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節 兵分兩路

羊吐屯見到遠方焰火般景象的時候,還覺得蕭布衣是在和自己斗什麼心機,他當然不信李靖能以三百多人破了叱吉設三千大軍。可當他見到一路上突厥兵死傷難以盡數,叱吉設死狗一樣的被綁了起來的時候,他只能心中罵一句,豎子不足為謀。他覺得就算豬帶隊都不會輸的這麼慘,他也覺得他們的任務分配反了,應該是叱吉設去殺蕭布衣,自己帶兵去殺李靖。

如果再重來一次的話……

想到這裡的羊吐屯只能嘆氣,重來一次永遠不可能了,現在需要做的是如何保全性命,蕭布衣既然當時沒有殺他,這說明他還有一線生機。

可聽到李靖說的第一句話的時候,羊吐屯臉色就變的和死人一樣蒼白。

「叱吉設什麼都說了,三弟,這頭羊說了什麼?」

「這頭羊說和我只是私人恩怨,希望我大人大量放了他。」

李靖的笑容有如天邊的夜色一樣,冷又有些難以琢磨,「這頭羊在說謊,把他綁起來浸在獨洛河中餵魚。」

「大人饒命。」羊吐屯『咕咚』一聲跪倒在地,「小人的確有很多實情沒有說,只請大人給我個機會,其實可汗讓我們牽制賜婚使,卻已經讓叱吉設派使者去了太原,說願意接受大隋的冊封,只想大隋天子前往北巡,接受突厥人的禮拜。如今的可汗卻是已經親率四十萬大軍南下,就想生擒大隋天子,以報昔日之仇。」

李靖臉色不變,蕭布衣卻是失聲驚呼道:「四十萬大軍?」

「正是。」羊吐屯既然開了個頭,剩下的話就和竹筒倒豆子一樣的順暢,「其實可汗早就有心南下,這次聯合了契骨鐵勒各部落的人馬,約定各路大軍在紫河南百里處聚合,齊齊南下,估計用不了幾天,突厥和大隋一戰不可避免了。可這些真沒有我的什麼事,我只是聽人之命,身不由己,還請兩位大人饒我一命。」

蕭布衣悠悠道:「是呀,你是聽人之命,身不由己,可我記得你卻是可敦的手下,不知道這件事情可敦是否知道?」

羊吐屯滿面羞愧,卻是搖頭。李靖揮手讓兵士把羊吐屯綁了起來,然後把叱吉設帶了過來,掏出他嘴中的破布,「羊吐屯什麼都說了,現在該聽聽你的說法了。」

叱吉設怒視羊吐屯,破口大罵道:「羊吐屯,你這個懦夫。」

他罵得理直氣壯,好像方才跪下求饒的是別人。羊吐屯心中罵娘,心道你小子帶了三千人都給收拾了,現在還有臉罵我?

「好像先吐露實情的是俟斤吧?」

叱吉設怒聲道:「老子我什麼都沒有說。」

羊吐屯霍然醒悟,「李大人,你騙我。」

「我騙你又能如何?」

「大人計策高明,小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羊吐屯只能道。

李靖讓人把羊吐屯帶到一旁,塞上了耳朵,沉聲問道:「叱吉設,你有什麼要說的。」

「沒有。」叱吉設搖頭,「羊吐屯都說完了。」

李靖點點頭,「既然你沒有什麼要說的,那留著你也沒有什麼用了,把他扔到河裡面去。」

叱吉設汗珠子冒了出來,顫聲道:「李大人,我真的無話可說,非想要騙你。如今可汗已經帶著四十萬大軍南下,絕非我能夠阻攔。我也是奉命行事,你們中原不是有句話,對,叫做各為其主。李大人如果是我的話,想必也是一樣行事的。」

李靖又是反覆把羊吐屯和叱吉設問了幾遍,細心地尋找二人說話的疑點,等到二人幾乎要把對方的內褲什麼顏色都說出來的地步,這才讓兵士把二人綁好,皺眉道:「三弟,事情好像有點大。」

蕭布衣苦笑道:「好像不是有點大,四十萬大軍,這個可汗也太狠了些吧?」

「我們還是低估了始畢可汗,眼下看來,始畢可汗想要南下絕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四十萬大軍的匯聚也是蓄謀已久,可這又能瞞過可敦,那更是不可思議。」李靖道。

「聽馬格巴茲和這兩人所說,可敦的確對此事並不知情。」蕭布衣沉吟道:「據我所知,可敦的領地在拔也古和仆骨的附近,而始畢可汗此次調動的軍馬都是鐵勒和契骨的族落,一時間能瞞過可敦也是情有可原。不過如今大軍南下,可敦想必也是知道了,我只以為突厥會動兵,卻沒有想到這次他居然傾國之力,只怕難免一場惡戰。」

