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節 步步殺機

裴行儼端坐在大寨之中,表情平靜,心情複雜。

他這些日子衝鋒陷陣,千軍萬馬中也沒有想這麼多的時候。

見到蕭布衣走進營帳,裴行儼緩緩站起,「蕭將軍,你來了?無上王那面到底如何?」

蕭布衣臉上突然露出很奇怪的表情,輕聲道:「行儼,你這一路辛苦了,可我們還要出發。至於無上王,恐怕也管不了許多。」

裴行儼皺眉道:「去哪裡?」

蕭布衣觀察他臉上的表情,沉聲道:「不知道,可能去河北吧。」

裴行儼笑了起來,「蕭將軍你是否忙的糊塗了,你去哪裡都不知道,讓我如何命令兵士?我看你是累了,來人,上茶。」

一兵士聽從吩咐,很快的上壺茶過來,裴行儼拿起茶壺滿了兩杯茶,一杯遞給蕭布衣,自己端起另外一杯道:「蕭將軍,風大雨大,喝杯茶水暖暖身子吧。」

蕭布衣望著茶水,伸出手去,裴行儼輕咳一聲,吩咐兵士道:「你退下,我有軍情和蕭將軍商量。」

兵士垂手退出營帳,蕭布衣端著茶水,皺眉道:「不知道裴將軍有什麼軍情稟告?」

裴行儼見到蕭布衣要喝茶水,輕輕擺了下手,蕭布衣眼中終於露出點暖意,他知道自己這趟沒有白來。

一杯茶微不足道。可他知道,這杯茶喝下去後。他和裴行儼從此就是恩斷義絕,勢如水火。

衣袖遮住,輕輕地將茶水傾倒在地上,蕭布衣笑道:「如此的天氣,喝點茶水也是愜意地事情。還不知道裴將軍如此享受,這茶葉是哪裡弄來的?」

裴行儼微笑提起茶壺,又滿了杯,「楊大人送的,我就留下來點,每晚喝點提神。」他放在茶壺。手蘸茶水,在桌案上寫了我父來,做戲救周幾個字,大聲道:「蕭將軍,我不贊同去河北。」

蕭布衣冷聲道:「是你是大將軍,還是我是大將軍?」

他說話的功夫,也是寫了三個字,清水渡。這三個字是他約定和裴行儼若是分散,再次相聚之地。清水渡是龜山以西,淮水的一個渡口。

裴行儼伸手一揮。抹去桌案上的水漬,霍然站起,大聲道:「當然你是大將軍,可我畢竟是副將,有權對你說一聲,如今衛府精兵多為河東人,跟隨大將軍到了下邳,洪澤湖是聽從皇命。不得不從。可他們根都在河東,如今東征南伐,久戰思歸,都已厭戰。你帶兵去河北,可有聖旨?」

蕭布衣凝望裴行儼道:「我就是聖旨。」

裴行儼長嘆道:「大將軍,你實在高估自己的能力,你可知道只憑你這句話,傳出去就是有造反的罪名?沒有聖旨。不要說兵士,我也不想跟你走的。」

蕭布衣怒道:「你忘記了誰把你帶到今天的地步,你難道想要背叛我?」

裴行儼冷笑道:「我沒有忘記蕭將軍地提攜,可我畢竟是大隋的兵將,食君俸祿。為君分憂。和蕭將軍平反除逆可以,怎麼能和你走上謀反之路?」

蕭布衣拍案而起。寒聲道:「你信不信我殺了你……哎呦!」

他突然手扶桌案,呻吟了聲,臉上滿是痛苦之色,伸指向裴行儼道:「你,你在茶中下了毒……」

裴行儼放聲長笑,伸手擲茶杯於地道:「蕭布衣,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你認命吧!」

刺啦聲響,大帳已經被裂成數塊,急促紛雜的腳步聲傳來,轉瞬之間,營帳的四周已經里三層,外三層的布滿兵士,外圍兵士手持長槍,一手舉著油松火把,噼噼啪啪聲中,照的營帳周圍有如白晝!

最里一層卻是刀斧手凝立,手中砍刀斧頭在火把下泛著寒光,凝視著滿面痛苦的蕭布衣。

刀斧手甚為陌生,都是黑衣黑褲,臉色漠然的望著蕭布衣,這些人並非裴行儼的手下,想必是朝廷特意派來擒他,兩人越眾而出,緩步走到蕭布衣面前。一人面色清癯,正是裴行儼的父親裴仁基,另外一個人臉色如鍋底般,竟然是偃師守備龐玉。

蕭布衣暗自皺眉,心道楊廣為了抓他,真地不遺餘力,裴仁基和龐玉一鎮虎牢,一鎮偃師,都是兵家重地,楊廣卻讓二人加上張須陀出馬擒他,實在是丟西瓜撿芝麻,愚不可及。

可現在的楊廣當然不能用常理揣摩。

裴仁基來此的原因很簡單,當然是準備以父子之情讓裴行儼離開蕭布衣,瓦解蕭布衣身邊之人兵不血刃。至於龐玉為什麼到此,蕭布衣倒很是奇怪,轉瞬見到龐玉的飛揚跋扈,裴仁基的神色無奈,蕭布衣有些明白,暗想多半是楊廣怕裴仁基說服不了兒子,或者跟兒子跑了,這才派龐玉過來監視。

