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節 刀劍

蕭布衣聽到裴茗翠說,這次不是誣陷太平道的時候,第一個想到卻是歷山飛。

無論謀逆是誰,朝廷第一個想到的多是太平道,而不管盜賊是誰,在山西河北打家劫舍的多是使用歷山飛的招牌。他和歷山飛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命運卻是著實相關,他幾乎是踩著歷山飛的腦袋走到今天的位置。

這種李代桃僵的方法千百年應用的著實廣泛,這次兵部想當然的把謀逆的罪名推到太平道的頭上,卻多半沒有想到,這次真是太平道所為,不過太平道籌備數年之久,只是想要刺殺楊廣嗎,想到這裡的蕭布衣有些惘然。

「蕭兄對太平道理解不多嗎?」裴茗翠突然問。

蕭布衣有些茫然地搖搖頭,陡然發現裴茗翠眼中的凝重,凜然回道:「裴小姐為什如此問法?」

裴茗翠轉過頭去,半晌才道:「既然不多,那我們就先研究下假陳宣華。」

不等蕭布衣發表看法,裴茗翠徑直道:「我想了很久,綜合假陳宣華的舉動,得出她可能的三種出處。第一種當然就是她是宇文述精心培養之人,用以穩固宇文家的勢力,這是很多人的想法,可我現在卻是不敢苟同。」

蕭布衣點頭道:「無遮大會召開是在道信來到之後,那時洛水已然結冰,當初破槍車轅車的爆炸之物應該是在冰封之前埋下,或許受到劇烈的震動才會爆炸。光憑這一點來看,太平道準備已久,單獨在洛水上做文章,應是和假陳宣華早有聯絡。宇文述應該對此並不知情,因為聖上如果遇刺,對他實在半點好處都無。我想裴小姐的意思大概如此?」

說到這裡的時候。蕭布衣心頭微震,驀的想到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

洛水做文章絕非那麼簡單的事情,也不會是陳宣華一個人能夠策劃,最少道信也是大有嫌疑。

一想到得道高僧也是參與其中,蕭布衣忍不住的心驚。轉念一想,就算沒有道信。想開無遮大會陳宣華也有的是借口,既然如此,道信又不見得參與。只是楊得志說什麼命犯彌勒,佛主不容,肯定是預先知道了謀逆。他為什麼會知道謀逆,為什麼要當和尚。想到這裡的蕭布衣,心亂如麻。

裴茗翠微笑道:「蕭兄看來這三個月也沒有閑著。」

「我只是想到你方才問我洛水之冰化了沒有。」蕭布衣回過神來,輕嘆道:「想你問話總是大有深意,忍不住多想了下。」

裴茗翠笑笑,「有時候想多了不見得是好事,我也十分佩服蕭兄很多事情放的下。你說得不錯,我也是如此的想法,早讓人去鑿冰取了冰下之物。發現那種東西劇烈震蕩之下的確能產生不小的破壞力,而且不止一處分布。由此可見。我的第一種出處並不成立。既然第一種出處並不成立,我自然也就想到了第二種可能,假陳宣華是太平道的人!」

她語出驚人,蕭布衣卻無意外,「那太平道殺她,是意外還是刻意?」

裴茗翠輕嘆道:「蕭兄總是一語中的,和我想的相差不遠。如果是刻意,所有的一切好像有了完整的解釋。假陳宣華來宮中刻意以柔弱賢良示人,她不需要施展任何詭計,她只要溫順博得聖上的喜愛即可。聖上對假陳宣華難以割捨,她要一死,聖上心智大亂,這天下也就亂了。」

「可就算假陳宣華擋了一劍,刺客的第二劍若非我的到來,早就殺了聖上。聖上和陳宣華只死一人即可,若是連殺兩人,實在是沒有必要。」蕭布衣皺眉道:「他們難道算的如此精準,就算我的趕來都能想到?」

裴茗翠緩緩點頭,「你說的一點不錯,這也是我的疑竇所在。從種種跡象來看,他們的驚天一擊的確是為了刺殺聖上,既然如此,陳宣華之死定然不是在他們的算計之內。可陳宣華的死既然不在算計,她為聖上擋劍卻讓人琢磨不透。這些算計都是她和太平道之人合謀,臨陣變卦實在蹊蹺,要說她短短的幾個月就被聖上痴情打動,我覺得可能極小。」

蕭布衣聽到裴茗翠心思縝密,不由佩服,可再一想,又覺得悲哀。

現在她是身陷囫圇,不保性命,只是求解疑團,實在是性格所定。

裴茗翠不知道蕭布衣所想,接著說下去,「所以我想了很久,得出個讓自己都詫異的結論,那就是假陳宣華既不是宇文述的人,也不是太平道徒,而是獨立於他們。」

蕭布衣多少有些震驚,忍不住問,「那她是哪裡來的?」

裴茗翠眼中露出絲許疑惑,半晌才道:「蕭兄可記得假陳宣華臨死說的最後一句話?」

蕭布衣毫不猶豫道:「當然記得,她請求聖上莫要征伐遼東,這和她一貫的做法相同。裴小姐當然也知道,大隋的頑疾就在遼東,聖上再征遼東,那多半會轉瞬土崩瓦解,她臨死也為聖上著想,對聖上真得不錯。」

