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節 對決

木城外,塵土飛揚,人叫馬嘶,沸沸揚揚。

木城內,安靜沉穩,雖有數萬的兵馬,卻是鴉雀無聲。

兵貴神速,蕭布衣連夜奪了回洛倉,比瓦崗看起來只是快了一步。現在誰都知道,如果沒有昨日的請兵,如果沒有昨夜的出兵,回洛倉再想奪回來,已經是千難萬難。

瓦崗騎兵、步兵浩瀚如海,絡繹不絕,就算不能破東都城,可對於一個小小的回洛倉絕對是勢在必得!

百姓有了驚懼,兵士有了慎重,伊始奇蹟的喜悅已被大軍壓境的緊迫氣氛沖淡。兵士都是驚凜瓦崗盜匪之多,裝備之精,氣勢之雄,更何況是沒有經過陣仗的百姓。

外壘偵察敵情的游騎聽到號令,全部回縮到木城之中,蕭布衣見到己方氣勢稍弱,突然大聲道:「盜匪強不強?」

無人應聲,舒展威等人不解其意,更不明白蕭布衣為何長他人的志氣,滅自己的威風。

蕭布衣卻是笑了起來,「盜匪再強,東都城內不也是被我們打的落花流水?」

「對。」舒展威眼前一亮。

「盜匪強不強?」蕭布衣又問。

「強。」有百姓已經喊了起來,宣洩著心中的恐懼。

蕭布衣笑容燦爛,「那回洛倉的一萬來人不也是被我們殺的潰不成軍?」

「對!」百姓官兵跟著叫起來。

「盜匪強不強?」蕭布衣大聲道。

「強!」周圍的百姓官兵齊聲笑道。

「那現在看著我們的木城為什麼不敢過來?」蕭布衣聲音遠遠的傳出去。

「因為我們更強!」所有地人都是齊聲道,由伊始的彷徨到現在的士氣高漲不過是幾句話的功夫。他們驀然發現,盜匪雖是人多勢眾,可對於這一夜憑空冒出的木城還是滿懷敬畏。這讓兵士和百姓都已經明白,他們在畏懼盜匪的時候,盜匪也對他們滿是戒備。

呼聲排山倒海的回蕩在營寨中,遠遠的盪開去,滿山遍野地盜匪有了那麼一刻安靜,似乎也被隋軍的氣勢震撼。

他們只聽到木城中歡呼雷動,有如千軍萬馬般,可從木城外看去。只見到人影綽綽。土壘、木柵、大車等交錯掩護,很好的遮擋了敵方的視線,讓他們琢磨不透虛實。

可聽到木城中滿是振奮加嘲弄的聲音傳出來地時候,盜匪中有人終於按捺不住,有將領呼哨聲中。已經帶著手下向木城衝過來。

盜匪彪悍,嘶吼聲中,馬蹄飛揚,塵煙四起,氣勢銳不可擋。

隋軍有了那麼一刻沉寂,蕭布衣卻是不為所動,只是道:「既然我們更強,當不用怕他們。該休息的去休息。該出兵的就去出兵!」

他出兵的命令說出,早就休息一晚的隋軍摩拳擦掌,在將領的呼喝聲中,已經井然有序的守到外壘處。刀出鞘,弓上弦,嚴陣以待。

盜匪縱馬疾馳。地面為之震顫,看起來勢不可當。蕭布衣遠遠望見,卻是打了個哈欠,喃喃道:「你們能飛過來嗎?看來李密還沒有趕到。」

外壘前有壕溝寬兩丈。交錯分布,壕溝中布滿荊棘鐵刺,跌到裡面,絕無倖免,蕭布衣見到瓦崗氣勢正酣,就想誘他們來沖,殺殺他們的士氣。

盜匪衝到離壕溝還有數尺地距離。有的勒馬。有的卻是縱馬想要越過壕溝,進佔外壘高地。遠處的盜匪見到己方氣勢逼人。不由都是振奮莫名,開始尾隨騎兵前行,第一次交鋒正式展開。

這時候驚變陡升!

勒馬的盜匪雖是遠離了戰壕,可驀然間都是大叫聲聲,彷彿碰到了極為恐怖的事情。馬兒慘嘶,摔倒在地,人一落地,遍體扎傷。

木城中歡呼雷動,土壘後突然人頭攢涌,無數兵士冒出來,只是一輪長箭射出去,縱馬躍來盜匪紛紛落馬,滾落到溝塹之中,慘叫連連。

原來隋軍在明壕前面又挖了暗坑,卻是巧妙掩飾。營寨以防禦為主,隋軍就在營寨外多設障礙,溝塹為明,暗坑做輔。盜匪急急來攻,雖對溝塹早有準備,卻被暗坑折了馬腿,又被地面布滿地鐵蒺藜刺傷。

蕭布衣當年隨李靖安營下寨之時,也知道這些道理。盜匪雖是勢大,可卻少有完備的經驗。大隋立國數十年,南征北戰,東討西殺,海外邊陲無不降伏,威懾八荒,這和隋軍的豐富作戰經驗、嚴格的完成命令不可分割。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如今地隋軍雖然大不如以往,可若論守城下寨、攻城作戰各方面,要是遠勝盜匪。

隋軍隨便抽出個郎將,都對這些頗為了解,而盜匪雖然人多勢眾,卻少有這方面的經驗,是以經常被說成烏合之眾。而盜匪中能有此經驗之人,大多數卻是來自隋軍的降將。

蕭布衣以往沖營之時,都會派人偵察敵營,李靖亦是如此,可就算曆山飛、朱粲之流,也是少有防備沖營的準備,是以能被蕭布衣等人一擊而潰。如今盜匪卻是妄想用騎兵來沖營,是以已之短,攻敵之長,如何能不慘敗?

