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節 反攻大計

蕭布衣聽到越王主動提及加封他官職的時候,還是有些詫異。

如今大隋風雨飄搖,什麼梁國公之稱不過是虛名,代表越王的尊崇而起,要說實權可是沒有。但要說總管百官,可以說就是將東都的大權盡數交到了他的手上。越王此舉說是信任,卻是十分大膽。

略作沉吟,蕭布衣推辭道:「想我何德何能可約束東都百官,越王厚愛了。其實我想盧大人、張大人都是德高望重,可擔輔助一職。」

蕭布衣畢竟沉穩,無論他如何想得到這高位,謙虛下總是應該。再說此舉也是想看看盧楚、張鎮周二人的態度。這二人也算是朝中重臣,代表東都半數勢力。

盧楚沉聲道:「老夫年邁,不堪重任。」

張鎮周卻是笑起來,「蕭將軍,要說領軍,我不見得服你。可要說在東都的威望,十個張鎮周也比不上你。你來衛護東都,我放心。」

小劉良娣亦是微笑道:「蕭將軍眾望所歸,還請萬勿推脫。」

她起身盈盈一禮,竟似懇求,蕭布衣慌忙起身還禮道:「王母折殺微臣了。」

越王輕嘆道:「蕭將軍……其實你初來之時,我對你……本王無知,不知蕭將軍的能力,是以才希望你和皇甫將軍和睦共處,共衛東都。可眼下本王才知……唉……」他長嘆一聲才道:「其實蕭將軍或許還不知道,今日之局,裴小姐來到東都第一日就對本王說及。」

蕭布衣皺眉道:「不知她對越王說什麼?」

越王苦笑道:「事到如今,本王也無需諱言。裴小姐說聖上已無心迴轉,要在江南建都,這東都……聖上多半不會管了。」

他說到這裡黯然神傷,盧楚、張鎮周二人卻是嘆口氣,想必也是聽過,可再聽越王提及。難免心中傷感。

盧楚、張鎮周二人都是大隋名臣,親見大隋興建鼎盛,又見大隋盛極而衰,這中間也不過是十數年的光景。他們得君主信任,自然對大隋自然忠心耿耿,可如今卻是楊廣拋棄了他們,讓他們如何不感慨萬千。二人即是良臣,留在東都又久,自然對東都也滿是感情,眼下見楊廣放棄江山。只能為自己圖謀,是以越王提及讓蕭布衣掌管東都百官,二人竟都沒有異議。

越王瞥見眾人的臉色,輕嘆聲,「想本王殫精極慮,為聖上、為東都、為百姓著想,可卻實在能力有限,難以服眾,這才有讓蕭將軍為本王分憂的念頭。裴小姐當初說了。盧大人沉穩有餘,魄力不足。張大人領軍有餘,治理欠缺。元大人刀筆吏爾,段大人氣量狹小……」

他滔滔不絕的說出眾人的優缺點。盧楚、張鎮周只是點頭,暗想裴茗翠分析的倒也精闢。蕭布衣見到二人態度從容,並不惱怒,心道若是有機會,倒可和此二人多多親近。越王只找這兩位大人在此,想必知道他們氣量寬宏,若是元文都、段達在此,雖不會暴怒,但多半也有些不滿。

「裴小姐又說。皇甫……無逸此人權欲心極重,若碰威脅,多半會不擇手段的剷除。他為人心機頗深,但是權欲卻是極大的缺點。而蕭將軍呢……」越王猶豫下道:「因為從市井起家,是以多有擊劍任俠之氣,可多年來歷練頗多。無論在草莽、廟堂亦或疆場都有磨練,兼之銳氣正足,可和李密一戰。」

蕭布衣微笑道:「我倒像個完人了。」

越王微笑,心中卻想起裴茗翠當時對自己所說,蕭布衣此人最大地缺點是重情重義,可就是因為如此,如果越王加以重用。雖不見得保王位不失。但最少可以保性命無憂。得失得失,有得有失。若是現在緊抓權力不放,只怕以後會有殺身之禍……

想到這裡,越王望向母親,嘴角的笑容多少有些苦澀。

小劉良娣卻是輕聲道:「蕭將軍,如今東都風雨飄搖,無論為我等、亦或為東都百姓,還請蕭將軍勉為其難。」

蕭布衣沉聲道:「既然如此,微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呈祥殿眾人舒了口氣,有釋然,也有失落,知道從蕭布衣應允這一刻起,東都就要翻開新的一頁。

