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節 皇親國戚

蕭布衣出手不想攔截刺客,而是想要救刺客一命!

他躍下酒樓的時候早就想的明白,刺客騎馬而逃,又被刺了兩槍,想必已經是筋疲力盡,不能高躍,可騎馬逃命在這裡還是找死,現在刺客唯一的出路就是上房頂逃命,重傷也是顧不得。這裡的房子鱗次櫛比,以刺客的功夫從房頂上逃命算得上最後的方法。

他一拳擊斷旗杆,才發現自己現在的潛能是無窮無盡,擊斷旗杆的一拳竟然是行有餘力,他力隨意動,揮舞起碗口粗細,頗為沉重的旗杆居然也不費力氣,讓他越來越發覺易筋經的妙處。

蕭布衣跳下樓的時候,早知道這二樓對他而言並非難事,可為了穩妥和掩飾,還是扯著旗杆溜下來,這在楊得志眼中已經算是了不起的功夫,送刺客上房頂的時候,他又特意將旗杆扔的歪斜出去,只是為了掩飾使槍投擲的功夫。

當初他一槍刺死李公子,若是在旗杆上露出半點投擲的神准,難免會惹禍上身。

他是謹慎,多少也有點做賊心虛,只怕李柱國看出自己的武功,懷疑到他身上,這已經是他能給刺客做到的最大極限。可他怎麼說也是為這個什麼公主扶了把轎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但丫環雖然叫著壯士,可看著她的眼神中,居然沒有感謝,甚至可以說是帶有很濃的厭惡。

蕭布衣不明白宮中的丫環脾氣太大還是怎麼的,又覺得是自己的錯覺。因為轉瞬的功夫,丫環的臉上已經浮出了笑容:「壯士,你怎麼了?我在問你話呢。」

蕭布衣微笑道:「在下校書郎蕭布衣。」

「你就是蕭布衣?」丫環微愕。

蕭布衣不解道:「姑娘怎麼了?」

丫環才待說什麼,聽到對面馬蹄聲響起,丫環急急的略過蕭布衣,上前道:「李大人受驚了。」

李柱國棄轎乘馬過來,遠遠看去,面白如玉,三僂長髯。雖是年紀不小,看起來年輕也曾瀟洒過,其實就算現在看起來,臉上也還有俊朗的影子。蕭布衣知道他娶了樂平公主的女兒,想必長的太丑估計女人也不樂意。樂坊的姐兒愛鈔不愛俏,樂平公主的女兒什麼都有,最不缺的就是錢,當然要找個英俊點的老公。蕭布衣已經知道,樂平公主是楊廣的姐姐,不過幾年前隨楊廣西巡的時候已經病死了,這個李柱國要是還不知道收斂的話,只怕沒多久就要去見他丈母娘的。

樂平公主算是個悲劇性的人物,她的老子隋文帝篡了她兒子北周國君的位,她也就由皇后皇太后降級為公主,世上最滑稽的事情也是不過如此。樂平公主後來沒有再嫁,想必是無法接受如此巨大的反差。她能熬到為女兒謀取福利後再死也算是極為堅強的女人。

李柱國的目光從蕭布衣身上掠過,望向了小轎子,下馬施禮道:「刺客讓公主受驚,微臣罪該萬死。」

他雖然是皇親,權傾朝野,不過對公主的禮數倒是不能廢,見公主的態度也算是恭敬,蕭布衣見了,倒覺得這人遠沒有他兒子那般囂張,可以說是個深沉的人物。他自己遇刺,反倒安慰公主,最少表現的是大無畏的精神。

「柱國免禮。」轎子中的公主並沒有出來,只是柔聲道:「方才不知是誰大膽想要行刺?李柱國勞苦功高,竟然有人膽大包天,難道真的沒有了王法嗎?」

公主的聲音甚為嬌脆,黃鸝之聲,嚴冬聽起來,讓人心生暖意。

李柱國嘴角一絲苦笑:「臣下也是不知,不過正在讓手下搜尋,只是因為微臣的原因,驚動了公主的鳳駕,實在讓微臣誠惶誠恐。」

「柱國太過謙遜了。」公主勸慰道:「倒是柱國無事,國之幸事。我算不上什麼驚動,不過是轎夫不小心而已,不過多虧了這位壯士相助,不然就是難說了。」

蕭布衣見到金頂玉簾的轎子密不透風,公主卻像對自己看的清清楚楚,想必是轎子就算沒有李柱國的鐵板龜殼,也有點觀察轎外的設施。

「還不知道這位壯士高姓大名?」李柱國望著蕭布衣,拱手道。

蕭布衣只能施禮:「在下並非壯士,李大人,我是校書郎蕭布衣。」

他在四方館給人答疑解惑的時候,也是留意了四周大臣的面孔,記得倒的確沒有這個李柱國。想必是楊廣不喜這個柱國,也就沒有找他去四方館。

「哦?」李柱國滿是詫異:「你就是那個揚威四方館的校書郎?」

蕭布衣只好說:「不敢說揚威,只是有天子之威的庇佑。」

李柱國眼中閃過一絲驚詫的光芒,嘴角卻是浮出微笑,很是欣慰的樣子:「沒有想到校書郎不但智謀極高,還是文武全才,實在罕見,方才那個刺客我的護衛都是不能抵擋,偏偏校書郎能夠以一力抗衡,真是讓人意外。看來仆骨揚名一事,倒非虛傳。」

