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節 變幻莫測

蕭布衣雖然頭腦夠快,想的深遠,可也從未想過始畢可汗和一陣風有什麼關係。

一陣風是草原的悍匪,無惡不作,連始畢可汗的面子也不給,姦殺擄掠,無所不作。聽說就算始畢可汗都是大為頭痛,幾次派兵圍剿,卻都是無功而返。始畢可汗是誰?草原的皇帝,鐵勒,契骨,拔也古,仆骨等族落都是聲勢浩大,卻都是歸順在他的手下,聽他的號令。一陣風看起來很卷他的面子,他們怎麼可能聯手?

李靖沉默半晌才道:「你說的我也沒想到。」

蕭布衣差點笑出來,「二哥你在說什麼?」

李靖微笑道:「其實我在剿殺一陣風的時候只是在想,一陣風飛揚跋扈,草原無人不知。如今鎩羽而歸,丟下這麼多的屍體,始畢可汗和叱吉設不過幾天定會知曉。一陣風死傷慘重,可汗想要對付我們,總要考慮下代價,至於一陣風是否始畢可汗派來的,誰都說不清楚。聖上此次雖是賜婚,可賜婚給始畢可汗的兄弟叱吉設已經耐人尋味。你這個賜婚使不好做,可汗說不準早就看你不順眼,你現在已經入了突厥,他隨時都可能找個借口殺你的。」

蕭布衣瞋目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我怎麼說也是個賜婚使,可汗怎能說斬就斬?」

李靖搖頭道:「在這裡,生命有如草芥,你我的性命除了彼此珍惜外,誰都不會放在心上。突厥現在和大隋日益交惡,卻是惡根早種的緣故。本來長孫晟在時,懷柔恩威並重,倒和草原有過和平共處的時候。可裴矩在時,卻多用機心算計,又要順從聖上的心思,當年可汗有個手下叫做史蜀胡,很是善於謀略,可汗對他非常寵信。可在朝見聖上的時候,史蜀胡出言不遜,惹聖上不喜,朝中七貴個個都以揣摩聖上的心思為重,裴矩當然也不例外。他就借掌管馬邑,張掖生意之時,用厚利誘騙史蜀胡過來做生意,然後殺了他,卻向始畢可汗宣召說什麼,史蜀胡帶人背叛可汗來投降,我已經幫你將他處死了。聖上因此龍顏大悅,對裴矩很是器重,可始畢可汗絕對不是傻子,自此再不來朝,邊境關係也是日益惡化。」

蕭布衣皺眉道:「裴茗翠為人不差,雖有心機,卻是執著明智,怎麼她老子居然出此下策?」

李靖半晌才道:「朝中官員多為名利,裴矩也不例外。當初啟民可汗在時,對大隋很是恭順,倒養成朝臣對突厥驕橫的習慣。長孫積善多年,卻是毀於一旦,只是因果早定,到如今才激化而已。你是賜婚使,可對可汗來說,也是個惡使,裴矩既然可以找個借口殺了史蜀胡,可汗當然也可以找個借口殺了你。你死或不死,並不影響突厥大隋大局的。」

蕭布衣沉默良久,「這麼說二哥不看好這次賜婚?」

李靖笑笑,「你說呢?」

「二哥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蕭布衣問道。

李靖沉吟半晌,「有。」

「什麼建議?」

「迴轉勸聖上不再征伐高麗,休養生息幾年。和親做什麼,先打突厥讓他們臣服再無貳心,由我領軍。」李靖微笑道:「不過這可能嗎?」

◇◇◇◇◇

隊伍擊潰一陣風後,繼續向前,蜿蜒繞過了鐵山,趟過了獨洛河,終於到了叱吉設的領地。叱吉設是始畢可汗的弟弟,在草原也算有些威望,可若說勢力的話,那是當然遠遠的不及始畢可汗。不過楊廣看重的恰恰是叱吉設的勢力,也是他的領地。當年啟民可汗歸順大隋之時,也不過是因為無家可歸而已。無論是百姓還是牧民,天性並非是掠奪廝殺,而且嚮往著安定,讓一個屬於草原,卻又和大隋親和的可汗統領草原,無疑要比征服整個草原容易得多。

楊廣對突厥還是抱著和親的念頭,意味著他還是把征伐高麗放在人生的第一位,沒有誰能勸說楊廣不打高麗,先征伐突厥,李靖當然不行,蕭布衣也是一樣無力回天。蕭布衣知道李靖的建議雖是好的,可卻行不通。這世上往往就是如此,並非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所以他還是準備先見見叱吉設。

蕭布衣見到叱吉設時候,沒有想到他看起來竟然很和善。叱吉設居住在鐵山以北的草原上,距離東突厥牙帳還是很有些距離。

「嗚……嗚……」迎接的號角吹起來的時候,聽起來蒼涼荒漠,廣闊無垠,卻沒有絲毫的平安喜樂。

蕭布衣笑容滿面,內心琢磨地望著對面的那個年輕人,年輕人臉色很蒼白,長得眉清目秀,身材也不魁梧,如果放在東都,誰都不能認出他是個突厥人。蕭布衣通過李靖之口,多少知道些情況,這個年輕人的的確就是叱吉設,不過在啟民可汗臣服的時候,他很多時候都是居住在西京長安,這讓他自幼接受的都是中原文化,所以看起來很是溫文爾雅。只是啟民可汗死後,很多在西京的突厥人都是迴轉草原,畢竟對一些人而言,那裡才是他們的家。