裴茗翠沉默良久才道:「蕭兄,你我的區別在於,很多時候,你把人總往好了想,對人寬容,我卻總是想到惡處心機,對人戒備,所以到現在為止,你的朋友越來越多,我卻是孤家寡人一個。」

蕭布衣錯愕,「難道裴小姐覺得假陳宣華最後一句話包藏禍心?」

「你說不想聖上征伐遼東的都有什麼人?」裴茗翠突然問。

蕭布衣認真想了下,「群臣,百姓,你我。其實只要還想安生過日子的人,多半都不想征伐遼東。」

裴茗翠微笑道:「原來你和我的想法都是落入盲區,不過也怪不得,因為我們都是中原人。」

蕭布衣腦海中直如一道霹靂划過,失聲道:「你說得不錯。不想我們征伐遼東的其實還有遼東的百姓!你難道認為,假陳宣華是遼東人?」

所有的一切在蕭布衣腦海中被是亂的和麻般,設想陳宣華是遼東人的時候,蕭布衣眼前豁然開朗,種種不解之處已經合理的解釋。楊廣連年征戰,高麗王野心勃勃,可這無非是兩個國家當權派的爭鬥。從根本來講,兩國的百姓都是對此頗為厭倦。帝王的功績通常都是堆在百姓的痛苦血淚之上。三征遼東後,中原固然民生疲憊,可遼東那面也決計好不了多少,甚至只有更加的痛苦。陳宣華如果是遼東人,那她勸楊廣行善解釋的通。因為休戰對大隋有好處,對遼東當然也是如此。

裴茗翠聽到蕭布衣的假設,沉默良久才道:「你也終於想到了這點,我是三個月來冥思苦想才得到的這個結論。」

說到這裡的裴茗翠有些興趣闌珊,「如果假陳宣華是遼東的人話,那就可以解釋一切。我們可以設想,高麗王也知道聖上喜愛之人,這才早早的準備了假陳宣華這個人,而且他也有這種耐心和實力。後來連年征戰,民生疲憊,高麗王終於忍不住派出了假陳宣華。她也應該知道。如果聖上昏庸的話,只會再次征伐遼東,所以她全力勸聖上行善,最後再不征伐遼東就是水到渠成。她聯繫到了宇文述,也可能早就和太平道有勾結。因為沒有他們的幫手,她也不能輕易地到了聖上的身邊。他們最終策划了這場襲駕事件,宇文述想要穩固勢力,太平道真心想要刺殺聖上,而她呢,卻是早就做了個決定,捨身換取聖上不征伐的決定。」

見到蕭布衣的瞋目結舌,裴茗翠不解問,「蕭兄大才,難道覺得這裡有什麼問題?」

「她在這場事件中有什麼好處?」

「那我呢,我在這場事件中又有什麼好處?」裴茗翠問道。

蕭布衣喃喃道:「女人心,海底針,果然是難以琢磨。不過這一切好像都是你的假設,具體如何,你也不能確定。」

裴茗翠長嘆一口氣道:「所以我才說我是輸得一敗塗地。陳宣華當然知道我會反擊,也算準了我的反擊,我看起來贏了,卻是落入她的算計。我雖然不能確定自己的推測,可前因後果想清楚了,從兩個人身上可以確定陳宣華的身份。」

「誰?」蕭布衣已經隱約猜到。

「道信和那個刺客!」起來很是憔悴,非但沒有永樂,看起來此生都不再會快樂。

永樂殿上停放一具玉棺,和整個大殿的氛圍顯的格格不入。

玉棺上鮮花遍布,襯托出陳宣華一張栩栩如生的臉龐,楊廣看得傷心欲絕。

三個月來,他一直都是這麼痴痴地望,誰也不知道他在想著什麼,宮人宮女都是躲得遠遠,話都不敢多說一句,只怕惹上殺身之禍。

裴蘊,虞世基,蘇威等人都是面面相覷,今日本應是陳宣華下葬之時,可見到楊廣這種神色,又有那個敢勸?

楊廣一直枯坐在殿中,宇文述匆匆地趕來,滿頭大汗道:「聖上,吉時已到,還請陳夫人入土為安。」

楊廣不語,宇文述的汗水停不下來,心中懼怕。誰都覺得陳宣華死後,唯一不會受到牽連的只有宇文述,可宇文述心中卻有個極深的恐懼,只怕楊廣想到什麼。

「聖上,人死不能復生,還請你節哀順變。」裴蘊也終於上前了步。

見到裴蘊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宇文述心中暗罵,知道這個老鬼有問題。

楊廣聽到裴蘊所說,卻是眼前一亮,悲哀的情緒一掃而空,「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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