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節 無上王

蕭布衣望著梁艷娘的冷靜,也在轉著念頭,想著對策。

直到現在,梁艷娘還是沒有露出與他為敵的意思,可他卻頭一次有被人窺視的心理。

默默回想兩年來經歷,蕭布衣才發現太平道有如幽靈般,不但在大隋,而且在他身邊始終若隱若現。

存在不見得是合理,但既然存在,定然是有適合生存的環境和土壤。

太平道自從創建以來,歷經四百年之久,很多閥門,朝代都是興亡衰敗,更迭不休,太平道卻能執著存在,不能不說很是個奇蹟。

安伽陀雖死,可卻如幽靈般一直存活在他的身邊,當初安伽陀說出他們一定會找到你的時候,蕭布衣雖是心驚,可過了許久,心情也就淡了。可不久後,樂神醫又讓他覺得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好在樂神醫也沒有刁難,裴蓓得救,他順利取寶,慢慢經營,一切看起來水到渠成。可現在想想,又覺得有些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天書,龜殼,寶藏,藏甲,綦毋懷文所有的一切都讓他和太平道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更何況他手上握有太平令,至於如何運用,他是不得而知。

洛水襲駕一事讓蕭布衣終於認識到,太平道早就找到了他,而且一直關注他,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關注他的舉動,可他卻對太平道還是一無所知。今日面對征伐之人居然是太平道徒,這讓他覺得前所未有的迷惘。

「你知道誰是無上王?」梁艷娘突然問。

蕭布衣搖頭,凝聲道:「無論無上王是誰,這一次他都難逃天羅地網。」

他說這話的時候並沒有底氣,因為對手已經有了警覺。想要再擒盧明月難上加難,再說他現在都不知道盧明月是誰,是否在營寨中,他也是並不知情。

梁艷娘臉上突然露出狡黠的笑,「那蕭大將軍可知道無上王三個字是什麼意思?」

蕭布衣愣了片刻,搖頭道:「不知。」

「那你知道無上王既然知道你在此地,為何也不帶人來抓你?」梁艷娘又問。

蕭布衣長舒一口氣,「不知。」

他一問三不知,臉上竟然還能笑的出來,梁艷娘看了半晌。「蕭大將軍請便吧。」

蕭布衣愕然。緩緩站起,向帳外走去,凝神戒備,只準備應付莫名地危機。梁艷娘突然叫道:「等等。」

蕭布衣止步,並不回身。梁艷娘突然道:「蕭大將軍,我找你來此只想和你說一句,我不是你的敵人。無上王也不見得是你的敵人,你的敵人卻是你現在的盟友。」

蕭布衣並不出聲。梁艷娘輕聲道:「蕭大將軍當知道,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楊廣這次不惜傾朝中大將來和無上王對抗,不過是覺得太平道已經開始動搖他的根本,他雖知道大勢已去,卻還不想放棄他的江山。對他而言。誅殺太平道亂黨後,就算除了太平道的預言,可保大隋江山不倒,這想法實在是滑稽之極。可這次無上王若是潰敗,那就可能是楊廣對你下手之時。蕭大將軍雖是威名赫赫,武功高強,卻不見得能夠對抗住隋朝第一名將張須陀!雖然天書早有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不會就死,可蕭將軍何不先下手為強。和我們聯手殺了張須陀。以謀中原,遂了稱雄之事?」

蕭布衣怦然心動。沉聲問,「你早知我不會死是什麼意思?」

梁艷娘臉上有了古怪,怫然不悅道:「這個你何須問我?我對蕭大將軍推心置腹,沒想到蕭將軍對我卻是百般戒備。蕭大將軍,若非你是天機,我何須和你說上這多。」

蕭布衣臉上也有了怪異,顫聲道:「你是說天書記載了我的名字?」

梁艷娘臉色陰晴不定,詫異道:「若非記載你地名字,何以有布衣稱雄四個字?若非我知道蕭大將軍終究會有一番經天緯地地業績,我今日也不會和你坦誠相見。」

蕭布衣轉過身來,皺眉道:「梁艷娘,我想去見無上王!」

本以為無上王頗為神秘,梁艷娘會斷然拒絕,可蕭布衣還是忍不住的提出他要求。他驀地對自己的命運產生了強烈的好奇,哪怕前方就是陷阱,更何況他知道對方既然知道天機一事,亂世之中對他只有利用,倒不會馬上翻臉無情,梁艷娘猶豫片刻才道:「好,沒有問題!」