蕭布衣抱拳道:「校書郎實在汗顏,李大人為國為民,實在勞苦功高,校書郎在酒樓上見到竟有人刺殺李大人,氣憤填膺,恨不得為國儘力,擒得賊人。沒有想到的是,弄巧成拙,反倒放走了賊人,實在無能,還請李大人恕罪。」

李柱國哈哈大笑起來,用力拍拍蕭布衣的肩頭:「校書郎,這裡怎麼能有你的責任,按你這麼說,我的那些護衛放走了賊人,不都是成了無能之輩?」

幾個護衛跟上來圍在李柱國的身邊,見到李柱國對蕭布衣的親熱,眼珠子差點掉了下來。一個校書郎不過是個九品芝麻官,可李大人身為柱國。又是封為左光祿大夫,權傾一時,如今廟堂官階榮耀少有人及,除了那個死去的楊素,也就是比他位重一些,這樣的人居然拍了拍蕭布衣的肩頭?

「校書郎絕無此意。」蕭布衣急急的辯解,臉上很是惶恐,心中卻是冷笑,暗道這個李柱國收買人心大有手段。聽他的口氣,倒也不知道他是否猜忌自己放走了刺客。

李柱國嘆息一聲:「我對聖上忠心耿耿,性格耿直,屢次得罪別人,這世上卻總有奸佞之輩對我不滿,實在讓人寒心。」

蕭布衣也跟著嘆息一聲:「在下雖是個小小的校書郎。也對此大為疑惑不解,不過我想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說法不會有錯,李大人萬勿因為這次刺殺消磨了心境才好。」

李柱國緩緩點頭:「校書郎文武雙全,難得是為人謙卑,不好風頭,只做個校書郎實在有點屈才。老夫看來有機會倒要為校書郎鳴不平的。」

蕭布衣愕然,不解其意,李柱國卻是不再望向蕭布衣,又向轎子拱手道:「公主,今日有人行刺,我只怕公主迴轉宮中的途中,還有意外,不如讓老臣派幾個手下護衛公主回宮,不知道公主意下如何?」

公主見到李柱國和蕭布衣閑聊,也不起駕,聞言道:「不勞李大人費心,李大人千金之軀,還請李大人自重,我要和校書郎說幾句話,恕不奉陪了。」

李柱國轉頭望了蕭布衣一眼,微笑道:「既然如此,老臣告退。」他再施一禮,已經帶著兵衛離開。蕭布衣不知道公主要和自己說什麼,難道真的是自己英雄救美,讓人家一見傾心?轉念一想又覺得好笑,自己不過是扶了下轎子,放走了反賊,若說什麼英雄救美還是八杆子都打不到的。

「校書郎不但智謀極高,還是文武全才,實在罕見。」公主轎子內終於說話。

蕭布衣聽到她和李柱國說的一模一樣,不解其意,只好道:「公主過獎,在下不過是個粗人,會兩下粗淺的把式,雖是個小小的校書郎,見到有人藐視王法,東都城內刺殺朝廷命官也是異常的憤懣,這才出手攔截賊人,全才那是萬萬說不上的。」

「是嗎?」公主說的聲音很輕,「能做出舉頭紅日白雲低,四海五湖皆一望兩句的人,也算是粗人嗎?」

蕭布衣勝在耳力極強,公主說的雖輕,他倒是聽的清清楚楚,不由愕然,沒有想到紅日白雲的影響力如此之強,竟然連這個公主都是聽過。

「校書郎隨口一說而已。」蕭布衣微笑道:「沒有想到粗鄙之言竟然落入公主的耳中,實在汗顏。」

「哦。」公主說了一聲後,半晌沒有了動靜。

天氣頗冷,幾個轎夫被凍的跺腳搓手,丫環也是走來走去,卻沒有什麼不耐。這是公主,公主就算讓他們凍死,他們也是不敢有什麼怨言的。

蕭布衣倒是不冷,只是琢磨這個公主的用意。按理說,這是自己和公主的頭次見面,不應該有什麼瓜葛。他們或者連見面都說不上,因為到現在為止,他不過是聽到公主的聲音而已,公主口氣雖然嬌脆,但是卻讓人聽不出心情,估計也是深宮養出的性格。

「我該走了,起駕吧。」公主終於發話。

四個轎夫聞言大喜,都是不迭地抬起了轎子,公主卻又問了一句:「校書郎,你聰明如斯,可猜得我為什麼要留你在此聊上一聊?」

蕭布衣現在聽到聰明兩字就頭痛的要死,因為現在別人一說他聰明,就要考校他個問題,他寧可別人把他看成蠢笨如牛,那樣的話,他倒能得知更多的東西。

「公主過獎,校書郎實在很笨,猜不出公主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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