只是這一頁到底如何書寫,結局怎樣,還要靠時間來驗證。

越王聽到蕭布衣應承掌管東都百官,那一刻表情複雜萬千,看似想哭,又像想笑。眾人瞥見他的表情,心中卻湧起了憐憫之意,他實在承受太多這個年紀本不應承受的事情。

等到越王回過神來,神色反倒放鬆下來,陡然想起一事,凝重道:「蕭將軍或許不知,虎牢已被裴仁基獻給了李密!」

蕭布衣雖聽黃舍人說過,卻還是露出震驚之色,「不知道裴仁基何故獻城?」

盧楚苦笑道:「唉……說起來話長,不過……長話短說就是,裴仁基和監軍蕭懷靜不和。」

蕭布衣皺了下眉頭,「蕭懷靜?」

盧楚點頭,「不錯,此人雖和蕭將軍同姓,可處事卻有天壤之別。若是蕭將軍在虎牢,我想和裴將軍聯手,斷讓瓦崗膽寒。可蕭懷靜卻是小肚雞腸,自恃監軍身份,過於苛責。根據虎牢逃回來的兵士所言,裴將軍素不貪財,每次擊敗賊軍後,都將所繳獲的軍資賞賜給兵士,可蕭懷靜卻是執意不肯,這二人因此就產生了矛盾。蕭懷靜總喜歡收集裴將軍的過錯上告朝廷,越王寬宏,一直置之不理。上次劉長恭率軍去奪洛口,本邀裴將軍合擊李密,怎奈消息泄露,劉長恭又貪功冒進,大敗而歸。裴將軍進退兩難,只怕聖上責怪。蕭懷靜這次卻是沒有上告東都,卻是寫了奏摺徑直稟告聖上,裴將軍聽從一個叫賈潤甫的蠱惑。只怕大禍臨頭,一怒之下殺了蕭懷靜,開城投降了瓦崗。」

蕭布衣皺眉,心道這個蕭懷靜倒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賈潤甫是誰?」

「賈潤甫本來是賈務本之子。」盧楚解釋道:「賈務本是張將軍的偏將,賈潤甫本來在楊太僕地手下,後來楊太僕被聖上召回,賈潤甫跟隨大軍也就入了虎牢,可沒有想到……」

盧楚輕嘆一聲,滿是惋惜。蕭布衣也是苦笑。

張鎮周本來沉默少言,突然問道:「蕭將軍,如今虎牢落入賊手,瓦崗勢力空前強大。沒有了虎牢的威脅,滎陽已如鐵板一塊,不知道蕭將軍有何妙策擊賊?」

他顯然有考究的味道,蕭布衣如今威名赫赫,但在張鎮周眼中還是年輕,只憑回洛一戰。難以讓張鎮周完全信任。

蕭布衣突然問道:「王郡丞那裡有何動靜?」

盧楚回道:「王大人如今過偃師,渡過洛水,在黑石紮營。憑藉洛水、石子河地勢和瓦崗抗衡,伺機襲擊洛口倉。不過根據王大人所言。瓦崗勢大,他暫時不能輕舉妄動。」

張鎮周一旁道:「虎牢既失,瓦崗再無後顧之憂。洛口倉、月城如今已被瓦崗加固,有重兵防禦,王郡丞憑地勢對抗倒是無可厚非。」

蕭布衣點頭,「王郡丞用兵甚精,百戰百勝,早有明證。可在我看來,眼下我們卻需要注意一點。」

盧楚問道:「不知道蕭將軍有何高見?」

蕭布衣聽黃仆江說及虎牢一事。早就一路琢磨,這刻已經胸有成竹。

「高見不敢當,只是粗淺的分析,若有不妥,還請越王、兩位大人指正。」蕭布衣微笑道:「時不同往昔,我們現在的策略當然也要隨機而變。其實屢次敗瓦崗的良機都已經錯過。聖上的五路大軍仔細數數,如今只剩下兩路。虎牢失去,瓦崗重兵屯守洛口,再搶洛口倉在我看來,已經是很艱巨的任務。」

「那依蕭將軍的意思是?」張鎮周問。

蕭布衣微笑道:「我們現在內亂已平,瓦崗氣勢正猛,我們勢弱。不能奢求一鼓而勝。當以相持為主。虎牢雖歸瓦崗,可瓦崗現在有兩大致命弱點難以根除。我們只要抓住這兩點,終有擊潰他們之日。」

越王也來了興趣,「不知道瓦崗有何致命弱點?」

「第一點當然就是糧草供應問題。」蕭布衣沉聲道:「瓦崗勢眾,全仗洛口、黎陽兩處糧倉,此兩處糧草最少可供百萬人食用十數年之久。天大地大,吃飯最大,瓦崗這是優勢,當然也是弱點。他們固守洛口,李密或許有雄才野心,可手下卻非如此。只要我們讓王世充不斷地向洛口倉施壓,盜匪必定人心惶惶,無心遠圖。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洛口倉可以讓瓦崗壯大,亦可讓瓦崗自縛手腳!」

張鎮周讚許道:「說的好,不過就算王世充和李密僵持,我們也不過是個不勝不敗之局,我想蕭將軍絕不滿足這等成績。」

蕭布衣笑道:「張大人說的不錯,其實要想解圍東都絕不能指望固守城池,我們東都眼下還有精兵十數萬,訓練有素,絕非瓦崗能比。若是主動出擊,東都之圍不解自解!」

「主動出擊?」盧楚、張鎮周都是大驚,盧楚沉穩,猶豫道:「蕭將軍,在老夫看來,瓦崗勢強,東都還沒有到主動出擊之時。」

蕭布衣微笑,「柔不可守,一味等著人打過來,總有輸的時候。現在瓦崗勢強,我們出擊倒不是指望能擊潰瓦崗,而是要進攻他們地第二個弱點。」

「他們的第二個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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