蕭布衣倒從來沒有為楊廣擔心過,畢竟記憶中楊廣不是被始畢可汗殺的,只是想到邊境更苦,不由搖頭。

李靖沉聲道:「突厥所長,不過騎射而已。他們一般都是見利即前,知難就走。鐵勒和契骨諸部落雖是臣服突厥,可始畢可汗無非以利吸引,說是四十萬大軍,在我看來,始畢可汗能指揮的動十萬就是勉強。大隋邊境只要固守待援,突厥討好不得。」

說到這裡的李靖蹲了下來,伸手在地上畫了幾下,「過紫河南下,一到馬邑郡,另外一條路卻是可到雁門郡,兩郡犄角之勢,遙相互望,是為大隋抵抗突厥的門戶。只是十數年並不大的征戰,這裡防備多有懈怠。我在馬邑之時,發現馬邑雖有王仁恭鎮守,卻是日益老邁昏庸,只怕被突厥人勢強,一攻即破。如果馬邑雁門兩地失守,突厥兵會一路攻到樓煩,晉陽,最遠攻到雀鼠谷,那裡易守難攻,這時戰線拉長,突厥兵以掠奪為主,必是厭倦生迴轉之心,絕對不能成什麼大氣。所以三弟也不用太多擔心,我們只要迴轉能勸聖上堅守,防守反擊定可取勝。」

蕭布衣想了半晌,「二哥,我覺得不是我們迴轉,而是我。如今叱吉設和羊吐屯雖然被擒,可我怕敗事傳出去,會有突厥人沿途攔截。我們如今目標太大,不如讓我去報信,二哥在草原繞道回軍即可。」

李靖突然問道:「如果可敦知道始畢南下,她會如何處理?」

「可敦和大隋唇齒相依。雖說可敦勢大是多年苦心經營的結果,卻也是因為有大隋這個後台支撐。」蕭布衣沉思道:「我覺得可敦知道雙方起了衝突,定當想辦法調和才是。」

「那我們兵分兩路,三弟你去給聖上報信,我去見可敦。」李靖霍然站起。

蕭布衣欣喜道:「如此最好,只是二哥和可敦素不相識,我只怕……」

李靖伸手一指遠遠捆著的羊吐屯和叱吉設,微笑道:「這兩人不就是上好的見面禮?再說我們是為國分憂。她也要為自身考慮,她要是個聰明的女人,都會想辦法做點事情的。」

◇◇◇◇◇

獨洛河邊,天際已經有了絲亮青之色。蕭布衣白馬白衣臨河而立,「二哥,今日一別,不知道何時能夠再見。」

「你若覺得不能活著回去。那我不通風報信好了。」李靖沉聲道。

蕭布衣搖搖頭,「我可不會領你的鐵甲雄兵,在你的指揮下,他們可以變成一隻猛虎,在我的指揮下,我只怕他們會變成一條蟲,不要糟蹋他們了。」

「你好像從來不擔心我的安危?」

「我現在只想著自己小命,哪裡顧的上許多。」蕭布衣開玩笑道。

實際上他倒真的從未擔心過李靖的安危,李靖在他印象中,很高壽的。至於他蕭布衣,沒有任何資料記載,那是否意味著他有些短命?

「你們幾個傢伙要聽李郡丞的話。」蕭布衣扭頭望向孫少方几人。

孫少方有些遲疑道:「蕭大人,要不要我們一路保護你?」

蕭布衣想想,「我覺得自己一個人更安全些。」

孫少方哭笑不得,蕭布衣卻是解釋一句,「少方,我馬快一些,天底下能攔住我的或許有,能追上我的,李郡丞也不行的。」

眾人都是笑,頭一回感覺到輕鬆些,他們知道蕭布衣絕不是吹牛,蕭布衣的馬兒頗為神俊,能追上月光的估計只有太陽光才行。可是蕭布衣要經過路途有四十萬突厥兵擋著,他能否輕易地通過?

「你們和我一起,反倒不如和李郡丞在一起安全。」蕭布衣誠懇地望著孫少方,「少方,聽郡丞的吩咐,你們絕對能安然地迴轉。」

孫少方等人都是點頭,滿是信心。如果說當初李靖擊潰一陣風的時候,他們還覺得李靖很神的話,等到李靖率三百人打的叱吉設大軍東零西落的時候,他們覺得李靖就是一個神——戰神!他們從來沒有這麼服過一個人的時候,也嚮往有朝一日能夠跟隨李靖東征西討,威風凜凜。

蕭布衣交代了幾句,已經向李靖拱拱手,圈馬前行。只是才走了幾步,突然又勒住戰馬,「二哥,我想請你幫忙做件事。」

「說。」

蕭布衣猶豫下,「你這次去見可敦,也可能見到蒙陳雪的……」

他正在琢磨怎麼開口的時候,李靖已經問道:「你準備對她說什麼?」

蕭布衣勒著馬韁,見到眾目所望,終於大聲道:「麻煩你對她說一句話,就說我一直都很想念她!」

他這聲說得極大,倒把孫少方等人嚇了一跳,李靖點頭,「好。」

蕭布衣說出心中之話,心胸說不出的痛快,一拍白馬的脖頸,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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