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節 龜殼第三

袁巧兮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躺在蕭布衣的床上。

蕭布衣並沒有躺在她的身邊,床上只有她一人,見到兩個丫環也是伏案而睡,袁巧兮有些發愣,緩緩的坐起來,發現自己是合衣在床,身上蓋著被子,很是溫暖,只是什麼時候朦朧的睡過去,她也不知。

只記得自己守候著蕭布衣,思前想後,朦朦朧朧的伏在床榻旁小寐,沒有想到一覺竟然熟睡過去。袁巧兮醒了過來,兩個丫環也是驚喜,都是站起來道:「小姐醒了。」

「他呢?」袁巧兮又是一陣臉紅,蕭布衣三個字都不好從口中說出。

「蕭公子一早上就出去了。」一個丫環快嘴道。

「他醒了,那你們怎麼不叫醒我?」袁巧兮焦急道。

「蕭公子不讓我們叫醒你。」另外一個丫環掩嘴笑道:「小姐,蕭公子真的很關心你呢,他見到你睡著了,就把你抱到了床上,還細心的給你蓋好被子,他在一旁小寐到天還沒亮,然後就出門了。他讓我們好好照顧你,我們守候你到現在的這個時候,實在太困,也睡了過去。」

袁巧兮臉又紅了起來,垂頭道:「他,他和我一直在一個床上嗎?」

兩個丫環都是偷笑,卻是點頭:「是啊,是呀,蕭公子和小姐同床共枕了呢。」她們都和袁巧兮自幼長大,再加上這個小姐沒有什麼威嚴,看待她們也和姐妹般,倒和小姐沒有輕重。

袁巧兮臉紅都是來不及了,手腳無措,喃喃自語道:「那我,那我……」她羞的難以出口,只以為這樣就算和蕭布衣圓房過,她年紀尚幼,對於這些都是一知半解,守候在一個醉酒男人的身邊都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和男人說話也是少見。這次和一個男人在一張床上睡覺。那可是想想都要慌忙轉過念頭的事情。

只是知道這件事發生後,袁巧兮心中除了羞意,惶恐之外,還有了一種釋然。她很多事情不清楚,卻也知道不少事情。她明白父親外表看起來很是低調,甚至有些懦弱,但要是真的決定了一件事情,在袁家誰都不能阻擋。她來照顧醉酒的蕭布衣,看似偶然,卻是在父親默許之下,這種情況,也是應該在父親的考慮之下吧?袁巧兮想到這裡,心中又是一陣羞澀,平時手都沒有被男人碰過下。這次被一個男人抱過,還是同床共枕,可怎麼什麼感覺都沒有?

丫環們見到小姐的羞意,這次不敢多說什麼,都知道這個小姐臉皮薄,玩笑適可而止就好,在這件事情上,再多調笑那就是下人不知道規矩了。

袁巧兮起身,丫環送上溫水梳妝之物,她也不多說,在蕭布衣房間內梳妝完畢,四下望過去,陌生中漸漸熟悉,房門響了兩下,丫環開門後都是施禮道:「老爺。」

袁嵐揮手讓丫環退下,坐到袁巧兮的對面,臉含微笑。

袁巧兮有些忐忑,低聲問道:「爹爹,你找我有事?」

「巧兮,你覺得蕭布衣怎麼樣?」袁嵐開門見山地問。

袁巧兮垂下頭來:「爹,女兒不敢擅自做主。」

袁嵐輕輕嘆息一口氣道:「巧兮,我知道以前對你虧待一些,對若兮呢,原因你也知道,我對她向來溺愛些,難免讓你心中不滿。」

「父親,」袁巧兮站了起來:「我還小,讓讓姐姐是應該的,有什麼虧待一說?父親,巧兮不會有怨言的。」

袁嵐擺手讓袁巧兮坐下,這才說道:「我也知道你性格乖巧懂事,雖然若兮比你大一些,可看起來反倒還不如你。可如果你以為為父為你選中了蕭布衣,你就沒有選擇的餘地,那你就有些錯了。你畢竟是為父的親生骨肉,袁家的利益固然是我需要考慮的因素,可你的幸福,也一樣是父親關心的事情。為父不會霸道到不聽你們的選擇,不然若兮當初反對我把蕭布衣介紹給她的時候,我也沒有太過震怒。這孩子任性慣了,只覺得我選的一定不好,可是機會向來只有一次,選擇也只有一次,這世上並沒有後悔葯可賣,你和蕭布衣相處一晚,我想對他多少也有些了解,你若是覺得嫁他不好,今日只要搖頭的話,為父絕對不會勉強你的。」

袁嵐目光灼灼,袁巧兮卻是頭都不能抬起,蚊子一樣的聲息:「爹,女兒還有搖頭的選擇嗎?」

袁嵐一怔:「為什麼?」

袁巧兮過了良久,紅暈在臉上不褪,甚至蔓延到了脖子:「女兒不敢隱瞞,女兒昨晚,昨晚已經和蕭,蕭公子在一個床上了。」

她話一出口,整個人看起來也要軟在椅子上,實在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袁嵐微愕,轉瞬笑了起來:「在一個床上又能如何?蕭布衣難道酒後亂性,對巧兮你?」

