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節 告捷

兩軍交戰,軍心最為重要!不管你是武功蓋世,抑或是兵法如神,軍心一去,兵敗如山,絕非一人之力可以挽回。

瓦崗軍大亂,脫韁的野馬般沒有了約束,李密無法約束,程咬金亦是不能。

張須陀大隋名將,勝之軍心,敗之軍心。他能率帳下三虎、齊郡兒郎東征西討,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只是因為伊始是帶手下兒郎保衛家園,兵士在這種目的的催發下,往往能爆發出驚人的能力!

蕭布衣以護衛東都為責任,用意也是如此。

東都兵士、衛府精兵多數家人都在東都左近,是大隋中最痛恨盜匪的群體,是以在回洛倉、北邙山兩戰之時,隋兵精銳亦能捨生忘死。

無論你如何精銳無敵,失去鬥志和目的就是少了前行的勇氣,和行屍走肉無異,如何談得上取勝?

張須陀後來落敗,可以說也是敗在軍心,他可以用個人魅力暫時的緩解軍心離散的矛盾,卻是終於還是被軍心擊倒,齊郡兒郎早就厭倦了常年在外作戰,一家人無依無靠,有個離開的理由,自然一鬨而散,張須陀不是不知道,可很多時候,很多人都會嘗試自欺欺人,張須陀一代名將,亦是不能免俗。李密雖然以軍心敗了張須陀,只記得自己的輝煌,卻忘記了張須陀的教訓,轉眼之間,也是敗於軍心。

李密是個賭徒。瓦崗戰無不勝在他眼中。已經是個光環,在瓦崗軍心中,魏公也是近於神!

在魏公地帶領下,他們不會輸,這是很多盜匪前來投奔地目的所在。

回洛倉前即使是敗退,可在瓦崗眾的眼中,還是體面的敗退,最少他們有掩殺、有伏擊,雖是撤退,但還是不亂,但是在北邙山前,一切全然發生了顛覆性的改變。

他們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

亂軍之中,沒有誰能確認這點,蕭布衣帶領鐵甲黃龍縱橫廝殺,務求攪亂這個渾水,製造混亂也是有效殺傷對手的手段。甚至比真刀實槍還要犀利。

李密現在不要說領軍,就算性命都是堪憂,他連受三道重創。分別在後背、小腹和腰間。饒他武功高強,卻也抵抗不住!他能從鐵騎中逃生,實在是因為數十年來無一日斷絕的習武,生死關頭爆發了他求生地巨大潛能,可抱著馬腹,他無論如何都是不能再出來號令,唯一的念頭就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今日落敗,他還坐擁數十萬精兵。當可捲土重來。

李密落荒而逃,瓦崗軍卻只是聽著滿山遍野的隋軍大喊,李密死了,李密死了……

喊殺聲震撼了山嶽,震顫了浮雲,亦是震驚了所有瓦崗眾的內心!

心目中的神竟然死了,他們如何不亂?他們從清晨一直堅持到午後。米水未沾。靠的就是毅力、精神還有李密的這個神。

失去了支住,沒有任何人想要繼續作戰……

程咬金身邊的金鼓幾乎要被敲爛。可再沒人聽他的號令,見到大勢已去,蕭布衣地鐵甲騎兵已經氣勢洶洶向他這裡殺來,程咬金馬上做了個決定,撤!

當然撤是說的好聽些,這其實就是逃,實際上不逃不行。

逃跑的方向當然是洛水地方向,過了洛水,那裡是瓦崗的根基所在,還有數十萬大軍,不愁逃不了性命。

程咬金一離,王君廓、李文相、張遷亦是迷失在亂軍之中,爭先恐後的向洛水的方向逃命。一時間馬嘶人叫,亂作一團,亂軍之中,被隋軍殺死的反倒在少數,無數瓦崗眾反倒死在自己人的腳下!

張鎮周見到瓦崗眾潰敗,終於擊鼓號令出擊,身經百戰的他當然知道什麼時候追擊最為正確,這時候瓦崗軍再無抵抗之力,趁勢掩殺正是擴大勝果的最佳機會!

即使是掩殺,張鎮周亦是號令嚴明,沖而不亂。蕭布衣地鐵騎亦是配合出擊,尾隨著瓦崗眾追擊,一時間蹄聲隆隆、濃煙滾滾,北邙山側升起煙霧陣陣,一路沿著北邙山向東,緊逼洛水。

瓦崗軍丟盔卸甲,拚命東竄,從午後殺到了黃昏日落,洛河上河流如血,血流成河!

天邊殘陽如血,勾勒著那悲壯慘烈的潑墨山河!

◇◇◇◇◇

瓦崗軍潰敗之時,黎陽城的守軍亦是到了崩潰之時。

元寶藏見到攻城之人已經攀上城頭的時候,終於下了個決定,撤!

撤當然就是逃!

