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節 心病

蕭布衣聽到李淵病了的時候,多少有些鬱悶。

「他還沒有給我送禮,怎麼就病了?」

「他可能不知道給你送什麼禮,所以急病了。」李靖笑道:「我記得當初他也病過一次,那次是聖上對他起了猜忌,他生怕見聖上有殺身之禍,這才稱病不朝。結果聖上勃然大怒,問他死了沒有,嚇的他病了幾個月。」

李靖說到這裡,起身離開,只是臨走的時候說了句,「李淵這次病的倒是恰到好處。」

蕭布衣有些明白了李靖意思,撇嘴道:「如今死人見到我這個大將軍都要送禮,何況是個病人,無悔,你說是不是?」

方無悔看待蕭布衣已經不是為國為民的俠之大者了,他覺得蕭大人很有貪官的潛質。

蕭布衣的鬱悶有情可原,畢竟能讓未來的大唐開國皇帝送禮也是件很拽的事情,他對於李淵來送禮很是期待。

可現在就算是他,也看不出李淵拽在哪裡。轉念一想,這也不難理解,太拽的比如楊玄感,李渾一幫人等,都已經被楊廣逐個的剷除,就算是先前的宇文閥都被楊廣的老子殺得乾淨,有這樣的皇帝在,拽是一種禍事。三百多年的門閥割據到大隋雖然一統,可波濤暗涌,隨時都可能推翻一個王朝,楊廣看起來還是操之過急,他妄想內憂外患一塊解決,卻不知道內外爆發起來要了他的命。

「李大人病了,我得去看看,」蕭布衣站起來做了個決定,「無悔,準備點禮物。」

「啊?」方無悔有些詫異,心道今天不知道吹的什麼風。可不好多問,還是快手快腳的準備了份禮單。

和蕭大人一起久了,方無悔別的地方沒有學會,對禮單的熟悉可是超過了旁人。方無悔覺得蕭布衣很信任他,是他的幸事。蕭大人身邊人手其實不少,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可就是因為他做了一件事,說了幾句話,蕭布衣就把他帶到了身邊,從此改變了他的一生。

蕭大人嘻嘻哈哈的一個人,可對兄弟手下說過的話,從來不會忘記。

看著方無悔忙前忙後,蕭布衣突然問道:「無悔,你有沒有家人?」

方無悔笑道:「當然有,都在馬邑城。我是個城兵,所以可以在馬邑城中住,我家裡有老娘和妻子,還有個幾歲的小兒子,蕭大人怎麼會突然想起問這些?」

蕭布衣微笑道:「有家的感覺很好。」

方無悔憨憨的笑,一時間不知說什麼。

「我有件事情想讓你幫忙做一下,去馬邑城。還有,多拿些錢給家人,不要客氣,就說我的吩咐。」

「蕭大人不需要我了嗎?」方無悔有些惴惴。

蕭布衣笑道:「當然需要。你做完了事情,想回來就快些回來。你要知道,跟著我的人,向來都是浮萍一樣,永遠不知道下一站是哪裡。給你幾天回家時間去和家人相聚。說不定你和家人再次見面的時候,又要一年半載。你不在的時候,給家裡多留些錢。」

他說到這裡,神色有些落寞,方無悔望著蕭布衣,心中很是感激。

「蕭大人,你的家人呢,可是都在東都嗎?」

「我的家人?」蕭布衣有些走神,半晌才道:「算是吧。」

方無悔不好多問,「蕭大人讓我辦什麼事?」

蕭布衣壓低了聲音道:「幫我去打聽一個人的下落,如果能找到的話,無論用什麼方法,都把他帶回到太原……」

◇◇◇◇◇

蕭布衣來到李淵住所的時候,琢磨著李淵的病情。

他不是醫生,就算李靖不點醒,也覺得李淵病的蹊蹺。他習練易筋經已久,雖然不如相士般看人神准,可對於精氣血十足的外在表現,蕭布衣倒是心知肚明。李淵幾天前還是神采奕奕,怎麼看都不像要得病的樣子,他這個時候病了,是否也知道是眾矢之的,故意閉門不出?李淵是個老滑頭,蕭布衣如是想著的時候,跟著下人向李淵的房間走去。

才到庭院的時候,就聞到濃濃的藥味,蕭布衣嗅了一鼻子,覺得李淵病得不輕。

下人帶著蕭布衣到了李淵的房前,進門通報,不等下人說完,李淵房內已經氣憤道:「蕭將軍來了,來了就請進來,還要向我問什麼!快,扶我去迎蕭將軍。」

緊接著的傳來幾聲咳嗽,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蕭布衣只好推門進去,見到李淵已經拖著病體下床,氣喘吁吁。

