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節 遠房表表哥

蕭布衣聽到蕭皇后問話心中凜然,仔細回想,這才發現蕭大鵬為人粗獷,可處事精細,根本就不是個粗人。蕭皇后一提醒,他才覺得,蕭大鵬面部的確是有傷,而且還是不少。他若說是醜陋,也的確是因為傷勢好轉有了疤痕的緣故,至於鬍子嘛,他自從見到這個父親後,就很少見到他修理過。

「家父是粗人,不修邊幅,因為做的是粗重的活兒,臉上也有些傷痕。」蕭布衣有些猶豫。

國舅心道做什麼活兒要用臉去做?這小子說的模稜兩可,含含糊糊,倒讓人分辨不出真假。他初始只是尋找蕭大鵬心切,這才失去了常態,等到恢複理智後,卻又覺得蕭布衣目前的態度好像也想冒認皇親的樣子,這讓他不能不謹慎從事。

袁嵐卻是詫異道:「皇后娘娘,我聽說你小時候在養父家中,有個堂兄就叫做蕭大鵬?」

他詫異很濃,蕭布衣卻已經認定袁嵐是在做戲。當初出塞的時候,袁嵐把袁巧兮的庚帖給了蕭布衣後,就以准老丈人自居,差點沒有問出蕭布衣的祖宗八代,蕭布衣因為蕭大鵬和袁嵐根本沒有什麼交集,也就直說了父親的名字,袁嵐現在如此詫異,當然是在裝作,原來他是早已知道皇后娘娘有一個堂兄叫做蕭大鵬,這才千方百計的把自己找到宮裡,說閑話一樣的說出他蕭布衣的英雄事迹,只是希望他能和皇后扯上點親緣,走曲線發達之路罷了。

蕭皇后點頭:「的確,我幼時有個堂兄叫做蕭大鵬,只是失散了,一直找尋,卻沒有下落。」

蕭布衣施禮道:「皇后娘娘,想必你說的蕭大鵬和家父並非一個人的。」

「此言何解?」蕭皇后有些詫異:「你父親對你說了以往的什麼事情嗎?」

蕭布衣和蕭大鵬相處不到一年,只怕他疑惑和憂心,所以很多事情並沒有詢問。聽到蕭皇后問及,只能搖頭道:「家父沉默寡言,倒一直沒有和我說起以前的事情。」

蕭皇后忍不住地笑:「那你如何判斷我說的蕭大鵬就不是你的父親?有的時候,重名是有,可我和堂兄一別經年,變化很大也是有的。」

國舅本來不信如此之巧,蕭布衣的父親是他們認識的蕭大鵬,一聽蕭皇后所言,又有些猶豫起來。蕭布衣卻是站起來施禮道:「皇后娘娘,首先家父是個粗人,怎麼可能認識皇后萬金之體?其次,皇后娘娘雖在深宮,恕校書郎冒昧,但想必知道皇后真實姓名和底細的人不算少。家父要是真的認識皇后娘娘。知道皇后娘娘的想念,怎麼還會苦守孤寒,不來相認皇親?」

蕭皇后搖頭道:「你說的看似有道理,可想必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她突然幽幽一嘆,滿是無奈:「我堂兄雖然對我極好,但要是知道我做了皇后,更是不會來相認的。」

蕭布衣愕然:「皇后娘娘此話何解?」

蕭皇后擺擺手道:「布衣,你先坐下說話。」她口氣柔和,儼然把蕭布衣當作親人看待:「弟弟,你也坐下。」

國舅點頭迴轉了座位,蕭皇后口氣中有了悵然:「布衣,你說什麼你父親是個粗人,怎麼可能認識我這萬金之體,這句話其實就有很大的問題,你說知道我底細的人不少,我看你就不算知道,你可知道我的姓名?」

蕭布衣有些汗顏:「布衣的確不知,方才說的多有不妥,還請皇后娘娘莫要見怪。」

蕭皇后微笑道:「你這孩子,謹慎是好事,但你也太謹慎了一些,無論你是否皇親,有袁大哥在這裡,聽說他又有意把女兒許配給你,我怎麼會怪你。」

蕭布衣有些冒汗,沒有想到袁嵐竟和皇后如此親近,這種私事也是照說不誤。

她又稱呼了一聲袁大哥,袁嵐施禮道:「皇后娘娘,如今你可是萬金之體,說什麼袁大哥可讓我擔待不起的。」

「這裡並沒有外人,無妨的。」蕭皇后感激道:「有的人給與我的幫助,我是一輩子都不會忘,袁大哥,當年要非你,我早就身死,哪有今日的風光?可你一直都不居功,更是讓我感動。」

袁嵐微笑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就算沒有我,想必也有別的人幫助,當初的我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蕭皇后搖搖頭,卻不再多說什麼,目光望向了蕭布衣道:「布衣,我並非什麼萬金之體,不過也是個尋常之人。我命說好也好,說不好也是常人難以想像……」

