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節 反擊(下)

流蘇河旁的瓊花巷是為揚州最為繁華的地方,有如東都的溫柔坊一般。

瓊花巷樂坊眾多,月影坊和紅豆坊都是瓊花巷頗為有名的樂坊,也是男人很是留戀的溫柔鄉。不過月影坊最近生意並不算好,只是因為有數十個雄赳赳氣昂昂的彪形大漢過來守衛,不但鬧事的不敢來,就算買醉買笑的也不想來。

上樂坊花錢的都是圖個樂和,成天看著禁衛板著臉,誰都是放不開心思的。

老闆娘笑在臉上,卻是愁在心頭,好在五月初的時候,那個有非常古怪癖好,專好找老女人和找人喝酒的蕭大人已然不見,當她以為蕭大人就此消失的時候,蕭大人又是騎著白馬到了月影坊的樓下。

老闆娘樓上扳著一張苦瓜臉,發現這次蕭大人沒有帶護衛前來,略微有些奇怪。不等她躲避的時候,蕭布衣已經抬頭笑道:「張媽媽,我明日就要離開揚州了,多謝你在這些日子來的招待。」

老闆娘不得不惋惜道:「這麼快?」

「不快了。」蕭布衣回了句後,揚長而去。老闆娘見到蕭布衣直奔紅豆坊而去,很快地進了紅豆坊,不由心中暗恨,琢磨著這個蕭大人莫非就是紅豆坊請來攪局的?好在她損失不算太大,不過是生意清淡了幾天而已,在她的心目中,實在很期望蕭布衣能大鬧紅豆坊的。

蕭布衣步入紅豆坊的時候,看起來人如玉,馬如龍,年少多金,正是姑娘們爭相拉攏的對象。剎那間香風一陣,幾位姑娘已經主動地迎了上來。

一位嬌聲笑道,「這位公子哪裡來的,怎地如此面生?」

「爺好像很像我的一位熟人呢。」另外一個姑娘含羞帶喜地拉著蕭布衣的衣襟,轉瞬有些悵然道:「實在是像。」

「先生看起來很是面善,想必是雅人。小女子不如給先生彈奏一曲如何?」另外的女子幽幽道。

蕭布衣見到樂坊女子百法齊施,不為所動,緩緩地坐了下來,沉聲道:「找老闆娘來。」

老闆娘迎出來的時候,很是皺眉。她和月影坊算是同行,也是對手,當然有事沒事的都要打聽下。她當然知道蕭布衣不好惹,而且看起來很麻煩。

「蕭大人是吧?」老闆娘一甩手帕,笑面相迎,「什麼風把你吹了過來?」

「你知道我是誰?」蕭布衣笑著拿出錠金子放在桌面上。

老闆娘不能不感慨錢是好東西。「蕭大人當然是財神爺了,不知道蕭大人喜歡什麼調調,月影坊有的,我們這兒也有。」

「我只要兩個姑娘過來陪我喝酒。」蕭布衣低頭望著那錠金子,誰都看不到他的眼神。

「不知道哪兩位姑娘有這種榮幸?」老闆娘好奇道。

「晴絲和望秋。」蕭布衣不緊不慢道。

老闆娘臉色微變,強笑道:「蕭大人,真的不巧,這兩位姑娘晚上都有了客人。」

「哦?」蕭布衣抬頭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老闆娘望見蕭布衣一雙眼睛的時候,心中打個突,她閱人無數,已經從蕭布衣眼中看出了不容置疑。

「你不是蕭大人嗎?」老闆娘笑容很是勉強。

蕭布衣伸手拔出一把精光閃閃的短劍,拿起了個茶杯,輕輕地削了去。老闆娘見到寶劍閃動,茶杯如同蓮藕般的被削成了幾片,眼珠子差點爆了出來。

「你不想變成茶杯,就去把晴絲和望秋找出來。」蕭布衣放下寶劍,「茶杯和金子之間,你選一樣吧。」

老闆娘轉身就走,很快的不見了蹤影,蕭布衣卻是穩穩地坐在大堂之中,卻已經沒有姑娘再敢上前。明晃晃的寶劍放在桌案上,閃著讓人心寒的光芒。蕭布衣齋戒三日,整個人出來後,已經改變了很多。

老闆娘再回來的時候,身邊沒有姑娘,只是跟著一個臉色鐵青的人。

宇文化及看起來出離了憤怒,雖然見到桌面上的寶劍,卻是全然不懼,「蕭布衣,你要做什麼?」

「你要做什麼,我就要做什麼。」蕭布衣抬起頭來,目光灼灼。

宇文化及望見蕭布衣眼神的時候,心中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冒出了寒意。他終於發現這個蕭布衣遠非馬邑,顯仁宮那時的蕭布衣,那時的蕭布衣雖是聰明,卻是自保之身,怎麼今日一見,只覺得他是居高臨下?

