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節 尋匠

蕭布衣領軍作戰那是遠遠不如李靖,可若是論人際交往,卻是在比李靖強了太多。

每個人都有他專長的一面,只要能夠充分發揮,專註一點,也就不用艷羨別人,蕭布衣最少是這麼個想法。

李靖很多事情都很清楚,可是很多事情他不會去做,如果為了前途必須敷衍,李靖一定會選擇沉默,如果為了錢財必須敷衍,李靖寧可不要錢財。蕭布衣其實很佩服像李靖這樣的人,他也很羨慕虯髯客的無拘無束,可這不妨礙他為了錢財和前途去敷衍。

佩服是一回事,怎麼做是另外一回事,這就是蕭布衣的原則。

所以在送走了慕容羅喉後,蕭布衣還是很滿意自己敷衍的成果。

滿滿一桌子的珠寶,放著誘人的光芒,就算是白天看起來,也是絢麗的難以形容。

「二哥,你有錢花不完的時候嗎?」蕭布衣問。

李靖不看珠寶,只是望著廳外蔚藍的天,「我只感覺到現在將軍府的銅臭幾乎要把老天給污濁了。」

李靖說的時候,嘴角浮出微笑,他應該是和蕭布衣截然不同的兩類人,可好在幸運的是,他們又都是一類人,那就是都能堅持自己的原則,懂得尊重對方的選擇。望著蕭布衣手中的珠寶,看到他清明的眼神,李靖就知道,蕭布衣看起來貪財,卻是比誰都要大方,能掙錢當然也要會花才好。

蕭布衣拿起了一串明珠項鏈,嘖嘖有聲,「想不到太原城的一個偏將都是如此富有,隨手送出的禮都是如此奢闊。」

「因為他以為能用這些珠寶換來十倍以上的報酬。」李靖提醒道:「太原留守這個空位肥的流油,如果能夠坐得上的話,今天的這些珠寶實在算不了什麼。可我想說一句,你並不能掌控這個位置,如果他坐不上這個位置的話,你在太原城走路的時候就要小心些。」

「我如果不收的話,他會感激我嗎?」蕭布衣笑問道。

李靖怔了下,「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布衣解釋道:「慕容羅喉送上了這些珠寶,並沒有明說用意。他可能是為了留守的位置,也可能不過是想討好我。我要是不收,他定然以為我是看不起他,回去可能睡不好覺,吃不好飯。我雖然不能掌控太原留守的位置,可眼下收下珠寶,畢竟能讓他安心一些,這樣做也是莫大的功德。」

見到李靖望著自己,蕭布衣不解問道:「我說的不對嗎?」

「很對。」李靖笑了起來。「我也見過無恥的貪官,可像你這麼無恥黑心的貪官真的少見。」

蕭布衣嘆息一口氣,「我本將心向明月,無奈明月照溝渠。」

李靖聽他吟詩,補充了句,「不過像你這麼有點歪才的貪官也不多見。」

蕭布衣卻是將手上的珍珠項鏈遞給了李靖,「二哥,我知道你不貪財,不過這項鏈倒也好看,嫂子多半喜歡。」

李靖也不客氣,伸手接過,「既然如此,我是恭敬不如從命。我要是不收下,只怕某些人回去睡不好覺,吃不好飯,也算是功德無量。」

二人相視一笑,廳外的方無悔急匆匆地趕過來,「蕭大人,太原副留守高君雅請求拜見。這些東西,要不要先收起來?」

蕭布衣擺手道:「不用,有比較才有競爭。我十分想看看高副留守帶來了什麼好禮。」

◇◇◇◇◇

高君雅進來的時候,笑容滿面,對於桌子上的珠寶視而不見,只是寒暄道:「蕭將軍來到太原多時,我今日才來拜訪,實在是失禮。」

蕭布衣見到高君雅兩手空空,笑著向桌面的珠寶望了眼,「好像的確有點失禮。」

他一語雙關,高君雅果然聞弦琴知雅意,伸手掀開衣襟,竟然解下了隨身佩戴的腰刀,「紅粉送佳人,寶劍贈英雄,下官在太原一向清貧,不像慕容將軍。唯有以佩戴的寶刀相贈,還請蕭大人笑納。」

蕭布衣嘆息道:「這刀既然高大人所愛,君子豈能奪人之美?」

感覺到高君雅一點都不高雅,隨便解了把佩刀送過來,蕭布衣倒是多少有些失望。

貪官的名聲都落下來,要是撈不到實惠,那也是件讓人感覺到失敗的事情。

高君雅搖頭道:「大人此言差矣,君子成人所好,我知道以大人之威,又如何會把這些尋常的珠寶放到眼中,這把刀落在我手上實在有些辱沒,蕭大人不妨一觀。」

蕭布衣見到高君雅極為自信,倒是多少有了點興趣,可他現在對於什麼寶刀寶劍的興趣已經大不如前。當初可敦賜予的寶劍也算是好劍,削鐵如泥,鋒利無比,得到寶劍的時候,他也用的較多。可他漸漸也明白,再鋒銳的寶劍在疆場也是所用有限,千軍萬馬之中,萬槊千矛戳過來,一柄再銳利的刀劍又有何用?

