫微笑道:「李密哪裡會有什麼疑心,今日他趕著安撫人心,才去了翟讓以前的營寨,如今又趕往虎牢,安撫那裡的盜匪,只怕軍心浮動。我還忘記告訴蕭將軍一件事情……」

蕭布衣突然有些皺眉,「什麼事情?」

「其實想要投誠的不止我一個。」賈潤甫低聲道:「當初蕭懷靜誣陷裴將軍,裴將軍一怒之下投靠瓦崗,可後來經我說服有了悔意,他方才已有密告,說讓我轉告蕭將軍,可趁李密重傷,前往虎牢之際殺了李密,舉城投靠蕭將軍!」

「糟糕。」蕭布衣臉色大變,失聲道。

「蕭將軍莫非不肯原諒裴將軍?」賈潤甫惴惴問。

「你說裴仁基要行刺李密?」蕭布衣一把抓住了賈潤甫的手臂。

賈潤甫只覺得手臂如同落入鐵箍之中。駭然道:「蕭將軍。裴將軍可是一片赤誠之心,還請蕭布衣明鑒。」

蕭布衣摔開賈潤甫的手臂,焦急道:「李密什麼時候去的虎牢?」

「翟讓走了沒有多久,李密就去了虎牢。」賈潤甫不解道:「到如今,只怕裴將軍已經下手了。李密重傷未愈,裴將軍卻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這次沒有不成功的道理!」

見到蕭布衣臉色有些發冷,賈潤甫喏喏問。「蕭將軍,可有什麼不妥?李密是瓦崗之首,李密若死,瓦崗定當冰崩瓦解。」

蕭布衣長嘆一聲,「你以為李密真地傷重嗎?」

賈潤甫臉色微變,「難道不是?」

「李密這人敢以身犯險,很大程度因為藝高膽大,他既然敢去虎牢。就說明傷勢已經無礙。我只怕……他已知道是你暗中操縱,你和裴將軍一起投靠瓦崗,他肯定會疑心到裴將軍身上,此去虎牢。多半是想和裴將軍為敵。裴將軍若是沒有反意也就算了,若有反意,李密如何會放過他?我只怕……裴將軍性命憂矣!」

「他懷疑我。為何不殺了我?」賈潤甫疑惑問道。

蕭布衣皺眉道:「殺你賈潤甫一個無關大局,他現在最關心地就是虎牢不要落入我手,為避免打草驚蛇,這才暫且放過你。他先借口去虎牢,要先把虎牢掌控在手,再來對付你也是不遲。我本來覺得……唉……終於還是棋差一招。」

蕭布衣知道情形緊迫,皺眉思索,想要想出個主意。一時間哪裡能夠。原來裴仁基因蕭懷靜地緣故舉虎牢城投靠李密。李密為表信任,還是讓裴仁基繼續鎮守虎牢。蕭布衣知道這事後。反倒放下了心事,因為畢竟裴行儼如今在他手下。裴行儼雖勇,蕭布衣卻一直沒有讓他前來東都,只怕這父子尷尬難以抉擇。可如果擊敗李密,虎牢就變成孤城一座,到時候勸降裴仁基不難。可他哪裡想到裴仁基立功心切,主動要殺李密,這一下風雲突變,倒打亂了蕭布衣地計畫。

賈潤甫聽到蕭布衣的分析,暗自吃驚,卻還是懷著僥倖心理道:「這只是蕭將軍的猜測,說不準李密……」

他話音未落,蕭布衣已經擺手道:「他們來了。」

「誰來了?」賈潤甫茫然不解,可只過片刻的功夫,賈潤甫臉色大變,只聽到急風暴雨般的蹄聲向這個方向奔來,這些人,難道是來抓他?

如果這些真的是瓦崗眾的話,那麼說,李密去虎牢,當是要殺裴仁基?裴仁基現在如何?

◇◇◇◇◇

羅士信再次醒來的時候,頭痛欲裂,就算臉上那刀帶來地疼痛也不及腦海中的隱痛。他想了半晌才明白,原來虯髯客只憑弓弦聲響就已經震暈了他,不由心下駭然。

突然想起幼時習武的往事,當初他武學頗有成就,心高氣傲,自以為除了師尊外,武功也算數一數二。師尊卻是搖頭說,天下草莽豪傑無數,就算師尊都不敢如此誇口,何況是他!羅士信不服,問及有誰能和師尊抗衡,師尊就曾經說過,虯髯客、道信武功都是極高,天下難有敵手。自己還不服氣,只是問,若是這等武功,怎麼不見有名,師尊卻只是說了句,武功練到極致,心性亦高,怎麼會求什麼名氣?羅士信當初還是不信,亦想找虯髯客比試一番,只是戎馬生涯數載,見到張須陀的時候才發現天外有天,這才沒了去和虯髯客比試的念頭。沒想到今日得見,才知道虯髯客果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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