「我要做什麼?」宇文化及不自覺地問了句,突然感覺問話已經落在了下風。

蕭布衣笑了起來,轉首望向老闆娘道:「望秋還沒有來嗎?」

老闆娘有些喏喏地望了宇文化及一眼,「宇文公子說不用來。」

「他說的不算。」蕭布衣淡淡道:「這裡我說的算。」

宇文化及雖然想忍,卻是一下子被激怒,勃然爆發道:「蕭布衣,你未免太囂張了些,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蕭布衣伸手拿劍,輕輕削了過去,宇文化及只覺得眼前精光閃現,頜下一涼,駭然倒翻了過去。他雖然有些身手,會兩下子,畢竟和蕭布衣差得太遠,倒翻之下,立足不穩,坐在了地上,伸手向頜下摸去,發現皮肉未破,鬍子已被蕭布衣一劍削光。

「我是人,卻不知道你是什麼東西?」蕭布衣收回短劍,輕輕地放在桌子上。

他似乎並沒有起身,可出手一劍就讓宇文化及無法抵擋,宇文化及已經變了臉色。

宇文化及伸手撐地,緩緩站起,「蕭布衣,這一劍之辱我會記住。」

蕭布衣笑笑,「你記住的豈止是這一劍之辱,你今日所謂的受辱。只是因為你記住得太多。不過很可惜,你沒有報仇的機會,你差得太遠。你現在不過是個布衣,我身為太僕少卿,官職上你壓不住我,武功又不及我,你拿什麼和我斗,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斗?」

宇文化及握緊了拳頭,臉色鐵青,卻是啞口無言。

「我齋戒三日,清心寡欲,終於發現為什麼這麼多人找我的麻煩。」蕭布衣盯著宇文化及問,「你想不想聽原因?」

宇文化及咬牙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壞事做絕?不然怎麼會所有的人都看你不順眼?」

蕭布衣搖頭道:「你說的截然相反。這麼多人找我的麻煩,不是因為我壞事做絕,而是因為我太心慈手軟。」

老闆娘心道,你這種人如果還叫心慈手軟的話,那世上沒有惡人了。

宇文化及卻是皺眉不語,他發現這些日子來,蕭布衣改變的簡直難以想像。

「我因為心慈手軟,所以別人總是覺得好欺負,欺負起來沒有後顧之憂。」蕭布衣凝聲道:「宇文化及,可人善人欺天不欺,老天給了我這個善人一個機會。用來懲罰以前所有作惡的人。今日我要你滾,搶你的女人,不過是給你一個警告。從今天開始,輪到你們提防我一些才對。」

宇文化及長吸一口氣,臉色有些蒼白,蕭布衣卻是譏誚道:「你還不滾嗎?」

大堂中的氣氛有些凝結,樂坊中姑娘早早地退到一邊,男人有的已經開始向外溜走,老闆娘叫苦不迭,明白這蕭布衣是來找麻煩的。對付找麻煩的人她不是沒有辦法,可對於官家來找麻煩那是最讓她頭痛的事情,這個蕭大人就算王郡丞都是畢恭畢敬地接待,她一個樂坊的老闆娘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躲在一邊。

可是她腳步才一移動,蕭布衣卻已經叫住了她,「既然正主都沒有反對的意思,你可以把望秋姑娘叫出來了。宇文化及,你還不走,難道準備看戲?」

宇文化及憤然跺腳,轉身不顧離去,老闆娘卻是舒了口長氣,賠笑道:「蕭大人,我這就去給你找望秋姑娘。」

望秋這次來得很快,有些喏喏地來到蕭布衣身邊,輕輕一禮,低聲道:「蕭大人。」

蕭布衣看瞭望秋一眼,微笑道:「望秋姑娘果然名不虛傳,來,坐。」

望秋長得也算不俗,只是妝化得極淡,五官倒也精緻,楊柳細腰,盈盈一握。聽到蕭布衣說坐的時候,輕輕地坐在一旁,蕭布衣卻是將她一把扯到自己的身邊笑道:「望秋姑娘不用拘謹,宇文化及能給你多少錢,我照付就是。」

望秋垂下頭來,略微掙紮下,臉上有些發紅,「蕭大人,我們不如先喝杯酒好嗎?」

「那喝交杯酒如何?」蕭布衣問道。

望秋有些尷尬,滿了杯酒後,雙手敬給蕭布衣道:「蕭大人,我先敬你一杯。至於交杯酒,望秋害羞,不如回房再與大人喝交杯酒如何。」她說到這裡,壓低了聲音,媚聲道:「其實交杯酒也沒什麼,大人喜歡,我請大人喝冰火兩重天也是好的。」

「冰火兩重天?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大人先喝了這杯酒,回房我再告訴你。」望秋輕笑道。

「那好,我先喝了這杯。」蕭布衣拿過酒杯一飲而盡,轉瞬笑得打跌捧腹。等到抬起頭來,好像想起了什麼,「冰火兩重天,可是那個……」

他沒有明說,望秋卻滿是羞意道:「大人說得極是。」

蕭布衣看起來頗為得意道:「還不知道望秋姑娘有這種技藝,如此最好,只是晴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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