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節 藏甲

安伽陀雖死,閣樓中卻是彷彿被一種神秘的力量充斥籠罩,蕭布衣無法呼吸動彈。安伽陀竟然說他是死人,說他是天機,這讓蕭布衣驚駭莫名,以袁天罡的相術,能看出他去年有難,難道以安伽陀的相術,居然能夠看出他這人已死?

自己是個死人?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雖被火焰包圍,只覺得不寒而慄,他自己從未如此想過自己算不上活人,或者他活的不過是靈魂?

蕭布衣明白,如果用古代的說法來講,他這種情況就是鬼上身,不然蕭大鵬也不會找道士給他驅鬼,逼他喝香灰符水,如果按照現代的說法,他現在算是記憶體殘存,或者是神經病。至於記憶體如何穿越時空是他那個年代都無法琢磨的事情,蕭布衣自然不會指望這個時代人能對這個有所了解,可安伽陀是個方士,經常窺視天機,捉鬼請神的,難道已經真的可以看出鬼上身的情況?

大火熊熊,眼看就要燒到蕭布衣的身旁,蕭布衣覺得周圍熱力難以抗拒的時候,終於驚醒過來。沒有忘記向書案看了一眼,記得安伽陀說送給自己幾本書的,恐怕裡面會有秘密,拂袖一卷,已經把幾本書全部收了起來,從窗口躍下樓來的時候,有些愕然。

他耳力極強,已經聽到院牆外腳步踢踏繁雜,很多人已經向這裡涌過來,喝令連連。這場大火好像已經驚動了官兵,身後轟然一聲巨響。整個閣樓已經坍塌下來,蕭布衣皺起眉頭,只是想了下,大踏步的向院門走了過去。

本來開始他還考慮跳牆走人,可想著安伽陀被人刺死,難免兇手不在暗中窺視動靜,他若是跳牆走人,說不準會被人抓住把柄,反倒顯得做賊心虛。既然如此,索性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反倒不會節外生枝。

才出了大門,長矛交錯刺到蕭布衣面前,有兵士喝令道:「站住,你是何人?」

「大膽,還不退下,竟然對蕭大人無禮。」不等蕭布衣回話。一人已經越眾而出,喝退了持矛的兵士,有些詫異地望著蕭布衣道:「蕭大人,你怎麼會在這裡?」

那人身材頎長,人在中年,從容不迫的樣子,正是在福順殿見過的監門府中將司馬長安!

「我偶然路過這裡,見到火起。一時情急想要進去救人。」蕭布衣皺眉道:「沒有想到安伽陀已經被人殺死在閣樓!火勢兇猛,我已經來不及搶他的屍體。」

司馬長安詫異道:「安伽陀死了?」

蕭布衣見到他帶著兵衛不去救火,只是圍在外邊,忍不住道:「中將難道不需要去救火嗎?」

司馬長安苦笑道:「我不是不救。可是蕭大人,你看這火勢,救火還有什麼意義嗎?我現在能做的只是讓手下控制住火勢,不讓火勢蔓延殃及到別家。這裡的方士沒事就是燒香點火,煉丹求神之流,所以聖上特意劃分出了道訓坊讓他們居住。好在這裡的房子都是孤零零的彼此離的倒遠,也是考慮到萬一失火的情形,本來……」

「那安伽陀怎麼辦?」蕭布衣懶得聽他的防火措施,心中只是琢磨,誰殺的安伽陀?是李閥的人激於憤怒,還是宇文述想要殺人滅口,抑或是安伽陀泄露了天機,這才遭到了天譴?

司馬長安很奇怪地看著蕭布衣道:「死了個方士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他們不被人殺死,也是會吃藥吃死的。」

蕭布衣看了司馬長安一眼,垂下頭來望著司馬長安腰間的寶劍,微笑道:「中將說的極有道理,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中將救火,先走一步了。」見到司馬長安望著自己手上的書卷,蕭布衣揚揚道:「這是我從安伽陀桌案上取來的幾卷書,本想查查有沒有線索,看起來也是無關緊要了?」

司馬長安笑道:「的確沒有什麼要緊的,也難為大人看得懂他們看的書,你若不嫌麻煩,儘管拿去。」

蕭布衣不再客氣,收了書卷離開,走到巷頭的時候,回頭望了眼閣樓,發現大火更旺,一股濃煙直衝雲霄,彷彿妖氣上涌,張牙舞爪的凝望著自己!見到司馬長安也是望著自己,笑著揮手,火光一映,也有些猙獰。蕭布衣向司馬長安揮手示意,扭過身來的時候,心中琢磨,司馬長安是用劍的,他及時帶人趕過來,他對安伽陀的死漫不經心,他自己都沒有留意到他的腳尖帶有一點紫紅,那極有可能就是安伽陀的血。從各種跡象來講,這個司馬長安大有可能是殺了安伽陀之人,他一擊中心,只以為安伽陀必死,放火燒房後安然離開,然後帶兵趕過來查看情況,只是司馬長安要是兇手的話,他為什麼要殺安伽陀,難道是得到了宇文述的授意?宇文述為什麼要殺人滅口,可是怕安伽陀再說出什麼?