蕭布衣還是伸手接過佩刀,見到刀鞘尋常,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寒酸,心中啞然,暗想這個高君雅絕非一把好刀鞘都買不起的人,他這樣做無非有兩個目的,一是走和慕容羅喉不同的道路,以清貧正直示人,另外一種可能就是以刀鞘的寒酸襯托寶刀的蒙塵。

『嗆啷』聲響,蕭布衣拔刀出鞘,腰刀只是拔出一般,就有森冷的青光透出,頗有寒意。

李靖本來一旁靜觀蕭布衣的敲詐,見到長刀出鞘,光芒有異,目光一閃,有了訝然。

蕭布衣將長刀完全抽出,只見到長刀寒光閃爍流離,映人臉青,刀身上花紋細緻。乍一看如流水般連綿不絕,只是刀身並非常用腰刀那種弧線,而是曲中帶直,尺度比起常用的腰刀要長些。

「好刀。」蕭布衣贊了聲,隨手揮了過去。高君雅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蕭布衣隨手一揮,長刀光芒閃耀,周遭都是籠於他長刀之下,刀是好刀,招是好招。這個蕭大人信手一刀揮出,竟然讓人心驚膽寒。

『嚓』的一聲輕響,桌面上一隻茶碗已經被劈成兩半,整整齊齊,毫無豁缺,蕭布衣收刀又是輕嘆,「果然是好刀。」

他方才只是信手揮刀,並沒有凝勁,卻沒有想到刀刃切到碗口,如錐入泥。輕而易舉。

要茶碗碎裂不難,可要茶碗裂成兩半,茬口光潔。那絕非簡單利刃能做到的事情。

高君雅臉上露出喜意,奉承道:「刀好也好豪傑使用才妙,此刀也就在大人之手才不算辱沒,要是我來用,實在是暴殄天物。」

蕭布衣收刀入鞘,又是『嗆』的一聲響,方才的光芒剎那間斂去。只剩下記憶中寒氣動人心魄。

見到蕭布衣目露讚賞,高君雅覺得自己走出了一招妙棋,卻沒有想到蕭布衣又把佩刀送了回來,含笑道:「此刀鋒銳實屬罕見,高大人還請收回。」

高君雅啞口無言,才要再說什麼,李靖已經走了過來,伸手把刀接了過去。蕭布衣回首望向李靖,多少有些不解。刀雖然是好刀,他也的確想要收下來,可是未免猴急。按照他的意思,總要推讓兩下才好。李靖抽刀在手,不試刀鋒的鋒銳,卻是觀察刀身上的花紋,用手輕輕撫摸,目光中露出沉吟之意。

高君雅雖是刀的主人,也不明白李靖的意思,蕭布衣更是有些茫然,「二哥,你難道見過這把刀嗎?」

蕭布衣是隨口一問,高君雅卻是臉色微變,李靖雖是沉吟,卻是留意到高君雅表情的變化,微微意動,突然問,「高大人,這刀真的是你的?」

高君雅臉色有些不自然,「李大人此言何意?」

李靖微笑道:「我覺得刀鞘頗為破舊,要是高大人的佩刀,多少有些不配。」

高君雅嘆息道:「我素來清貧,太原城都是知道,倒覺得刀鞘能用就好,也就沒有想到換個新的。」

李靖用手撫摸著刀柄上的金線,微笑道:「那這金線也是價值不菲,難道的高大人隔幾日就換一次嗎?」

蕭布衣目光望向寶刀,也是皺起了眉頭。他方才只注意到寶刀的鋒銳,覺得刀柄金線倒也好看,也沒有多想,聽到李靖詢問寶刀的來源,這才覺得疑惑重重。

高君雅強笑道:「其實這刀雖是好刀,刀身卻是不合尺寸,我想既然要獻給蕭大人,自然要弄的好看些才好。只是為佩刀換了金絲線後,才發現滿城找不到合適的刀鞘,我給蕭大人送禮心切,倒也顧不了許多。」

蕭布衣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拿過寶刀,隨手帶在身上,看起來頗為滿意,「二哥,刀鞘舊一些無妨,你怎麼還挑起送禮的來了?」

見到李靖不答,蕭布衣過去親熱的拍拍高君雅的肩頭,「高大人,這把刀我是頗為喜愛,只是事先要和你說明,太原留守一職,也是不能由我做主,可若是有機會,為高大人向聖上美言幾句,那是絕無問題。」

高君雅大喜,「如此有勞蕭大人。」

◇◇◇◇◇

送走了高君雅後,蕭布衣先讓方無悔閉上將軍府門,暫不見客,這才問道:「二哥,這刀有什麼名堂?」

李靖又抽出寶刀,半晌才道:「花紋古刃並不多見,和煉器名匠般,都是可遇不可求。這把刀若說比起幹將莫邪來說,還是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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