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節 破綻

少卿不好做,今年到我家。

蕭布衣坐在衙署的時候,深有感慨。本來以為宇文化及這種衰人都能做的官,那對自己而言,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真的不當官不知道當官的苦,種了田也是不知道老牛的累,他在太僕少卿位置上只坐了幾天,已經疲於應付,連連叫苦。

眼前一摞子請帖比公文還要高,排的日子都可以推到明年的開春,可哪個請帖看起來都有點分量,想要推辭雖然不能說傷了一幫人的人,只怕那幫人想要他的心。

手中翻閱著一張紅底金邊的請帖,蕭布衣暗自皺眉,他沒有想到第一個請他的就是當朝的李柱國!以他的本性而言,對李柱國這種人不會有什麼好感,但是以他的頭腦而言,知道這場赴宴一定要去。他含含混混的應對了董中將後,回去一直在想這個忙幫還是不幫!

他現在考慮幫是不幫,已經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他現在少了太多的衝動,知道這世上窮人可憐的人多了,他要是一個個的幫下去,鬍子白了也不見得有完,他眼下還是要顧小家以山寨的利益為重,這個李柱國是炮灰當然是肯定的,可他成為炮灰之前,自己不能成為炮灰的炮灰才好,幫助了董中將得罪了李閥,這是他要衡量一下的事情。

第二份請帖有些出乎蕭布衣的意料,那是裴御史的請帖,也算是裴閥正式邀請他的信號。見到裴御史一張寒冬臘月的臉,蕭布衣本以為自己和他見面要地下接頭才好,倒沒有想到自己陞官後,很快接到他的請帖。其餘的請帖級別都是稍微低級些,不過也算是蕭布衣平日難得一見的重量級人物。比如說兵部尚書衛文升,民部尚書樊子蓋,尚書左丞,右丞的不一而足。蕭布衣一一記了下來,卻是搞不清這些人哪派是哪派,暗道有機會一定要問問李靖和袁嵐才好。最近升了官,一直公務纏身,平日的交情都淡了很多,也是當官難做呀。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翻過了一幫大夫的請帖。

這裡請他的大夫不少,大隋有左右光祿大夫,金紫光祿大夫、銀青光祿大夫,朝議大夫,朝散大夫等等。李柱國就是兼任了一個左光祿大夫的位置,蕭布衣是太僕少卿,也有銀青光祿大夫的兼職。所以大隋的大夫很多,蕭布衣多半不識,心道自己沒病,不用先去看大夫的,暫且緩緩再說。

拿到倒數第二份請帖的時候,蕭布衣微微愣了下。乘黃令沒外事的時候,負責給他整理一些日常事務,他把請帖交給自己的時候,已經分清楚了輕重緩急,官職大小,放在最下面的請帖當然是不算起眼的官位,可上面李玄霸三個字倒讓他很是動容。他沒有想到李玄霸會找他,有人上位,自然得有人下台,他踩了柴紹,難道這個隋朝第一猛男李玄霸要為大舅子抱打不平嗎?

放下李玄霸的請帖,蕭布衣拿起最後一份請帖的時候又是皺眉,請帖竟然是楊笑佛的。這個楊笑佛看起來陰陽怪氣,琢磨不透他的門道,他請自己做什麼?蕭布衣按了下太陽穴,放下了所有的請帖,只覺得這個官很累。他看起來官位大漲,九級連升,可在這些請帖面前還算不上什麼,這裡的官員很多都是廟堂之巔的人物,他一個從四品能得到如此多人的邀請也算是大隋開國的異數吧?

所有的請帖放到的一旁,蕭布衣坐在官位上,只想優哉游哉的渡過一天。以前當官的說忙他還不信,現在自己身臨其境,才發現這個當官的人真的很忙,但前提是你得火。先去見李渾,然後去見李玄霸,第三去見裴蘊。蕭布衣心中暗自琢磨道,李渾畢竟是柱國,怎麼排都要是第一位,李玄霸是猛男,神交已久,不妨探探口風,見裴蘊那是必須的,好久不聞裴茗翠的動靜,倒不知道她最近忙些什麼。

房門『砰』的一聲大響,打破了蕭布衣幻想,抬頭望過去,乘黃令滿是緊張道:「我要先向大人說一聲……」

不等趙成鵬再說,一人已經風風火火的站在蕭布衣的面前。蕭布衣看了眼,有些詫異,揮揮手道:「乘黃令,你先下去,沒事的。」

「三弟,你這辦公的地方看起來,比你二哥的要強了很多呢,只是如今想要見上你一面,可真的很困難。」紅拂女含笑望著蕭布衣,羞羞答答樣,早沒有了當日的潑辣。要非在蕭布衣眼中的紅拂女早就定型,別人說紅拂女是雞婆說不定他會揮拳相向。看起來不是女大十八變,而應該說女人一直都是在不停的變化中。

