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節 無憂有憂

丫環叫小月,她見過蕭布衣。她第一次見到蕭布衣的時候,蕭布衣不過是個校書郎,很謙遜的樣子,可她還是看不上蕭布衣,只是因為蕭布衣破壞了她們的計畫。她借乘黃令的錯處,本來想給蕭布衣個下馬威,沒想到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她還沒有給蕭布衣臉色看的時候,蕭布衣倒先給她個下馬威。

蕭布衣笑的時候,人顯的很帥,讓人如沐春風,可是他要是扳起臉來,小月見了竟有點心寒。不想折了威風,小月道:「你神氣什麼,你以前不就是個校書郎?」

「不錯,我以前的確是校書郎,不過現在升為太僕少卿倒是聖上欽點,不知道你可有不滿?」蕭布衣不咸不淡地問。

小月又是凝滯,臉漲的有些紅。那面的公主卻已經說道:「小月,不得無禮。」小月眼珠一轉,突然『噗嗤』一笑道:「蕭少卿,我方才是給你開個玩笑,希望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見怪才好。」

「哦?」蕭布衣笑道:「那我方才也是開個玩笑,小月姑娘也請不要見怪才好。」

蕭布衣雖然在笑,小月卻從他眼中發現不了一絲笑意,心寒之下,倒不敢多嘴,只是回手指道:「公主摔的不輕,你就算是少卿……」她話未說完,人卻愣在了那裡,公主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盈盈站了起來,款款向蕭布衣這個方向走過來。小月摸了下腦袋,高聲道:「公主,你方才扭了腳,千萬不要亂動,御醫很快就來的。」

「一點小傷,不妨事的。」公主雙眸如水,含義萬千:「上次蕭少卿仗義出手,我還沒有謝謝,這次再見,總是要說一聲謝的。」

蕭布衣施禮道:「微臣上次不過是舉手之勞,不能擒拿刺客,倒是汗顏。」

他說刺客兩字的時候,發現公主垂下頭來,半晌才道:「刺客是誰,蕭少卿可有了眉目?」

蕭布衣搖頭笑道:「微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這查賊辦案的事情,不歸太僕寺管的。」

「哦。」公主舒了口氣道:「那實在可惜了。」

二人輕聲細語,乘黃令也放棄了堆雪人。他失誤驚馬驚嚇了無憂公主,心中惶恐,小月說願罰的話就堆個雪人讓公主開心,他沒有多想,卻不知道此事驚動了太僕少卿,更是惶恐,悄悄地走到劉江源身邊問:「少卿為什麼會來?」

劉江源苦著臉道:「小月姑娘吩咐的。她說少卿要是不來,你就是有殺頭的罪名。」

趙成鵬眉頭緊皺,心中忐忑。

蕭布衣耳力精湛,早聽到二人的對話,對無憂公主刻意找自己過來已經是心知肚明,卻還是不動聲色道:「公主不慎跌落馬下,不知道現在有沒有大礙?乘黃令粗心大意,回去下官定要重重責罰。」

公主搖搖頭,臉上冪羅珠玉叮噹作響:「沒什麼大事,只是小月大驚小怪罷了,我有些悶,就讓趙成鵬幫我堆個雪人,只是堆來堆去總不能讓我滿意。校書郎,不,應該說是蕭少卿,你能幫我堆個雪人嗎?」

她吐氣如蘭,軟語相求,雙瞳剪水,只是望著蕭布衣。

四署令面面相覷,從沒有想到過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公主讓堂堂的一個太僕少卿跑過來竟不過要堆個雪人,可這條件看起來也簡單,只以為蕭布衣堆個雪人就好,大家皆大歡喜。沒有想到蕭布衣施禮道:「回公主,這個微臣恕難從命。」

小月雙眉一豎:「蕭布衣,公主看得起你讓你堆個雪人,我沒有資格說你,難道堂堂公主也沒有資格?我……」

「小月,不得無禮。」公主揮手止住小月的下文,只是盯著蕭布衣道:「少卿,不知道你能否給我個拒絕的理由?」

「回公主,在下職責所在,是為聖上養馬馴馬,培養出天下一等一的馬匹。」蕭布衣微笑道:「微臣食君俸祿,不敢說與君分憂,卻也只想兢兢業業就好。公主可讓我幫助馴馬,可卻不能讓我去堆雪人,這並非微臣的職責所在,所以微臣恕難從命。」

