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八節 生死

王伯當一杯酒下肚,突然用手捂住了肚子,臉上有些抽搐,轉瞬彎下腰來,痛苦不堪。

翟弘毫不猶豫的伸手抽刀,一刀砍了下去。

這一刀又猛又狠,瞄準的卻是王伯當的脖頸。翟弘這招出乎不易,眾人只見到王伯當喝完酒後彎腰,都是有些詫異,可見到翟弘突然揮刀,就算是李密都有些意料不到,眼中神芒一閃,已經握住了酒杯。

只是他手指一緊一松,卻沒有擲出酒杯,因為王伯當突然閃身躲過,好像早就料到這一刀般。

翟弘砍的狠,王伯當躲的妙,翟讓卻是大喝道:「翟弘,你做什麼?快停手!」

他說的急迫,離的卻遠,一時間無法制止。翟弘紅了眼睛,殺意上涌,卻不肯放過這個機會,單刀連揮,急風暴雨般的砍向王伯當。王伯當以手捂住腹部,隔著桌案躲閃,來到房玄藻的身邊。房玄藻霍然而起,提起桌案擋過去,只聽到咔嚓聲響,桌案已被砍的粉碎,只是這片刻的功夫,蔡建德已經持刀衝過來,三人並肩而立,王伯當痛苦道:「酒中你下了毒?」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剎那之間,方才還是一團和氣,可轉瞬之間血雨腥風,刀光劍影。

翟讓幾乎暈了過去,伸手去拉翟弘,厲聲喝道:「你做什麼?」翟弘卻是揮刀一割,刀光霍霍,翟讓嚇了一跳。慌忙縮手。翟弘卻是放聲大笑道:「是我下的毒,王伯當,你能怎樣?你說的不錯,我們地恩怨都要在這酒中做個了斷!」

「你怎麼下的毒,我怎麼不知道?」王伯當嗄聲道。

翟弘冷笑道:「大爺我做事,還容你知道?我特意帶了毒酒過來,就是要毒死你。王伯當,你當日在後花園要殺我,如今這可是報應!」

王伯當神色愕然。這次是真的不明所以,翟弘卻已接著說了下去,「老弟,你醒醒吧,回去有什麼出路?這個李密,鳩佔鵲巢,不把你看在眼中,竟然要逼你走!他也不想想當初是誰把他帶到了瓦崗,王伯當已經中毒了,李密動不了。我們幾個一塊上,把他們四個狗娘養的宰了,瓦崗還是從前的那個瓦崗!」

王儒信也是駭的面無人色,翟摩聖更是手足無措,李密目光從幾人的臉上一掃而過,看的明白,他眼中也有愕然,可轉瞬鎮定下來。王伯當卻已經直起腰來,「就憑你們幾個貨色?」

翟弘沒有注意到王伯當神色的異樣,哈哈大笑道:「當然不是。」他啜唇做哨。尖銳地聲音傳出去,只聽到腳步聲繁雜,轉瞬院內屋內衝進來數十條漢子,個個手持砍刀,為首一人卻是賈潤甫,臉色肅然。

李密眉頭一皺。房玄藻臉色微變。「賈潤甫,你做什麼?」

賈潤甫不答,翟弘卻是冷笑道:「做什麼,當然是做掉你們。你們為禍瓦崗,就算賈潤甫也看你們不順眼了。」

「胡鬧,胡鬧。」翟讓厲聲喝道:「翟弘,把刀放下來,給魏公磕頭認錯!」

他霍然上前。翟弘雙眼紅赤。早就豁了出去,嘶聲吼道:「老弟。你聽我一次行不行?賈潤甫,讓兄弟們上,誰殺了李密,重賞黃金三百兩!」

翟弘單刀一揮,上前兩步,霍然止步,緩緩的迴轉頭去,見到賈潤甫還和樁子一樣立在那裡,心中陡然湧起了不安。

王伯當直起了腰,不再捂著肚子,沉聲道:「翟讓……你等自尋死路,怨不得他人!」

翟弘一股寒意衝上了脊背,他驀然發現,原來這世上十拿九穩的事情看起來很美,通常卻是個陷阱!

賈潤甫卻是沉聲道:「魏公、王將軍,翟弘犯上作亂,不知道如何處置?」

翟弘眼眶瞪裂,指著賈潤甫,一字字道:「賈潤甫,你出賣我?」

賈潤甫不動聲色,王伯當卻是冷笑道:「他忠於瓦崗,何來出賣一說。翟弘,你只以為收買了賈潤甫就可以殺了魏公,簡直痴人說夢!」

翟弘渾身哆嗦,不知道是氣是怕,他已經不敢回頭去看弟弟的臉色,他也知道害了弟弟,如今賈潤甫帶著數十條漢子,再加上王伯當、蔡建德、房玄藻等人,這房間內的四人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是難以殺出。

翟讓臉色蒼白,也被這意外的變故震驚,一時間說不出話來。翟弘卻是嘶吼聲中,氣喘如牛的向李密撲過去。他這一輩子從未如此勇敢過,只因為心中有著深深的內疚,只盼能夠趁李密不能動彈之際,擒住李密,然後求得一條活路。

房玄藻拔劍,王伯當抽刀,二人一左一右的殺過去,翟弘也不知道哪裡來地氣力,竟然從二人中間硬生生的擠了過去,盤算著只要再來五步,就可以殺到李密的面前。

李密還是斜倚塌前,臉上沒有慌張,只有悲哀之意,彷彿在見到飛蛾撲火。

「魏公、刀下留人。」翟讓突然跪了下來。

刀光一閃,一把厚重的砍刀落在翟弘的後頸上,鮮血飆出,一顆頭顱衝天飛起,翟弘只覺得頸部一涼,轉瞬天旋地轉,越飛越高,透過血紅的霧色望過去,只見到弟弟跪下,一個漢子手持砍刀,冷冷的凝望自己!