「嫂子,我的確是有點忙。」蕭布衣拍拍桌案上請帖,苦笑道:「你看這些就應該知道,現在的我沒有太多的時間。」

紅拂女裝作沒有聽出蕭布衣的言下之意,住下來一樣的坐下來:「三弟,當初我見到你的時候,就知道你絕非池中之物……」

「嫂子有話直說吧。」蕭布衣只能攔斷她的話頭。

「其實我這次來,看看三弟是一個主要的目的。」紅拂女面不改色,侃侃而談:「前一段日子你也知道,嫂子只怕住在李家會委屈了你,結果果然和嫂子看的一樣,三弟歷經磨練,終成大器。」

蕭布衣心道你的遠見和楊廣有得一拼:「那嫂子來到這裡的次要目的呢?」

「次要的目的嘛,」紅拂女伸手入袖,拿出個綠油油的一塊玉來:「三弟,這塊玉是我專門為你求來的富貴玉,只要你帶上,我想以後必定大富大貴,貴不可言。」

蕭布衣看了眼那塊玉,懷疑是門板後面那塊玉的改良版,起身推辭道:「謝謝嫂子的好意,只是怎麼好意思讓你破費?」

「有什麼破費不破費的,家裡很多……」紅拂女突然捂住了口:「我說家裡很多時候,也是仗著富貴玉才發達的。三弟,你一定要收下,不然就是看不起嫂子。」

蕭布衣有些苦著臉地接過所謂的富貴玉,只怕從此霉運纏身。如果李靖家那也叫發達的話,婉兒住的柴房也可以叫做是宮殿的。想起婉兒的時候,蕭布衣心中尋思,反正自己太僕府房間也多,不如讓婉兒搬過來也好。現在看情形,就算他是穿越過來的,也實在搞不懂為什麼天下會亂的如此之快,可眼下有一天福享一天的就好。

看到蕭布衣接過玉來,紅拂女一把又搶過,給他戴到了脖子上,又幫蕭布衣整理下衣服:「三弟,我聽你二哥說,你自幼失母,只有你父親一個人把你養大?」

蕭布衣難以呼吸:「二哥說的對。」

「長兄為父,長嫂為母。」紅拂女毅然道:「三弟的婚姻大事還沒有定下來吧?」

蕭布衣笑道:「這個二哥沒有和你說嗎?其實已經有幾家說媒了。我現在還在挑選,就不勞嫂子費心了。」

「哦?」紅拂女大失所望,感覺到蕭布衣剝奪了她做媒婆的權利:「那到時候可要領給嫂子看看,嫂子幫你把關。」

「一定一定。」蕭布衣突然想到了什麼:「對了,嫂子,我還有事,你要沒事的話……」

「我知道你忙,那我就長話短說。」紅拂女終於說到正體:「布衣,你知道,你二哥有能力,但是腦筋死,做了十年,也就是在直長,縣令和員外郎之間晃悠,哪裡像三弟這樣,只是幾個月,就已經做到太僕少卿的位置上?」

蕭布衣不知道她要說什麼,只好道:「嫂子,二哥和我不同衙署,我很多事情有心無力。不過二哥素有大才,你放心,總有一天可以揚名天下的。」

「什麼揚名天下?」紅拂女嘆息一聲,臉上終於有了無奈:「我十年前就以為他可以揚名天下的,但十年你可知道有多麼長?」

蕭布衣頭一次正視起眼前的這個女人。說句實話,他很不欣賞紅拂女的作風,但是他不能不說,這個紅拂女實在是現實的不能再現實的女人,也是很堅韌的女人。以她跟著李靖私奔的作風,能和李靖十年如一日的忍受清貧,不離不棄,這已經是很多女人無法做到的事情。她可以說李靖無能,可以對李靖不滿,但是她還是在守候,或者是因為希望,也或者是因為愛……

「十年……」紅拂女伸開手掌,撫摸眼角嘴角道:「十年就是換來了等待,換來了皺紋,換來了張雞婆這個名聲,十年對我來說,只是一瞬,十年對我來說,又比一生還要漫長!」

蕭布衣沉吟道:「嫂子,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我看人向來很准,我相信二哥以後成就必在我之上。」

「我也相信李靖,可是等是等不來機會的,」紅拂女落寞的笑:「我只請三弟給你二哥一個機會。」

「哦?」蕭布衣沉吟道:「嫂子說的言重了,只要力所能及,又是能幫助二哥的,我絕對沒有不幫的道理。嫂子有什麼消息大可說說,我們可以商量下的。」

紅拂喜上眉梢:「三弟果然爽快,那我就說了。這次張將軍派手下過來請馬補充馬匹,還有器械糧草一塊運過去。馬匹準備好了,可器械糧草還要準備,兵部會出兵護衛,駕部卻是向來沒有關係。大丈夫守在東都不成大事,像三弟這樣出塞仆骨才可能揚名天下。」

蕭布衣已經明白過來:「嫂子想讓大哥去齊郡,若有什麼機會,說不定會得到升遷?」

紅拂女點頭:「我就是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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