小月哼了一聲:「馴馬馴馬,你們馴馬很好嗎,為什麼公主會跌下來?」

蕭布衣微微皺眉,只說道:「乘黃令失職,還請公主見諒。」

「既然你說可以幫我馴馬,」公主並不介意蕭布衣的拒絕,淡淡道:「那我現在想騎馬了,不知道少卿可否教我騎馬?」

蕭布衣微愕:「臣本粗人,沗為太僕少卿一職,教人騎馬並非所長,不由讓乘黃令……」

「你不如讓乘黃令摔死公主好了。」小月大聲道。

蕭布衣皺眉:「既然公主不信任乘黃令,那車府令也是精通馭馬……」

「車府令?」小月冷笑道:「看來蕭大人也是不懂規矩,這車府令只負責王公之下的馭馬事宜,你讓他教公主馴馬,可是看不起公主嗎?」

蕭布衣不理小月,只是望著公主道:「那倒是微臣的失察,微臣初次上任,難免有規矩不懂,還請公主不要見怪。」

公主搖頭道:「不知者不怪,少卿做到今日這種程度,其餘已經遠出我的意料。只是這裡好像除了你,沒有誰有資格教我乘馬了。」

蕭布衣本來覺得自己現在已經和李淵一個檔次了,他掌大旗,自己搶過弼馬溫的馬鞭,一路揚鞭,前途大是光明,哪裡想到還要教人乘馬:「既然如此,微臣恭敬不如從命了。」

「恭敬不如從命?」公主喃喃念了遍,微笑了下,也不知道笑的什麼。

蕭布衣卻是走到雪地紅馬的旁邊,上下打量了紅馬下。發現難得的神俊,暗道乘黃令眼光不差,給公主送的馬兒很不錯。過幾年要是天下大亂的話,這些人在別人眼中算不得什麼,可對他蕭布衣而言絕對是個人才,以後倒要想辦法拉攏這四個手下,為將來著想。

他尋思的功夫,目光從馬頸上一划而過,微微皺眉,卻已經把馬兒牽了過來,四下望了眼,乘黃令早知道他的意思,奔出去就要去取馬凳。公主當然不能獨自上馬,要踩馬凳才能上馬,然後就是手下牽著馬溜著,這教乘馬如果不出事,倒算不上什麼辛苦活。

公主不等馬凳過來,只是伸出手來,輕聲道:「蕭少卿,請扶我上馬。」

乘黃令止住腳步,其餘的三令一丞都是面面相覷,有些愕然。

公主千金之體,雖是教她乘馬,可不要說扶,就是手都不能碰一下的,這也是宮中的規矩。可公主主動伸出手來,那蕭布衣倒是不能拒絕。只是看公主的意思,好像對少卿大有好感?不過這也難怪。公主深宮獨處,少卿英俊權重,說不定公主有意少卿也是說不定的。

蕭布衣見到公主伸手過來,也有些詫異。公主玉腕勝雪,指若春蔥,搭上的時候只覺得觸手冰涼,卻是柔若無骨,讓人心中不由一盪。蕭布衣卻是低聲道:「公主小心。」他手上一用力,以手輕托公主腰部,已經把她送到了馬上,舉重若輕。

公主只覺得一寬厚溫暖的手掌握住自己的小手,轉瞬一股大力傳來,人如騰雲駕霧般飛起,不等驚呼,已經坐在馬上,卻見到蕭布衣已經牽馬緩行,一時間不由心中暖洋洋的一片。

這種場景她不知道多少次夢中經歷,卻沒有想到牽馬的男人卻是蕭布衣。當初刺殺李柱國的時候,才見到他的一面,只覺得此人武功高強,這次見其面容,望其項背,才覺得此人亦是瀟洒不羈。不知道何故,凝望蕭布衣的背景,公主微微心酸,神色有些黯然。

蕭布衣牽馬緩行,繞著後花園轉個大圈,這裡雖然人不算多,可是花圈頗大,蕭布衣行到一假山處,突然心中一凜,只覺得手中韁繩發緊,紅馬長嘶一聲,竟要人立而起。

『哎呦』公主高喊了聲,已經要從馬背上滾了下來,蕭布衣應變極快,低喝一聲,反身一掌壓住了馬兒的脖頸,馬兒人立而起,力道十足,卻被他硬生生的壓住了起勢。蕭布衣身形一晃,已經拉住了公主的手臂。

公主人在馬上晃了下,穩住了身子,眼中有些詫異,拍拍胸口嬌聲道:「嚇死我了。」

蕭布衣雙眸只是盯著公主道:「公主受驚了。」

遠方的四署令見到又是驚馬,一顆心都是提到了嗓子眼,就要衝過來,見到蕭布衣居然能止住驚馬,都是停下了腳步,心中對這個太僕少卿可算欽佩到了十分。讓蕭布衣來太僕寺,不是老天沒眼,而是聖上英明,量才使用。

「好在沒事。」公主馬上道:「蕭少卿,你的本事比乘黃令還好呢,偏偏說什麼不精馬術,可是不想幫我嗎?」

她說的是責怪,可口氣卻是小女孩撒嬌一般,眼中滿是笑意。男兒落到如此溫柔鄉中,難免不心旌神搖,蕭布衣卻是冷的和冰一眼,目光又從馬頸掃過去。

「少卿,你怎麼了?」公主吃吃問道,眼中有了不解。

「微臣沒有乘黃令的本事。」蕭布衣終於道:「可是微臣想必也有乘黃令一樣的疑惑,公主,有句話不知道下官該問不該問?」

公主笑容斂去,輕聲道:「不知道少卿要問什麼?」

「微臣雖沒有什麼大才,卻自認做事認真,兢兢業業,」蕭布衣嘴角露出迷人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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