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八節 守望

蒼茫的草原上,萬物渺小。

雪花紛飛中,有快馬賓士。馬蹄翻飛,雪花飛揚,一隊人馬很快的踏過了野鴨湖,已經接近湖後山谷。

這裡夏日的時候,依湖伴山,水草豐美,正是放牧的好地方。冬日時分,湖面早就凝結成冰,凍到湖底,湖面上鋪著厚厚的積雪,馬蹄輕踏,露出晶瑩如鏡的湖面。

來馬並不因為冰面而稍減了速度,顯然個個騎術精湛,一直奔到山谷處,卻終於停了下來。

谷口布滿了鹿角荊棘,容不得馬過,聽到蹄聲急驟,谷中早有人出來,為首一人正是古倫特,身後跟著十數個精壯的小夥子,虎視眈眈,滿是戒備。

見到來人是阿勒坦,身後也跟著十數個族人。古倫特微皺眉頭,暗想這傢伙來這裡絕對沒有什麼好事。

最近阿勒坦把族內搞的人心浮動,他總是宣揚著能給蒙陳族帶來更多的利益,這讓一些人或多或少的有些意動。不過蒙陳雪堅決反對,事情也就不了了之,可很多人都明白,阿勒坦不會是個輕易放棄的人。

野鴨湖附近有蒙陳族的幾處牧場,這裡由古倫特看管,山谷裡面有百來個族人照料馬匹。見到阿勒坦帶的人也不多,古倫特心中稍安,在他的心目中,無論如何,大夥都是族人,還不希望兵戎相見。

「古倫特,你好呀。」阿勒坦揚聲道。

古倫特以手加胸,施禮道:「阿勒坦長老,你好。」無論他多麼討厭阿勒坦,可蒙陳雪反覆強調,要尊重族中的長者,古倫特不能違背。這個阿勒坦是族中的長老,身份不低。

「天寒地凍,馬兒都休息了。還不知道阿勒坦長老來這裡做什麼?」

「你既然知道天寒地凍,怎麼不讓我進去說話?」阿勒坦有些不滿道。

古倫特微皺眉頭,「回長老,沒有塔格的命令,無關人等不能擅自進入這裡的牧場。」

「你說我是無幹人等?」阿勒坦雙眉一豎。

古倫特陪笑道:「話也不能這麼說,還不知道阿勒坦長老來此何事?」

阿勒坦本來怒容滿面,聽到這裡突然臉色和緩起來,微笑道:「我不過是路過這裡,想起族內在這養著馬兒,就順便過來看看。對了。古倫特,把這些礙事的東西搬開,我和兄弟們都進去看看。」

古倫特露出為難之色道:「沒有塔格的命令,若不運送馬匹,這些障礙是不能清除,還請長老見諒。」

「你張口塔格,閉口塔格。是不是沒有把長老放在眼中!」阿勒坦身後一人呵斥道。阿勒坦帶著的都是親信,都對古倫特露出了不滿之色。

「長老是長老,當然要尊敬,可就算是長老,也要聽從塔格的命令!」古倫特身後地兄弟大聲說道。

天寒地凍,雪花飄飄中,兩股勢力中火光四射。憤怒一觸即發。

古倫特臉露為難之色。阿勒坦卻突然笑了起來,回頭呵斥道:「都在做什麼,我們蒙陳族都是一家人,以和為貴,別人不懂規矩,難道你們還不懂?」

本來憤怒上前的親信退後了幾步,阿勒坦笑道:「古倫特,他們不進去,讓我一個人進去總可以吧?如今不算太平。我不進去看看不放心呀,怎麼說我也是蒙陳族的一個長老,平日對這放牧的事情也太不關心了。」

他苦口婆心,死皮賴臉的要入谷,古倫特這次倒是不好阻攔。半晌才道:「那辛苦長老了。」

他讓人將鹿角挪開條縫。僅夠一個人進來。阿勒坦見到他防備敵人一樣防範著自己。不由心中大怒,臉上笑意卻是更濃。側著身子走了進來。身後的縫隙轉瞬合攏,將剩餘的人隔在外邊。

阿勒坦心中冷笑,嘴上卻是大笑道:「你們都在外邊等著,古倫特,我們去看看牧場的馬兒怎麼樣了。」

古倫特吩咐精壯牧民也留在谷口,避免發生意外,這才陪阿勒坦走入谷中。

二人貌合神離,小心戒備,可在谷中轉了一圈,阿勒坦除了稱讚古倫特牧馬的功勞外,並沒有挑刺。不過他這一圈倒是把谷中牧場里里外外看了遍,看完後道:「古倫特,你真是一個養馬的好手,以前我倒是忽略了你。」

古倫特暗想,你小子以前只想著給自己撈利益,什麼時候想到了族人?

