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節 驕兵

蕭布衣東都謀劃的時候,王世充還在揚州籌劃。

五路大軍看起來很美,但是能增援東都的生力軍其實只有兩路。

虎牢自顧不暇,坐鎮正中,只能出奇兵援助,蕭布衣借雞生蛋去了東都,不動自己半分本錢,卻讓徐世績繼續擴張勢力,滲透江南。東都處於漩渦中心,輕易不敢出兵,有蕭布衣後才有底氣讓段達去襲擊洛口倉,可內訌嚴重,爭權奪利大有隱患。

五路大軍中能以生力軍支援的不過是薛世雄和王世充兩路。

王世充雖然最近深得楊廣的信任,馬屁拍的沒邊沒沿,可畢竟不過是郡守,薛世雄一直鎮守涿郡,卻是身為左御衛大將軍,這次五路兵馬的行軍總管卻是非他莫屬。

計畫遠遠不如變化快,楊義臣說的第五路大軍到底是誰,估計沒有人明白。王世充在得到聖旨要攻打瓦崗的時候,第一感覺不是欣喜,而是苦惱。

他還在江都,這還是他的根基之地,對於江都,他已經有了很深的感情。

天下大亂,江山誰主?這個問題其實考慮的人並不多,畢竟在這世上,想當皇帝的人可能很多,但是真敢付諸行動的人絕對不多。更多的人不過是觀望,積累資本,只等到天下勢力劃分明朗後前去投靠,為日後陞官進爵做準備王世充卻是最先付諸行動的一個人。

他也很能忍,他由一個自稱的雜種混到江都郡丞,再由江都郡丞升到江都郡守,其中的心酸辛苦常人難以想像,他熬了十數年才有今天的成就,可他畢竟成功了,得到了常人期冀的地位。

可就算是他極為得到楊廣的喜愛,卻也不過是江都郡守。若論官階,畢竟還是比衛府大將軍差了很多,但他控制的勢力已經不比薛世雄要差,他捨不得離開江都。他苦心孤詣了這麼多年,陷害了張衡。拉攏了江都附近各郡地華族,只盼爭奪天下的時候依據江都。進取中原。若論布局,他算是落子在金角之上!

可他沒有想到過,楊廣到了揚州。

楊廣南下讓天下大亂,讓各種勢力加快了爭奪天下的步伐,可也打亂了王世充的全盤計畫。一個攻打瓦崗的計畫讓他哭笑不得。

到東都,意味著他要放棄江都,他不想去。可他留在江都也是無可奈何,楊廣地精兵盡數駐紮在江都。他想要造反。阻力空前加大。可要去東都,就意味著重頭來過,更何況如今薛世雄為首,東都有蕭布衣坐鎮,這兩人一擁重兵,一是奇謀詭計層出不窮,他沒有把握勝過這二人。

「難道我一輩子都是為人臣的命?」王世充苦惱的自言自語。

王辨一直站在王世充身旁,見到王世充苦惱,小心翼翼的問:「義父,我們到底何時出兵?聖上那面已經派人來詢問了數次,孩兒只說還在招募兵士,準備輜重糧草,可這種推搪再一再二,說多了只怕聖上……」

「我們淮南的子弟兵可否齊聚?」王世充嘆氣道。

王辨點頭道:「義父,我們淮南精兵兩萬全數聚齊,如若不在揚州造反,我倒建議全數帶到身邊,可若是造反自立的話,倒可留下。」

王世充擺手道:「造反萬萬不可,聖上這次下江南,驍勇軍就有數萬,這些關中精兵,身強體壯,個個能以一當十,絲毫不差於我們的淮南軍。若是造反,我們損失慘重也不見得拿下揚州。再說聖上現在雖然聲威不如以往,可大隋還有一幫死忠之士,我們若是殺了聖上取而代之,不言而喻,是與天下人為敵,實乃下下之策。」

他雖是稱呼聖上,可這不妨礙他想殺楊廣,對王世充而言,如果真有利益可圖,叫你爹都行,如果他叫了你爹,說不定轉身的時候就會捅你一刀。

「那玄應、玄恕都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出兵。」王辨低聲道:「義父,其餘的人手也是齊備,能夠信任之人,基本都列在出兵之列。」王玄應、王玄恕都是王世充的兒子,都是驍勇善戰,王世充當會帶在身邊,不想留在江都。直覺中,他認為此去東都,迴轉的可能性不大了。

「如此最好。」王世充又是嘆息一口氣,沉吟道:「再拖只怕聖上有疑我之意,辨兒,今日就去找個道人選個黃道吉日,三天內務必出軍。」

王辨皺眉道:「義父,出軍在即,裝神弄鬼恐怕軍士不喜。再說爭奪天下,靠我們的努力和拳頭,總是依賴旁人的預言,如何能夠成事?」

王世充微笑擺手道:「我兒,很多事情你還不懂。這出兵占卜用意有三,其一是讓盜匪誤以為我好裝神弄鬼,對我產生輕視之意。想當年我占卜時日,讓劉元進誤會我出兵之日,卻是一舉偷襲成功,兵不厭詐,你切記之!」