她主動對蕭布衣一個外人說起自己私事,一方面是對袁嵐信任,愛屋及烏,另外一方面也是覺得蕭布衣讓她感覺親切的緣故,不然當初詠雪詩後,她也不會一笑為蕭布衣解圍。

「我出生二月,江南風俗說,二月子女都是命運多舛的,也會殃及到父母。」蕭皇后輕聲說著,似乎自言自語,「所以我一出生,就被家父送給遠房親族撫養,那時候我認識了堂兄蕭大鵬……」

蕭布衣啼笑皆非,又為蕭皇后的父母感覺到悲哀,她的父母只是因為迷信,怕受牽連,就忍心把女兒送走,難道士族大家都是如此狠硬的心腸?蕭皇后為人溫柔,本以為她是天性如此,沒有想到她卻是後天的磨難而成。

「養父母家雖貧困,但是對我很好。」蕭皇后低聲道:「堂兄更是視我為親生妹妹,從來不讓別人欺凌我,總是為我打的頭破血流回來,堂兄對我的愛護,我這一輩子也是不能忘記的……」

「後來出了意外,家裡失火,養父母身死,堂兄為了救我,燒的不輕。後來也就散了,再沒有相見。」蕭皇后像是追憶,又像是惋惜,回過神來的時候問道:「布衣,你母親呢?」

「我,我對母親沒有什麼印象。」蕭布衣說道。他聽皇后說的簡單,可裡面的內容絕對不簡單。家中失火,養父母雙亡,皇后和堂兄蕭大鵬失散,這中間肯定有什麼離奇的事情,只是皇后不願說,誰都不敢逼她說出來。

「哦?」蕭皇后有些失望,又有些曬然道:「我糊塗了,你的事情我也不清楚,堂兄和我失散的時候,他也還未成年。」

「皇后娘娘!」國舅叫了一聲,提醒她莫要吐露太多事情。蕭皇后卻是執著不休問:「你父親最近身邊有誰,我記得當初他還有個夥伴……」

蕭布衣心中一動:「我父親種田為生,身邊有幾個好友,有一個叫做薛布仁,還有的叫做……」

他不等說完,蕭皇后已經霍然站起,冪羅叮噹作響,激動道:「你說什麼,他叫薛布仁?」

蕭布衣詫異道:「不錯,皇后娘娘,怎麼了?」

國舅也是激動起來,急聲問:「哪個不仁,可是不仁不義的不仁?」

蕭布衣搖頭,實話實說:「不是,怎麼會有人叫不仁的名字,是布衣的布,仁義的仁。家父說從小有人說他婦人之仁,念多了就變成了布仁,他好像也是個孤兒。」

他否定了國舅所說,只以為國舅會大失所望,沒有想到國舅哈哈大笑,竟然一把過來抱住他,大喜道:「那沒錯了,你父親蕭大鵬定是娘娘的堂兄無疑。」

蕭皇后也是站立,久久不動,可是身子微顫,想是心情頗為激動,袁嵐卻是目露大喜之色。他算是老謀深算,知道蕭布衣如果想要發展,一時間走正路已經不行,這才想出走別的門路。他知道蕭布衣的父親叫做蕭大鵬,也知道蕭皇后走散的堂兄也叫蕭大鵬,這才過來拉拉關係,本想著就算不是親戚,憑藉蕭皇后對自己的感謝,為蕭布衣求個官做也是不成問題。京官他並不想,只想為蕭布衣找個地方官就穩妥,可他也是沒有想到的是,事情如此之巧,蕭布衣竟然真的是個皇親國戚!

望著蕭布衣的錯愕,國舅解釋道:「方才我只怕別人誤認,這才說什麼不仁不義的不仁,若是假意認親的,我想多半會順桿應承,只有真正認親的才會反駁我說的話,我現在才相信布衣你對以往一無所知,不過是你父親隱瞞了一些事情而已。布衣布衣,他真的用心良苦,多半是想讓你平凡的做個百姓吧,只是布衣人有大才,那不是叫個布衣就成布衣的。」

蕭皇后也緩緩走了下來,口氣有些激動道:「不錯,婦人之仁,那是我對薛老二說的,他是孤兒,自幼一直也在堂兄家裡,後來改成了布仁,若非堂兄的兒子,怎麼會知道這段典故?布衣,如此算來,我倒要叫你一聲侄兒了。」

蕭皇后走到了蕭布衣的身邊,緩緩地拉住了他的雙手,竟然熱淚盈眶:「布衣,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惦記著堂兄到底去了哪裡。自從那次大火我和他失散後,我就被母舅撫養,雖然一別多年,可我從來沒有忘記他在兒時的幫助!」

蕭皇后絕非矯情,而是真情流露,這次國舅居然沒有阻攔,只是退到了一邊,有些歔欷的樣子,低聲向袁嵐說了兩句,袁嵐也是一臉的唏噓,眼中卻是多少有些喜意。

蕭布衣這才愣住,從來沒有想到山寨出身的自己還有這個背景,可疑問轉瞬涌了上來,父親如果是皇后的堂兄,為什麼不去認親,當年大火的事情,是偶然為之,還是有人刻意?只是蕭皇后就憑兩個名字斷定自己是她的侄兒,未免有些過於武斷了吧?

只是這場景,不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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