柳雄礙於身邊有手下等候,一直在帳外較遠的地方守候,望著靜靜的帳篷。

簾帳內沒有聲響,可就是沒有動靜,才更讓人浮想聯翩,柳雄抓耳撓腮的等在外邊,只想著何時輪到自己。

劉黑闥一句梁艷娘是個男人都想勾引讓柳雄覺得自己有了希望,雖然有些嫉妒蕭布衣先拔頭籌,可能一近芳澤也是他從未想到的事情。

正當他團團亂轉地時候,眾手下都是向另外的方向望過去,見到清秀女子走過來,冷冷問道:「梁軍師可在。」

柳雄挺直了腰板,「她正在和卜易商量事情。」

清秀女子哼了聲,轉身向谷口的方向走去,吳剛問道:「柳老大,這女人是誰,總見到她和軍師公子在一起。」

柳雄搖頭,簡單明了道:「不知道。」

「出來了。」余成興奮道。

眾人扭頭望過去,見到簾帳挑,蕭布衣緩步走了出來,臉色如常,身後跟著梁艷娘,千姿百媚,嬌艷欲滴,如同被細雨滋潤的牡丹,讓人想要湊上去嗅一口。

柳雄咽了下唾沫,幻想著方才在帳中的景色。梁艷娘出了簾帳。表現已經和她在帳內截然不同,恢複了了風騷入骨的姿容。

「梁,軍師。」柳雄激動的聲音有些發顫,「你要去哪裡?」

「我要和卜易去見無上王。」梁艷娘嬌聲笑道,「怎麼,柳雄你要阻攔嗎?」

柳雄眼睛有些發圓,「梁軍師開玩笑了,屬下怎敢。」

阿銹一直跟隨眾人守候,見到蕭布衣安然無恙,輕舒口氣。蕭布衣望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阿銹知道蕭布衣另有打算,索性一言不發,並不跟隨。

眼睜睜地望著二人遠走,柳雄重重地唾了口,低聲罵道:「騷貨。」

二人才到了谷口,清秀女子閃身出來,有些詫異的望了蕭布衣一眼,沉聲道:「梁軍師……」

梁艷娘眯縫起眼睛。「紅線,什麼事?」

蕭布衣見到她叫的親熱,卻多少有些流於外表,一時倒琢磨不出女子的身份。按照他來看,此女或是無上王的親人,或是盧公子朋友,卻絕對不會是梁艷娘地朋友,女人對女人。總有一種莫名的敵對,就算她們是閨房密友。

紅線問,「不知道軍師準備去哪裡?」

「我呀,我準備和這位小哥那個去呀……」梁艷娘嬌笑的一捂嘴,「羞死個人了。」

紅線臉色有些不善。看了蕭布衣一眼,欲言又止。蕭布衣卻是心中微動,含笑道:「是呀,我和梁軍師正準備去拜會無上王。」

紅線和梁艷娘同時都變了臉色。

梁艷娘有些詫異的望著蕭布衣,說不出話來。蕭布衣還是含笑。紅線卻是忿忿然道:「梁軍師,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梁艷娘地笑容有些僵硬。眼珠飛轉,沒有想到自己含糊其辭,蕭布衣居然直言不諱。

「我千里迢迢趕來代家父和你們結盟,你只說無上王不在,讓我等候。」紅線冷笑道:「本來我覺得如今兩軍對壘,主將不在,豈非天大地笑話。可畢竟赤誠一片,只以為無上王有了難處,不疑其他,沒想到若非此人,我還不知道軍師一直都在騙我。」

蕭布衣故作詫異道:「軍師,既然無上王不在,那方才你答應帶我去見哪個?」

他想到女子說什麼千里迢迢過來結盟,心中琢磨,這裡是下邳,千里迢迢地多半不是河南,難道還要往北?不知道哪股勢力如此強悍,有和無上王結盟的實力?

梁艷娘頗為尷尬,饒是急智多謀,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圓謊。好在心思飛轉,終於找到了措辭,「紅線,其實並非我故意欺瞞,而是無上王身體有恙,今日才是稍微好轉,這病有傳染之症,不能見人,只怕成了疫情。無上王為紅線你考慮,這才推說不在,並非對令尊地不敬。」

紅線只是冷笑,梁艷娘嘆息一聲,「既然紅線不信,我也無可奈何。我正要帶卜公子去見無上王,紅線姑娘若是有暇,大可和我去見。」

「不必了。」紅線搖頭道:「兩軍聯盟,貴在意誠,梁軍師既然不在意和家父結盟,我這就迴轉回覆好了。」

她倒是說走就走,轉身離去,梁艷娘伸手召喚道:「紅線,有話好好說,你,我……」

紅線去意已決,終究沒有回頭。梁艷娘嘆息一聲,放下手來,臉色陰晴不定。

蕭布衣故作詫異道:「梁軍師,難道我說錯了什麼嗎?」

梁艷娘望了蕭布衣眼,突然抿嘴笑道:「都說蕭將軍運籌帷幄,心機高明,世所罕見,艷娘今日可算見識了。」

「哦?」蕭布衣故作糊塗。

「蕭將軍只是隨口一句話,就讓無上王的盟友氣走,削弱無上王的力量,手段端是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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