裴行儼在營寨中等他,和他做戲也是不難理解,畢竟他就算想跟蕭布衣謀反,總不能棄老爹的性命於不顧,演戲還是要演個十成十。

蕭布衣轉瞬的功夫已經想明前因後果,卻想著救出周慕儒後,和裴行儼孫少方逃命要緊。

島中地下宮殿大水衝來,蕭大將軍忙忙似漏網之魚,張須陀卻非急急如喪家之犬,張須陀逃命也比蕭布衣帥上一些。現在誰都不知道張須陀和羅士信被衝到哪裡,多耽擱一分,說不準張須陀就是逼近這裡一分。

「蕭將軍。許久不見。」龐玉洋洋得意道。

蕭布衣彎腰扶案,「你。你們……要做什麼,想,想……反嗎?」

他話說地都不利索,龐玉心中大定,更是得意。暗想什麼張須陀,裴仁基算個屁,老子今天出了奇計,只用一杯小小地毒茶就擒住了聲名赫赫地蕭布衣。

武功沒用,勢力沒用,腦子才是最有用!龐玉心中暗道。這次自己功勞最偉,蕭布衣如果授首,右驍衛大將軍的位置說不定落在自己的腦袋上。

「我怕想反的是蕭將軍你吧?」龐玉輕嘆聲,故作惋惜狀,「想裴將軍聲名赫赫,擅以假仁假義收攏人心,聖上頗以拿下你為憂。可張將軍出馬,焉有不得手的道理。你統領的大軍如今在下邳,估計早被楊大人勸服受降,現在你的心腹之將裴將軍也是棄暗投明。手下精兵無一謀逆,忠於大隋。張將軍兵不血刃地瓦解了這次謀逆,蕭將軍,你苦心經營這久,如今卻是落的兩手空空,不知道是何滋味?」

蕭布衣臉色巨變,顫聲道:「原……來你們……早就開始算計我。」

龐玉笑道:「天做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蕭布衣,你威風也到了盡頭。裴將軍,還不把叛逆拿下!」

裴行儼上前一步,蕭布衣霍然起身,裴行儼慌忙後退,就算眾刀斧手和兵士都是忍不住的後退,蕭布衣威名赫赫。他們早有耳聞。

龐玉也是忍不住地退後一步,發現蕭布衣又是痛的彎下腰來,冷笑道:「儘是些沒用地東西,我這毒藥吃了,就算大羅神仙都是痛地受不了。蕭布衣吃了毒藥。又如何能動?」

為了彰顯自己的果敢,龐玉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因為他見到大羅神仙飛了起來!

蕭布衣用盡全身的氣力飛起來,落在龐玉的身邊,連手帶刀的放在他的肩頭,痛苦道:「龐,龐將軍……」

「蕭,蕭大將軍,何……事吩咐?」龐玉肚痛也害了傳染般,感受到刀光地森然,差點跪了下來。

蕭布衣撲過來迅疾非常,讓龐玉躲避的念頭都沒有。再說他正洋洋得意,哪裡想到方才還不能動的蕭布衣動起來比老虎還要兇猛。

他聽過蕭布衣的厲害,可也僅僅限於聽說而已。聽說的厲害再厲害,終究還是比身臨其境差了幾分。

眾兵士面面相覷,上前又是不敢,沒想到威風凜凜的龐將軍一招就已經落在蕭布衣的手上。

這裡的兵士不是歸龐玉統管,就是由裴行儼指揮,裴行儼不發令,龐玉被擒,眾兵士群龍無首,茫然失措。

「我……兄弟……周……周……」蕭布衣結巴般地問。

「快把周慕儒帶過來。」龐玉見到蕭布衣痛苦的樣子,也替他痛苦,慌忙幫他說出來。

周慕儒出來的時候,鼻青臉腫,五花大綁,見到蕭布衣在此,不由大驚,「蕭老大,裴行儼不是個東西,他老子來了,他背叛了你……」

陡然見到火光處裴行儼就在不遠,周慕儒並不畏懼,唾了口,滿是不屑。

裴行儼嘿然冷笑,「蕭布衣犯上作亂,如今拒捕捉拿朝廷命官,大夥一哄而上剁了他,龐將軍,你為國捐軀,我定當稟告朝廷……」

「等等,裴行儼。」龐玉放聲大叫道:「你若是敢派人上前,我定當稟告聖上!我有聖旨,你敢藉機殺我?」

蕭布衣痛苦的臉上擠出笑意,「龐……將軍……識時務……務……」

「識時務者為俊傑。」龐玉為了保命,慌忙接道,轉念一想又有些不對。放了蕭布衣有罪,可若是和他對抗,馬上就是送了性命,這小子現在一無所有,不在乎再多殺自己一個。識時務者為俊傑,兩害相權擇其輕,保命要緊,倒也顧不得許多,「蕭將軍,我也是奉旨行事,並非存心和你為難。蕭布衣還很痛苦,「讓……他們……閃……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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