溝壑戰壕前,慘叫聲聲,隋軍射過一輪長箭後,卻任由盜匪的傷兵留在溝壑,並不斬盡殺絕。

可就是這種場面,卻是更讓人觸目驚心。盜匪本來想要一鼓作氣的攻下回洛倉,只此一次交鋒,雖不過折損數百人,可銳氣大減。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地同伴哀叫呼救,卻無人再敢妄自上前送死。

盜匪地第一輪衝鋒看起來更像是一場衝動,不過衝動的懲罰極為嚴重。

隋軍士氣大振,百姓們也是歡呼聲陣陣。彷彿打了個大勝仗。蕭布衣人在中軍帳,卻是眉頭微鎖,只因為哨樓兵士源源不絕地來報,瓦崗盜匪絡繹不絕,聚集到回洛倉外最少有五萬以上的兵馬,而且還有不斷增兵的趨勢。

蕭布衣暗自皺眉,知道李密企圖以雷霆一擊取得回洛倉。只怕這次小勝之後,就是苦戰。

除把守營寨的將領外。舒展威、狄宏遠、上官藍軒等人均在中軍帳,狄宏遠建議道:「啟稟將軍,我有一計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蕭布衣點頭,「請說。」

狄宏遠沉聲道:「敵勢過強,我等固守回洛倉。難免失之靈動。如依我建議,當趁盜匪立足未穩之際,出奇兵襲之,給盜匪迎頭一擊,以挫銳氣。」

上官藍軒也是點頭,「狄偏將說的不錯,以往交鋒,我等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擊。先挫鋒銳,敵兵兵敗如山。如蕭將軍許可,我和狄偏將願出兵兩路襲擊……」

蕭布衣望向舒展威道:「舒郎將,你意下如何?」

舒展威猶豫下,「我倒是不敢苟同,今日不同往昔。凡事不可定論。瓦崗勢強,眼下大軍前來,當求一戰,我等若是出擊。正中他們下懷。捨棄己長,攻敵之長……並非良策。」

他說的口氣還算宛轉,狄宏遠、上官藍軒互望一眼,不再辯解。

舒展威沉吟道:「蕭將軍……據我判斷……」說到這裡,他隨手取了根枯枝在地面划了起來。中軍大帳說的好聽,不過是泥土之地,他動作隨便。蕭布衣竟然也蹲了下來。微笑的靜候舒展威地分析。他最強的地方不是處處勝別人一籌。而是能夠聽取別人的意見,吸取別人的長處。其餘二將也是蹲下來。對這種感覺有生疏,也有親切。對他們而言,蕭布衣無疑是個很特別的將軍。

舒展威維護東都外城,當然對東都周圍地情形了如指掌。用樹枝在地上畫了幾筆,已經勾勒出東都的周邊的概況。

舒展威指著地面的一個圓點道:「此地就是東都洛陽,洛陽北枕黃河,有北邙山屏蔽,南望伊闕,西有強山、缺門山,和西京遙相呼應,東面卻有虎牢、黑石扼守,地勢極為扼要,可以說易守難攻,聖上在此建都絕非無因。」上官藍軒不解問道:「這和我們如何用兵有何關係?」

舒展威正色道:「常言道,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交兵測算有五,度、量、數、稱、勝,而這度量就是首要要考慮的地方。東都地勢易守難攻,北、南、西三面都是有山脈阻隔,難以展開大規模戰事,瓦崗雖有數十萬兵眾,但卻是無用武之地,最少這數十萬兵力不能一擁而上。只有洛陽城東地勢開闊,李密當會在此決戰,先取回洛倉,然後破東都外圍城郭,再攻宮城。所以據我推測,這裡應該是他想要佔領的重中之重。本來東都東面也不是如此虛弱,有虎牢、偃師、黑石、金墉等大城扼守,不過如今這些城池均變孤城,反倒讓東都東側變的最為空虛。」

蕭布衣緩緩點頭,「舒郎將說的絲毫不錯,其實我出兵來占回洛倉,搶佔糧草之地是個目的,可和東都成掎角之勢守望亦是極為關鍵所在。若是讓李密佔了回洛倉,東都勢必也要變成孤城一座。外城難防李密大兵攻打,若讓李密又取了外郭,東都危矣。」

狄宏遠皺眉道:「將軍,可我們到底能不能抗住李密的攻打?」

蕭布衣苦笑,「不能抗也要抗。」

舒展威卻道:「我倒覺得可以抗的住。」

眾人都是精神一振,齊聲問道:「此言何解?」

舒展威伸手畫道:「東都、回洛、金墉三處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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