「蕭大人一路辛苦了。」叱吉設知道蕭布衣前來賜婚,親自迎接數十里,帶著一幫手下,畢恭畢敬的把蕭布衣一直迎接到自己居住的大帳內。他讓無關人等退下,只留著幾個親信,等到婢女奉上了香噴噴的奶茶後,又是讓婢女退下,他看起來很是熱情,卻是多少有些神秘和緊張。

叱吉設說的是中原話,蕭布衣沒有想到他說中原話頗為嫻熟,倒有些汗顏。

「其實應該說可汗辛苦了才對,我不過是個區區的賜婚使。竟然勞煩可汗親自來迎,實在是誠惶誠恐。」

蕭布衣自說著謙辭,大帳中的人都已經變了臉色。

李靖自從到了大帳後,就一直跟著蕭布衣的身邊,蕭布衣站他就站,蕭布衣坐下他就坐下,影子一樣。等到蕭布衣終於和叱吉設談上正題的時候,他端起了奶茶聞了下,又喝了口,緩緩地閉上眼睛,看起來更像個木偶。

蕭布衣說出可汗兩個字的時候,大帳內靜寂一片,呼吸可聞。叱吉設半晌才苦笑道:「蕭大人莫要如此稱呼,叱吉設並不是可汗。」

「哦?」蕭布衣皺眉不解道:「我聽說這草原除了始畢可汗外,還有不少被冊封的小可汗,以閣下之能,難道……」

他欲言又止,惋惜之情昭然若揭,兩旁站立的突厥手下臉上都是有些忿忿然的表情,倒很有深以蕭布衣說的為然的架勢。

叱吉設搖頭道:「其實我是能力有限,如今能得到大哥的庇佑。在這鐵山附近,獨洛河岸邊得的領地,已經是覺得有愧。至於什麼可汗的職位,那是想都不敢想的。蕭大人如果可以的話,叫我俟斤好了。」

蕭布衣當然知道他不是可汗,也知道俟斤的意思。鐵山獨洛河附近算是草原上少有的上等領地,獨洛河北有僕骨,同羅,韋統和拔也古等族落,那裡的首領一般都是被稱作是俟斤,比起可汗的稱號最少要低了兩級。東突厥大可汗當然只有一個,可是小可汗卻也有幾個,多是可汗的封賞,不過能被封為小可汗的一般都是威望和功勞極大,叱吉設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功勞,能做個俟斤已經算是不錯。

「今日俟斤,可若是娶了大隋公主後,想必距離可汗的位置也不遠的。」蕭布衣看似很真誠地說。

叱吉設又是沉默良久才道:「蕭大人說笑了,蕭大人從中原而來,鞍馬勞頓,不如先休息幾天如何?」

蕭布衣緩緩站起,「敝人一路辛苦,只為突厥大隋和好,鞍馬勞頓實在算不了什麼。既然俟斤不急於迎娶公主,那不如我先迴轉稟告聖上,擇日再來吧。」

他倒是說走就走,叱吉設一把拉住蕭布衣的衣袖,為難道:「蕭大人,我不是不急,而是覺得公主嫁來突厥是個大事,總要好好的準備一番才是。蕭大人莫要迴轉,這幾天正好幫我出謀劃策,籌辦下迎接的禮儀,我可不知道公主的喜好,只怕她來了不喜,還請蕭大人萬勿推搪。」

蕭布衣心道,我也不知道公主到底什麼喜好,卻知道你準備什麼她都不會高興,唯一知道她的褻衣是什麼顏色,可卻不能告訴你。他不過是稍微施加點壓力,希望儘早成行,倒不是真的想走,見到叱吉設遞個台階過來,當然順勢道:「既然如此,我是恭敬不如從命。」

◇◇◇◇◇

蕭布衣沒有想到他這一恭敬就是十數天過去。叱吉設第二天就是不見了蹤影,他每次去找,都有個叫察罕的手下畢恭畢敬說叱吉設不在,蕭布衣詢問叱吉設的下落,察罕也是搖頭,說俟斤去集市採買結婚所需一切,只等帶回來給蕭大人觀賞,見到蕭布衣然不悅的樣子,察罕誠惶誠恐,只問蕭布衣有什麼吩咐沒有。

蕭布衣沒有想到居然變成了這種結局,不由大為皺眉,私下和李靖商量,推測出數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當然就是叱吉設的確是採購婚事用品,這裡畢竟是草原,很多方面供應不見得充分,叱吉設去採購用品,一來一回數天也是大有可能。如果是這種情況,蕭布衣決定就算叱吉設帶回一筐牛糞,他都要拍手叫好。大家皆大歡喜,蕭布衣就可以順便說說冊封他為南面可汗的事情,只要叱吉設同意,那東突厥就可以順理成章再分為南北突厥,以鐵山獨洛河為屏障,最少楊廣可以暫時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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