「阿勒坦長老,這是我地本分之事,你過獎了。」

「對了,古倫特,你家人都還好吧?」阿勒坦又問。

古倫特心中微凜,沉聲道:「都還好,謝長老的掛記。」

「這雪兒下的歡,可轉瞬又要到了新的一年。可很多人只是看到了雪兒的冰冷,哪裡想到開春的時候,萬物復甦。」阿勒坦說到雪兒兩個字的時候,意味深長,只怕古倫特不懂,伸手一指地面道:「你別看草兒被雪兒壓在了地上,看不到青綠,可等到春天來到地時候,草兒就會茁壯的成長,到時候滿眼的綠色無邊無際,誰還記得冬天的雪兒呢?」

他把冰雪比喻成蒙陳雪,卻把自己比喻成青草,雖是感慨,用意不言而喻。

古倫特半晌才道:「若是沒有雪兒冬天的滋潤,這草兒也長不了那麼歡吧?這真主給了我們世間萬物,每一樣想必都有真主的道理。」

阿勒坦一愣,沒有想到沉默寡言的古倫特竟然也詞鋒犀利,眼珠子骨碌碌地一轉,望向了古倫特身上地羊皮襖子。古倫特穿的羊皮襖有些破舊,有些地方已經開線,阿勒坦嘆息聲,「古倫特,可惜你這牧場上最好的牧民卻只能穿著破舊的羊皮襖,若是跟了我,我想天天穿新皮襖也是不成問題。」

古倫特含笑道:「真主下的子民都有自己的命數,讓羊披著狼皮未免不倫不類。」

阿勒坦臉色一沉。「古倫特,你這是什麼意思?」

古倫特微笑回道:「回長老,我只是想說,我貧苦慣了,這羊皮襖我穿著舒坦,若真的穿上了新地皮襖只怕不習慣。」

阿勒坦沉聲道:「你不習慣,不代表你的爹娘兒女不習慣。」

古倫特這次沉默了下來,阿勒坦又道:「古倫特,方才我見到這牧場馬匹不少,其實如果你能和我合作地話。賣個幾百匹也是不成問題。到時候我給你雙倍的價錢,你把錢給塔格豈不更好?」

「這世上什麼都可以賣,可就是良心不能賣。沒有了良心,真主不會饒恕。」古倫特沉聲道:「長老,你若是想賣馬,可去和塔格商量,她若是同意。我一文錢都不用收,不是我用雙手掙來的錢,我花著不舒坦!」

古倫特言語鏗鏘,並不退讓,阿勒坦突然大笑了起來,用力拍拍古倫特的肩頭,「古倫特。你很好。沒有辜負了塔格的信任,你地忠心,我喜歡。」

他說完後,已經快要到了谷口,閃身出了谷口,帶著一幫手下呼哨而去。

古倫特身邊地牧民紛紛問,「古倫特,長老來這裡做什麼?」

「黃鼠狼給雞拜年,不會安什麼好心。」

古倫特揮手止住牧民們的議論。對身邊地一個小夥子道:「桑巴,你去我們族中找塔格……」他低聲說了幾句,桑巴連連點頭,上馬離開了谷中。古倫特又道:「桑結、卡維你們跟我來……」

桑巴出了谷中,一騎飛奔。到了族中聚集的地方時。天已經暗了下來。

蒼茫的雪色中,狂風捲起。嚎叫不休。

桑巴徑直找到了蒙陳雪,蒙陳雪正和莫風、巴爾圖幾個牧民聚集在一起商量事情,見到桑巴,有些詫異問,「桑巴,你怎麼來了,牧場那裡出問題了嗎?」

桑巴把白日說的事情說了遍,急聲道:「塔格,古倫特說,阿勒坦多半不懷好意,請塔格定奪。」

和眾人一起的還有郎木莫,也是個長老,一直負責掌管蒙陳族的錢物,當初在阿勒坦找茬的時候,倒一直堅定地站在蒙陳雪的身旁。聽到這裡,沉聲道:「桑巴,阿勒坦怎麼說也是族中的長老,他就算……那我們也不能輕易的懷疑他的用心。說不準……他也是想為族中盡分力呢。」

莫風冷笑道:「狗改不了吃屎,狼還會吃草?我只怕他已經開始圖謀牧場裡面的馬匹了,這次過來,不過是踩盤子。踩完盤子後,想必很快就要動手了。」踩盤子是道上的黑話,就是說打劫前,要過來打探下地形。莫風雖是在草原幾年,可匪氣不減,說的還是道上的行話。

蒙陳雪想了半晌,蹙眉道:「按照常理來說,他不會和我們公然鬧翻,這對他絕對沒有任何好處。他如果真的要硬奪牧場的馬匹,那會被草原人嗤笑,無法在草原安身。」

眾人都是點頭,莫風卻道:「如果他明裡不來,暗中下手呢?」

「莫風,你的意思是?」蒙陳雪沉吟問,「你說他會讓別人暗中對牧場下手?他會這般不可救藥嗎?」

雖然說是懷疑,可蒙陳雪知道,這也是大有可能,不由心中焦急。

巴爾圖卻道:「塔格,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牧場雖是有所防備,可還要防備別人突襲。這幾日,我們要加強各個牧場的防備才好。」

蒙陳雪點頭,無奈的嘆息道: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