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一節 偷天

蕭布衣饒是鎮定,聽到段達說出皇甫無逸的計策也是臉色大變。

「皇甫無逸要率兵從含嘉門攻打,這麼說含嘉城都在他的勢力掌控範圍之內?」

對於東都內城的防禦分布,蕭布衣現在已經很清楚。東都城重內輕外,內城虎踞東都西南角,防備森然,每面都有三道防禦,正中緩拱紫微城,可以說是風雨不透,水泄不通。

紫微城西、北兩處都因地勢緣故,易守難攻,要想從外部攻打的難度極大,或許可以說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若說東都的弱點,那也就是外城,可就算攻破外城,內城南有洛河盤踞、太微城高聳,東有東宮、東城、含嘉城屏障,只要不缺糧,這些防禦對這個時代的任何人、任何攻城工具而言,都是難以逾越的屏障。

可這並不意味著內城牢不可破,因為如果出現了內鬼,那東都危矣。

含嘉城和東城並列為紫微城東部最外的防護,裡面多是東都百官的家眷,含嘉門直通東城,這處的防禦無疑相對薄弱些,只要皇甫無逸能從含嘉門進入東城,可以直取東宮,他繞過了東城這道最堅實的防禦,如果兵力充足的話,掌控內城絕非不可能的事情。

想通了這些環節,也難怪蕭布衣心驚,臉色陰晴不定。

段達聽到蕭布衣詢問,苦笑道:「蕭將軍,皇甫無逸掌控東都一年,這點能力還是有了。我一直都是跟隨著他,本來算是他的心腹,所以對於他的舉動多少有些了解。」

蕭布衣皺眉道:「現在皇甫無逸還信任你嗎?」

段達臉現尷尬之色,「蕭將軍,你說呢?」

蕭布衣微笑道:「你兵敗洛口,第一個要殺你的就是他。很顯然他不會再信任你。可皇甫無逸造反之事應該是極為周密,你又如何能知道?」

段達輕嘆道:「我知道來的唐突,難免讓蕭將軍不信任,可我真的也是無可奈何。蕭將軍要知道,皇甫無逸其實猜忌心極重,爭權好利,他若事成,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我如何能不求自保?實不相瞞。我本來和皇甫無逸關係不錯,在他身邊也安排了個親信,是以才能知道很多事情。」

他連這種事情都和蕭布衣說起,顯然是對蕭布衣推心置腹,蕭布衣不由感動。輕聲道:「原來如此,可……我們空口無憑,再說越王對我其實並不算信任,冒然去說,只怕越王不信。」

段達急道:「那如何是好?要不我冒死去和越王說起?」

蕭布衣擺手道:「段大人,暫且不急,此事需要從長計議。好在皇甫無逸是在半個月後發動。這時候你切莫擅自做主,我們一切要秘密行事。」

段達重重點頭,「蕭將軍,段達把性命交給了你,若有吩咐,斷無不從。我會讓親信去盡量搜集皇甫無逸造反的細節,其餘的全靠你了。」

蕭布衣苦笑道:「我等儘力而為。」

◇◇◇◇◇

段達從將軍府走出來地時候,還是喬裝打扮,遮掩著臉,又兜了個很大圈子。確信無人跟蹤後。這才迴轉府邸。

等到迴轉府邸後,早就夜深人靜。雖說東都百官的家眷很多都因為照顧緣故,喬遷到了內城,可還是有不少官員留在外城居住,蕭布衣是一例,段達、皇甫無逸亦是如此。這樣的原因有很多,看起來是與民共甘苦。更多的原因是為了方便行事。

段達迴轉後。徑直到了卧房,卻不著急休息。坐在室內良久。臉色被燭光照的陰晴不定。嘆息聲,吹熄了燈燭,起身上了床榻。伸手一暗床榻旁的按鈕,床板竟然霍然翻轉。

他這床榻設計的頗為巧妙,床榻下竟然有條暗道。

段達到了暗道,點燃了一盞油燈,映照忽黃忽青的臉。暗道並不寬敞,只可容納一人彎腰行走。行了頗遠的距離,這才折而上行。推開暗道門,已經到了另外地屋子內,卻早非段府所在。

段達對銅鏡在臉上掛了幾縷鬍子,看看頗為滿意,換了衣服這才推門出去。門外早就等了輛馬車,段達並不說話,鑽進馬車中,車夫揚鞭前行。

從喬裝到再次外出不過盞茶的功夫,段達馬車上舒服的伸了下腿,喃喃道:「做人……真太娘的累。」

他相信自己這番喬裝極為隱秘,就算是鬼估計都是捕捉不到,他行事如此隱秘,只因為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馬車到了時泰坊一個庭院前停下來,時泰坊向來是朝中高官所居之地,可這時卻是有些荒涼。段達到了院門前,輕輕扣了幾下,院門咯吱聲打開,幽夜中有如鬼哭。

在一個老僕地帶領下,段達徑直到了內廳,那裡一人獨坐,面對孤燈。他身側還有一人,魁梧雄壯,宛若貼身護衛般。

聽到腳步聲傳來,那人轉過頭來,微笑道:「段達,事情做的如何了?」

那人雖是微笑,可燈光下仍顯得面色陰抑,卻正是朝廷的右武衛大將軍皇甫無逸!