蕭布衣緊走幾步扶住了李淵,歉然道:「李大人,還請多多休息,我本來要看看你,若是累壞了李大人,那可是我的罪過。」

房間內頗為整潔,就是藥味十足,讓人心情沉重。

床榻旁的桌子上放著葯碗,黑乎乎的也看不出是什麼。

李淵不知道是急是熱,額頭上滿是汗水。聽到蕭布衣的安慰,感激道:「蕭將軍在太原有些時日,事務繁忙,其實我早想去拜訪蕭將軍,可沒有想到這半年來連番征戰,卻是體力不濟。前幾日偶感風寒,竟然一病不起,實在是老了。」

蕭布衣感慨道:「李大人乃國家棟樑之才,整日繁忙,招募征討,也是辛苦,這下積勞成疾,實在讓我憂心忡忡,只希望李大人早日好轉才好。」

李淵終於還是回到了床榻上,輕嘆一聲,「我也希望早些好轉,如今盜匪橫行,山西也是不能避免。老夫得聖上委派,當竭盡心力討匪平亂。沒有想到這一病……」

「李大人安心養病就好。」

李淵有些動情,雙手抓住蕭布衣的手道:「好在這裡還有蕭將軍,蕭將軍帶兵東征西討。功勞赫赫,在老夫的眼中看來,已經不讓張將軍,想大隋東有張將軍,西有蕭將軍,聖上高枕無憂矣。」

蕭布衣一直想要分辨出李淵說的有幾句真話,可是他發現自己分辨不出。

李淵很動感情,眼圈發紅,老懷欣慰的樣子讓見到他的人都覺得。此人的確對大隋忠心耿耿,他現在的表現,所作所為都是在為大隋著想,就算生病了也是一樣。

「李大人實在高看我了。其實對大隋而言,李大人這種老將才是,才是最寶貴的財富。」

「最寶貴的財富?」李淵有些錯愕蕭布衣的形容。

蕭布衣咳嗽聲,「我是說,有李大人這等忠心耿耿的大臣。實在是大隋之福。」

李淵冒汗的臉上終於露出點笑容,這讓他看起來像個受盡委屈,苦盡甘來的童養媳,「蕭將軍說笑了,其實在老夫眼中,蕭將軍這等青年才俊之福,老夫老了,可老夫能見到蕭將軍這等人物的崛起,也是三生有幸。」

二人真真假假的互捧了幾句,試探著虛實。李淵又是咳嗽了幾聲,這才說道:「蕭將軍眼下頗解聖上心意,不知道有句話當問不當問?」

「李大人請講。」

李淵看著眼前的蕭布衣,覺得他和從前有了很大的不同。可唯一相同的是,他永遠不要希望能從蕭布衣說的話中得出什麼有用的東西。而且依照他的直覺。總覺得蕭布衣對他好像有種很奇怪的表情。

「這太原留守的位置……」李淵又咳了聲,「不知道蕭大人覺得誰會適合?」

蕭布衣搖頭道:「李大人,太原留守當然要聖上任命,不過聖上的心意我也不甚瞭然。不過以我看來,李大人用兵沉穩,不急進冒失,應該比潘長文將軍適合一些。」

李淵臉色有些發白,擺手道:「老夫絕不適合,這個蕭將軍可莫要開玩笑。說句實話,老夫正在為此事煩惱,恰逢蕭將軍前來,這才想要一吐心聲,只希望蕭將軍莫要怪老夫啰嗦。」

「李大人請講。」

「這太原留守的位置,依照老夫看來,非蕭將軍莫屬。」李淵很真誠地望著蕭布衣,「蕭將軍,老夫老了,唯一想的事情就是安度晚年。只是聖上重託,這才不敢懈怠。蕭將軍以數千隋兵大破賊兵的十數萬之眾,實在是這太原留守當仁不讓的人選,如果真的有一天聖上問起老夫誰適合太原留守的位置,老夫定當舉薦蕭將軍!」

他說得斬釘截鐵,情真意切,蕭布衣心中琢磨,這個老鬼空頭人情做得不錯,你也知道聖上不會問你,所以才這麼拍胸脯說話。我方才見到你病的要死,這會兒倒也精神,看起來做戲的可能倒是極大,可你我現在都是不能掌控這個位置,你賣我空頭人情又有什麼意思?

轉念一想,蕭布衣有些恍然,心道李淵果然老奸巨猾,他知道自己勢大,不想得罪自己,可又覺得他自己很有希望得到這個位置,不然也不會親自來到太原城,說是撫慰大使,可這些天不走也說不過去,這才裝病留下靜觀其變?無論李淵能否做上太原留守的位置,他顯然都想兩面討好,當不上自然不用多說什麼,可要是當上了留守,也不至於和他蕭布衣翻臉。想到這裡的蕭布衣再看到李淵的一張很誠摯的臉,也想誠摯的印上個鞋印子。若論急智,他不讓旁人,若論花花腸子,這個老鬼也絕對不是吃乾飯的。

見到蕭布衣不語,李淵反倒拿不定主意,「蕭大人難道不同意老夫的看法?」

蕭布衣含笑道:「其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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