天機,人意?蕭布衣想到這裡緩緩的搖搖頭,只覺得這裡必然隱藏個驚天的陰謀,自己倒要小心應對才好。

才轉過了巷口,李淳風就膽怯地迎了過來,喏喏道:「蕭大人,我見到官兵太多,就躲了起來,你可別見怪。」

蕭布衣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我如果是你,只怕早跑的無影無蹤了。」

李淳風精神大振道:「蕭大人,你真會說話,安伽陀死了嗎?」

「你怎麼知道?」蕭布衣倒有些奇怪。

「師父說的。」李淳風有些自豪道:「師父看人面相極准,他說前幾日見到安伽陀印堂發黑,定有大難,安伽陀又一直對別人說,自己泄露了天機,定遭天譴,這不,老天要收他了。」

蕭布衣沉默半晌才道:「原來如此。」

二人迴轉了袁天罡住的的方,發現袁天罡居然還在喝酒。蕭布衣失笑道:「袁道長,外邊如此熱鬧,你倒坐的安穩。」

「我算定你們沒事,別人我如何管得了許多。」袁天罡微笑道:「如果要在冰天雪的去看熱鬧,或者是在家喝暖酒的話,我寧願選擇後者。」

蕭布衣連連搖頭:「看來我是蠢人了。」

「蕭公子不同,我知道蕭布衣每次出手必有目的所在。」袁天罡望了眼蕭布衣手上的書卷。有些詫異道:「這是從安伽陀那裡取來的。難道安伽陀真的死了?」

蕭布衣點頭,把書卷丟給了袁天罡:「麻煩道長幫我看看,這裡有記載天機方面的內容嗎?」

袁天罡展開翻了翻,眼中有些驚詫,翻看了半晌,這才合上了書卷。有些不舍地遞給了蕭布衣道:「沒有,是摸骨之法。」

「哦?」蕭布衣也不接書卷,只是問道:「道長並不詳細翻閱此書,是否覺得此書不堪一閱?摸骨之法也是相術的一種吧?」

袁天罡微笑道:「摸骨稱骨都是相術,貧道雖和安伽陀不熟,卻知道此人學究天人,每做高深的言論。我本來以為他只是研究天機,沒有想到他對相人也是大有研究。此書並非不堪一閱。貧道正在研究稱骨,只怕看了摸骨之書後,會捨不得還給蕭公子,索性不看了。」

蕭布衣長身而起,大笑道:「既然袁道長喜歡,反正我留著也沒用,那不如送給道長算了。天色將晚,我也要迴轉了,道長和這位兄弟若是喜歡的話,有空可去太僕府轉轉,我是非常歡迎的。」

「蕭公子等一下。」袁天罡突然道。

「哦?」蕭布衣止住腳步:「道長何事?」

「你可記得我曾說你眉梢額頭有黑雲籠罩,近日只怕有血光之災?」袁天罡沉吟道:「貧道並非危言聳聽。」

蕭布衣雙眉一揚:「敢問道長如何破解?」

袁天罡苦笑道:「破解方法就是遠離東都是非之地,可我看蕭大人多半不會這麼做。」

蕭布衣緩緩點頭:「目前我是不想走,也是不能走。不知道道長可能具體看出我血光之災應在哪裡?」

袁天罡目露難色道:「蕭公子,非貧道故作神秘,而是貧道也不知道。你要知道命由己作,福由心生,同樣,這禍也是由心而生反應到面相。貧道觀人面相推測,卻也不過是由人而斷。蕭公子雖是豁達,不經意間卻是愁眉緊縮,殺機暗藏,這說明蕭公子已經處身一不得不應付的漩渦之中。貧道說是預言,其實不過是提醒而已。但我想善有善報總是不假,蕭公子對我們師徒都是平白施惠,不求回報,平日里想必也是如此,如果這樣,善因得善果,關鍵時候有貴人出手幫忙化解難題也是說不準的。」

蕭布衣知道他說的其實和沒說一樣,但仔細想想,卻是平日做人的道理,看來袁天罡並非傳說中的那麼神,很多時候更多的是用智慧來推斷命理罷了,「多謝道長提醒,不過我想生死由命,富貴在天,蕭某不求害人,但求自保,唯有小心應對就好。」

「蕭公子勝在豁達,強在置身事外,」袁天罡微笑說道:「人一偏執,禍端必生,很多事情,公子順其自然就好。」

蕭布衣點頭謝過袁天罡,已經大踏步離去。

送走蕭布衣後,李淳風有些艷羨道:「師父,我總覺得蕭大人和我差不多的年紀,怎麼他就有如此的豪氣,我卻沒有?」

「不要說你沒有,這世上像蕭公子這樣的人,我只怕也是少之又少,萬中無一!」袁天罡眼中有了難以理解的含義,輕輕的嘆息一聲,他嘆息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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