翟弘失去知覺的最後一剎只是在想,原來,死是這麼容易的事情!

◇◇◇◇◇

「李密難道不會殺了翟讓?」孫少方考慮的還是這個問題。

翟弘死不死看起來已經無所謂,現在剩下地翟讓,實際上翟讓對於李密或許已經可有可無。但卻是蕭布衣對付瓦崗的重要棋子,孫少方不能不問。

蕭布衣沉吟道:「我要是李密,我不會殺。在李密地眼中,翟讓根本算不上個對手。李密一直都是以義軍的稱號示人,若是公然殺了翟讓,瓦崗崩潰不遠矣。」

「可你不是李密。」孫少方正色道:「我覺得李密一定會殺。」

「哦?」蕭布衣倒是蠻有興趣,「為什麼?」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孫少方沉聲道:「我承認李密是做大事的人,有時候做大事的人通常都比旁人能忍些。可不代表他們地手下能忍。瓦崗新舊勢力已經到了水火不容地地步,王伯當這次就是不尊李密的號令,誘使翟弘上鉤,早就存了斬盡殺絕的念頭,李密就算不想,可翟弘一死,要是不殺也是不能。其實王伯當意氣用事,倒和我們不謀而合,也算幫了我們一個忙。」

蕭布衣微笑起來,「不錯。王伯當這次倒算幫我們一把,這麼說,好在我上次沒有殺掉他。若非王伯當如此,我原先只想殺了翟弘,製造個假象,迫翟讓離開瓦崗而已。」

孫少方說的有些奇怪,如果這次圈套是王伯當設計,那他從何得知?蕭布衣心思縝密,卻只是微笑,卻覺得理由當然地樣子。

「殺了翟弘。已經和翟讓結了不解之仇,王伯當若殺翟讓,我只怕李密也是不能阻止。」

蕭布衣點頭,「少方你說的也不錯,不過呢,我還是認為。翟讓能活下來!」

孫少方滿是不解。「我實在找不到翟讓活下來的理由。」

「因為你忘記了一個人。」蕭布衣嘴角帶著絲笑意。

「是誰?」

「單雄信!」

「可單雄信不見得會去。」

蕭布衣笑了起來,「我既然說了,他就一定會去!」

◇◇◇◇◇

蔡建德出招剛猛,看準時機一刀斃敵,翟弘死不瞑目!翟讓見到大哥慘死,心頭狂跳。李密皺著眉頭望著翟弘的屍身,瞥了眼賈潤甫,目光轉瞬到翟讓身上。一言不發。

有時候。默然就代表默許!

王伯當、房玄藻其實早對翟弘等人深惡痛絕,翟弘為求錢財。無論擒的俘虜還是來降地隋官,均是嚴刑逼供,就算分贓亦是搶著拿大頭,早被王伯當等人厭惡,覺得是建功立業的阻礙,李密雖有吩咐,王伯當卻擅自做主,收買賈潤甫來煽動翟弘造反,然後聚而殺之。本來還以為魏公會攔住,可見到魏公默許,王伯當精神一振,早就快步向翟讓走去,翟讓還是不敢抵抗,只是跪在地上哀求道:「魏公,所有地事情我全不知情。」

刀光一閃,王儒信已經看出端倪,大叫一聲,「寨主小心!」

他飛身撲過去,擋在翟讓的身前,只聽到嚓的一聲響,王儒信左臂已經落在地上,鮮血飆了出來。強忍著疼痛,王儒信厲聲喝道:「寨主快走!」

翟讓終於回過神來,知道李密如今已經動了殺機,哀求眼淚已經沒用,奮起神力拉住王儒信,一起向房外跑去。李密稍有猶豫,賈潤甫臉色木然,一時間沒有下令,數十個壯漢雖然拿刀衝進來,見到老寨主逃命,也是踟躕不前。王伯當卻是早就動了殺機,才要上前,翟摩侯怒吼一聲,已經攔在翟讓地身前。

只聽到叮叮噹噹響個不停,翟摩侯和王伯當剎那之間已經交換了數招。

翟摩侯武功遠不如王伯當,只是一夫拚命,王伯當急切之下竟然拿他不下。

房玄藻、蔡建德上前,刀劍相交劈出去,翟摩侯猝不及防,慘叫聲中,轉瞬被砍成了三段。

漫天血雨中,李密還是斜倚在榻前,動也不動,只是輕嘆一聲,事已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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