「爹!」袁巧兮幾乎喊了起來,只是她就算大喊,實在也不比常人正常說話要聲大。

「其實我可以告訴女兒你一個秘密。」袁嵐笑道:「你聽到之後,想必對蕭布衣此人有另外的一個看法。」

「嗯。」袁巧兮點頭。

「昨晚蕭布衣多半沒有醉。」袁嵐淡淡道:「我知道他酒量之宏,少有人及。他昨晚喝的酒雖不少,可是遠遠到不了醉的地步。」

「沒有醉?」袁巧兮豁然抬頭,不解加羞澀道:「他為什麼要裝醉?」

「他裝醉當然不是為了你,他還不知道你會來,他裝醉只是為了和眾商人打成一片。」袁嵐一句話就打消了袁巧兮地疑惑:「世人多說屈原的舉世皆濁我獨清,眾人皆醉我獨醒大為可欽,卻沒有意識到他的處世方法並不高明。蕭布衣能做到似醉非醉,醉醒不分那才是真正高明的處世手段。范蠡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巨萬,能夠成名天下,獨善其身就是因為處事精明,文種謀略過人,功高蓋世又能如何,還是因為不知道進退,為勾踐所不容,受賜劍自而死?蕭布衣正而不迂,靈活多變才是我最為欣賞之處,他什麼都可以亂,但是就不會亂性,他昨晚就算和女兒你同床共枕,我想也是謙謙君子,守之以禮,所以你和他目前的關係還沒有定型。他這種男人,在這個世上並不多見,為父雖然不想影響你,卻也忍不住告訴你一句,錯過了他,你要想找到這麼貼切懂得女人心思的男人,恐怕機會太小。」

袁巧兮聽到蕭布衣沒醉,忍不住又回想起昨晚的一切,恍然大悟。

「女兒,你若是不喜蕭布衣的性格,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袁嵐見到女兒低首,嘴角有著難以捉摸的笑:「如今的天下,弱肉強食,士族門閥,華門高族現在無不以拉攏青年才俊為己任,我們袁家在汝南七姓中都非第一,在旁人眼中,更是算不了什麼。高士廉早早的拉攏了李世民,李淵卻是有意柴紹,無不以婚姻為手段。江都郡丞王世充這個人,巧兮想必也是聽過的?」

「是呀,那不是江南華族王家之人?他本胡人,後來他母親嫁給了王家才改用的王姓,父親你和他好像關係也是不錯?」

「我和他的關係只能算是表面上功夫,」袁嵐搖頭道:「王世充此人性情狡詐,頗為能言善辯,好兵法,熟習律令,我知道他必非池中之物,可是對他一直無法放心,只因為這人反覆無常,要是拉攏這人,恐怕會把袁家賣了。只是聽說他在淮水擊破了賊帥十萬大軍,聖上龍顏大悅,召他進東都面聖,王家現在聲勢大振。現在所有的商人都以王家馬首是瞻,我們要再不努力,只怕世道亂了後,不要說進取,就算自保都是困難。巧兮,既然你不中意蕭布衣,那我趕快再召別人……」

他說到這裡,已經站起來準備向門外走過去,袁巧兮也是跟著站起:「爹……」

「什麼事?」袁嵐明知故問道。

「女兒沒有說過不願意的。」袁巧兮又是低頭,聲音都有些發顫。

「沒有說過不願意,那又是什麼意思?」袁嵐嘆息道:「我知道你是為了為父著想,多半是委屈,我……」

「沒有說不願意,那就是願意了。」袁巧兮跺足著惱道:「爹,你故意的……」

袁嵐哈哈大笑:「為父不過是想要確認一下而已。」

「那若兮姐怎麼辦?」袁巧兮見到父親要出門,慌忙問。

袁嵐冷哼一聲:「一斗米養個恩人,一石米反倒養個仇人,她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天經地義,卻不知道為人的進退感恩,既然如此,我養她何用?」

袁巧兮打了個寒顫:「爹,若兮姐也不是故意的,她可能是一時想不開而已。」

袁嵐嘆息一聲,搖搖頭道:「巧兮,你不用多想,一切事情為父來解決就好。你收拾下這裡,先迴轉家裡吧,事情急不來,慢慢來。」

袁巧兮哦了聲,見到父親出了房門,倒沒有著急迴轉,只是簡單的收拾下蕭布衣的房間,整理到枕頭的時候,臉上又有些害羞,拍了拍枕頭,想起昨夜見到蕭布衣的眉梢眼角,嘴角有了溫馨和笑意……

◇◇◇◇◇

蕭布衣早早的出門,只怕袁巧兮醒來會尷尬,對於這個愛臉紅的女孩子,他心中也是很有好感。

來到李府的時候,時候尚早。這個李府不是李靖的大宅,也不是李敏的府邸,而是李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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