段達見到了皇甫無逸,並沒有絲毫的意外,實際上,他來這裡就是為了和皇甫無逸謀事,以往的種種,看起來不過是做作而已。

這時的皇甫無逸比廟堂上少了些囂張傲慢,卻多了些沉凝陰冷,身邊大漢更是半截塔一般,讓人見了,心中陡升敬畏。段達認識此人就是虎賁郎將費青奴,也是皇甫無逸手下的第一高手。

聽到皇甫無逸詢問,段達陪上了笑臉,「一切按照將軍地吩咐,我已經去找了蕭布衣,把將軍讓我所說的一切都和他言明……」

「他什麼反應?」皇甫無逸微笑問。

「他很是震驚,但是反應卻好像是慢了半拍。」段達把和對蕭布衣所言詳盡的說了一遍,並無遺漏。等到述說完畢後才皺眉道:「我感覺……他也是束手無策。」

「真是束手無策?」皇甫無逸搖頭道:「段達,你莫要小瞧了這個人。他城府之深,遠遠超乎旁人的想像。」

段達微笑道:「他再深的城府,如何能夠斗得過將軍?他只以為我和將軍早就成了仇家,卻不知道我們關係還是牢不可破。」

皇甫無逸輕聲嘆息道:「段達,當初我犧牲你也是迫不得已,好在你對我亦是忠心耿耿,不負我的信任。」

段達沉聲道:「為將軍肝腦塗地,在下在所不辭。」

皇甫無逸手指輕敲桌面,沉吟片刻才道:「段達。你若是蕭布衣,聽到我要造反,應該怎麼做?」

段達慌忙說道:「卑職不敢。」

皇甫無逸微笑道:「但說無妨。」

段達終於鼓起勇氣,「我若是蕭布衣,多半會聯繫朝中的大臣。勸說越王,先發制人……或者等皇甫將軍起事時下手。可蕭布衣來到東都地日子畢竟還是太短,我只怕若論宮中的安排,他還是遠遠比不上將軍。可是將軍……你真的準備在越王祭天之日發動?」

皇甫無逸笑了起來,「你說呢?」

「我覺得……你既然讓我告訴蕭布衣這個消息……那肯定不是那天發動。」段達推測道。

皇甫無逸輕嘆聲,「段達,事到如今。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其實我也想看看到底哪些人跟著我皇甫無逸,哪些人想要和我作對。我把這消息放出去,卻並非想在那日發動,而不過是要看蕭布衣地反應,看他去聯繫哪些人。」

「我明白了,將軍這招叫做引蛇出洞!」段達幡然醒悟道。

皇甫無逸重重點頭道:「你說地一點不錯,我就是引他們先動,然後再帶兵圍剿,告他們個密謀反叛的罪名,這樣我等師出有名。還能殺盡所有和我們作對之人!到時候越王朝臣都是無話可說。我等大權獨攬,這東都就是我們的天下!」

段達欽佩道:「將軍果然高瞻遠矚,屬下佩服!可王世充這個人怎麼辦呢?」

皇甫無逸沉吟道:「蕭布衣最近威望頗高,可王世充卻是立足未穩。他為人狡詐,想借我之力對抗蕭布衣,我又如何不知?我借故把他派出去,就是想專心對付蕭布衣。等到王世充迴轉。大局已定!」

段達笑道:「將軍算無遺策,這點都是考慮清楚。真讓人佩服的五體投地。」

皇甫無逸微笑道:「段達,按照我說的去做。事成之後,少不了你地好處!」

段達恭敬退出府邸,臉帶笑容,似乎已經十拿九穩的拿到了皇甫無逸地好處。上了馬車後,倒沒有再去他處,原路返回到出來地那個庭院。

庭院前多了輛馬車,尋常的裝扮,段達見到,不以為意。他進了庭院後,卻沒有從原路經密道迴轉段府,而是去了內廳。

這道路他看起來輕車熟路,可臉上地笑容早早的收斂,換上了凝重。這處府邸離他所住的段府還是有些距離,一直荒蕪並沒有人居住,少有人注意。

內廳中亦是孤燈一盞,裡面坐著個金髮碧眼之人,高大威猛,身邊亦是立在一人,剽悍威猛。段達忙了一夜,連見三人,竟是不覺得絲毫疲憊。誰都沒有想到這東都不被人注意之人,一夜間聯絡的竟然都是東都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金髮碧眼之人當然就是王世充,而身邊站立的剽悍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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