王辨若有所悟,「原來如此,義父,有其一想必就有其

王世充微笑道:「不滿的兵士當然會有,可你要知道,芸芸眾生,愚昧者居多,我們選黃道吉日出軍,就有振奮士氣的作用。而這第三點嘛,就是聖上也是信此,我就想讓聖上看到,我對他的忠心耿耿,這樣就算失敗,也非我之過!反正好處多多,你就速去準備吧。」

王辨恍然大悟,「義父高明,謀算深遠,孩兒佩服,這就去準備。」

他快步走出了王府,王世充坐在椅子上,聽到義子的馬屁,卻沒有多少自滿的情緒。望著窗外,王世充眼中露出怨毒之色,喃喃道:「若是到了東都,薛世雄和蕭布衣都是我的大敵,五路大軍攻打瓦崗,想必瓦崗就算有通天之能,只怕也要敗北。若是勝了瓦崗後,誰來入主東都呢?薛世雄老邁。不足為懼,這個蕭布衣,應該怎麼對付才好?」

王世充選了黃道吉日出軍,一行浩浩蕩蕩,分前軍、中軍、後軍向北進發。他手下淮南軍有精兵兩萬。盡數坐鎮中軍,卻讓新招募地兵士去打頭陣。

王辨押運糧草輜重。有王玄應、王玄恕輔助,前軍卻是任命手下大將郭善才為游擊大將軍。他人在馬上,吩咐兵士日行三十里地速度進軍,不可急躁,避免被盜匪沖營。得不償失。

這些都是他圖謀天下的本錢,他不容有失。

可每日這種行軍速度,要到東都可要有些時日,王世充卻並不著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天高皇帝遠,一來一回地通傳消息,也要數日之功,東都嘛,總有能到的一天。按照他地打算,最好是薛世雄能和瓦崗兩敗俱傷,然後他及時趕到。坐收漁翁之利最好。楊義臣的五路大軍考慮的周到。幾乎調動了大隋目前可用的精兵,但是他兵法雖好。還是少考慮人心,更是死於人心。

每次想到這裡的時候,王世充都是馬上得意地笑。

大軍在途並非一日,這一日過了淮水,到了下邳郡的地域,前方不遠山脈連綿,就是龜山、君山一線。王世充見到遠山,又想起了蕭布衣,暗自皺眉。心道蕭布衣起起伏伏,每次都能再上一層,實在是個異數。

正沉吟地功夫,前方游弈使飛奔而來,急聲道:「大人,報!前方有盜匪大軍出沒!」

王世充心中微顫,「可探明是哪裡的盜匪?」他行軍也重視軍情,這次帶著身家性命,不能不小心翼翼。

「是無上王盧明月的旗號!」游弈使回道。

王世充皺了下眉頭,揮手道:「郭善才呢,可否交兵?」

游弈使搖頭道:「郭江軍謹遵大人吩咐,按兵不動。」

王世充滿意的點頭,「再去探來,命郭善才不得我號令,絕不可主動攻擊,違令者重罰。」游弈使應了聲,快馬前去。王世充只是沉吟片刻,就已經下令,「安營紮寨!」

王世充在下邳郡安營紮寨抵抗盧明月的時候,段達正準備出兵去奪回興洛倉。

段達出兵,並沒有王世充考慮地那麼多,不過越王卻是親自相送。高台上,越王親自祭過天地,高台下,群臣都是各懷心思。

蕭布衣人在角落,臉上幽漠淡遠的笑,祭拜天地這一套當然很老套,蕭布衣肯定不會採用。如果他有這時間,有這種精力的話,寧可多花費點時間去打探軍情。可不能否認的是,越王已經竭盡所能,他畢竟還是個十數歲地孩子而已。

他聽言納諫遠勝楊廣,可相處幾日後,蕭布衣發現這尊貴地外表下,其實滿是惶惶。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講,楊侗在蕭布衣眼中不過還是個孩子。可這個孩子因為楊廣的失誤和自傲,卻要莫名的把諾大的江山擔負在自己的肩頭。

越王態度從容不迫,可蕭布衣卻敏感的察覺到他的身心疲憊。

越王對蕭布衣恭敬有加是因為裴茗翠,他現在只要能用上地人,恨不得一股腦地用上,因為他實在沒有太多的選擇。他不想得罪皇甫無逸,他也不想得罪蕭布衣,他期待這兩個大將軍聯手坐鎮東都,期待所有地人感受到他的赤誠,進而變的忠君愛國,更期待這次擊退李密後,能夠早日迎回楊廣,那時候他就可以卸下肩頭的千斤重擔。

出生帝王之家有時候是讓人羨慕的時候,可有時候,也有骨子裡面的悲哀。

可他還是太年輕,處理關係雖然不差,很多事情卻太過一廂情願。蕭布衣想到這裡,搖了搖頭,他知道這裡除了越王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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