其實現在元寶藏還有個好奇的心理,攻城的人到底是誰?元寶藏雖敗,可真的很想知道是誰來攻城。元寶藏也算是見多識廣,沒少攻城,可攻城攻地這麼有藝術卻是頭一次見到。

從敵方開始衝過護城河之前,一直到他們衝上了牆頭,不過用了半天地時光,所有的套路都如連環鐵拳般,打地守城兵士喘不過氣來。

黎陽的守兵顯然還沒有準備好,因為王儒信現在恐怕還沒有醒轉,但是對手這番運作,卻是志在一舉功成。

到底是誰統帥的如此周密的大軍呢?元寶藏從城東逃竄而出的時候,回頭望過去,只見到黎陽煙塵滾滾,心中還是帶著這個疑問。

他和鄭頤帶著親兵離去,惶惶的並沒有通知王儒信,這時候爹死娘嫁人,各人顧個人,他們哪裡管的上這許多,他們的目標是過黃河,繞路迴轉瓦崗再說。至於王儒信是死是活,那就看他自己地命數了。

元寶藏雖逃。畢竟不會告訴守城地城兵。可眾人找不到頭領,自然很快的慌亂,湧上城頭的兵士越來越多,黎陽守兵大亂,潰散而去。

咚……咚……咚!

伴隨著撞城車衝擊城門的最後的一聲大響,城門幾乎在守兵潰散的時候同時被撞碎,蝦蟆兵迅疾的清理城門,整理出過道出來。遠方處、旌旗飄展,有著隋兵服飾,打著隋朝旗號的兵士列隊而來,緩緩進城。

他們入城並不急切,更沒有馬上進行屠城的行動,反倒是號令嚴明,對百姓並不騷擾。

百姓聽到攻城,本來是人心惶惶,只以為有更大的禍事要從天而降。沒有想到進城兵士紀律嚴明,秋毫不犯,都不由面面相覷。暗自舒了一口氣。

慌亂很快的被約束到最小的程度,大旗下,一將甲胄在身,頭頂鐵盔,混鐵槍掛在馬鞍之上,雙眸遠望,在眾將的簇擁下,端是威風凜凜。

周圍幾將。亦是一樣的威風,只是無論哪個都是望向為首那將,目光中帶有景仰之意。

因為這人才是他們的軍中之魂!

為首那將人在中年,兩道重眉,鼻直口闊,端坐在駿馬之上,凝如山嶽。回頭望了眼東方。穿破曲曲折折的山脈、浮雲和河水,那裡就是北邙山的方向。

他知道。在他全力攻打黎陽城地時候,北邙山處也在進行著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這兩場大戰看似猝然而發,卻是準備了良久,甚至在蕭布衣進駐東都城之前就已經討論過。

瓦崗勢強,要打李密,急促不得,首先就應該磨其銳氣,然後扼住他的地勢,將整個瓦崗困在中腹。

襄陽、東都、黎陽成三角之勢,圍攻之勢一成,李密進退維谷,只能在滎陽、瓦崗等地坐以待斃。他們雖然攻克河南地大部分地盤,但是卻少擁有關隘之地,非李密不為,而是他無法來取。

李密最大的優勢就是取得了洛口倉,只憑此地,他可坐擁百萬雄兵,十數年不愁,但是李密的劣勢當然也在糧倉,百萬雄兵不會跟隨他東征西討,更何況他們來此不過是個討米,志向遠大的人不過是在少數,他們只能在洛口倉附近,李密自縛雙手,現在他們又縛住他的雙腳,剩下的事情當然就變的簡單,不斷的攻打,促進瓦崗內部激變,等到瓦崗數十萬雄兵一團散沙之際,再取瓦崗又有何難!

在李密眼光只是關注東都、襄陽地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危機無聲無息的迫近,蕭布衣等人早就圖謀黎陽,期待三線作戰,出兵剿滅瓦崗。

將軍想到這裡,喃喃自語道:「三弟那裡應該也決出勝負了吧?」

他聲音極輕極淡,可說出的話向來重愈千金。他一直都是沉默,少有許諾,可在三弟給與他永恆信任之時,他亦以無邊的回報來感謝。

有些男人,說了不會做,有些男人,做了卻不會說。

將軍顯然是屬於後一種男人。

那如山嶽的將軍當然就是李靖!

◇◇◇◇◇

蕭布衣在洛水河旁,望著遠方的山嶽,近處的河水。

微風吹拂,衣袂飄揚,旌旗招展,隋軍列隊河西,肅然整齊,帶給天地間無邊地蕭殺之氣。

殘陽終於西落,最後一抹光輝灑落在洛水之上,帶著慘淡地紅,河水如血。

殘陽勾勒著慘烈的山河,可洛水旁地戰役總算告一段落。這一仗下來,隋軍、瓦崗軍死傷無數,洛水流逝,不舍晝夜,卻一時間沖不淡河水中濃郁的鮮血。

殘旗、甲屑、浮屍、死馬隨處可見,蕭布衣終於號令停止追擊,命令隋軍在洛水西岸紮營下寨,兵指洛水對岸的洛口、月城和回洛倉三地。

瓦崗軍已是潰不成軍,隋軍雖然士氣正盛,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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