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節 逐鹿

蕭布衣聽到是虯髯客把消息放出去的,有些愕然問道:「張大哥為什麼這麼做?」

「官場的明爭暗鬥兄弟看來還是不明白,」虯髯客搖頭道:「羊吐屯不把此事說與可敦知道,心中就有了獨吞功勞的念頭,或者他覺得塔克生死對他而言,不值得他去賭。我放風給索柯突,索柯突本來就和羊吐屯不和,當然不會輕易放過打擊羊吐屯的念頭,這就是逼羊吐屯不得不和你一條船上,不然你的葯如何能到可敦之手?」

蕭布衣好笑又欽佩,「張大哥你倒是好算計。」

虯髯客擺擺手,「這些明爭暗鬥我想著也頭痛,偶爾為之還可。我當時看到哥勒找你,想他武功不足為懼,你應該可以應付過來,也就一直留在哥特塔克的身邊。」

蕭布衣心下感激,這才知道原來虯髯客一直暗中保護自己。

「可是下毒之人極為狡猾,或者應該說是小心。」虯髯客嘆息道:「我守了幾天,居然一點動靜沒有等到,他隱忍不再出手,我無計可施。這種人物,也算是極為厲害的角色。」

蕭布衣也是點頭,「的確如此,最少我目前還是一頭霧水。」

「我在那裡沒有等到兇手,不過卻還是打聽到一點消息。」虯髯客沉聲道:「首先是可敦和涅圖已經開始暗中查找下毒之人,不過當時哥特塔克身邊是兩個婢女侍奉,後來莫名失蹤。前幾天發現她們的屍體,是被人一刀殺死,乾淨利索。」

蕭布衣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苦笑道:「兇手果然殘忍成性。」

「死人無疑最能保守秘密,兇手這麼做倒是不出意料。」虯髯客又道:「不過馬格巴茲在可敦大寨被毒倒,這讓可敦也是心下凜然,知道兇手已經混到可敦的營寨,刺殺可敦都是大有可能。現在大寨外松內緊,防備比起以前要嚴密了很多。」

蕭布衣心道,要是碰到虯髯客這樣的刺客,估計再嚴密也沒有作用。

「兇手一時間還無法查出。不過我倒知道塔克對你不滿,只是因為克麗絲總是說你的好,」虯髯客微笑道:「所以塔克只等病好,就會找你較量個高下,過幾天可敦狩獵,塔克現在身體雖然虛弱,出獵倒是不會有太大的問題。」

蕭布衣聽他說的和蒙陳雪一般無二,想必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不由大為頭痛,「他要爭強好勝,我卻受此無妄之災。」

虯髯客嘆息道:「名氣二字,最為累人。兄弟你難道不知道,你現在已經小有名氣?我聽說你擊敗克麗絲身邊第一高手馬格巴茲,又以一敵三殺退克麗絲三人。如今更是救了塔克一命,你人不出戶,事迹卻早在仆骨族內流傳。克麗絲心高氣傲,而且還和蒙陳雪有個安狄克,那就是她們若要嫁人,必要找個真正的英雄為伴侶,而且雙方的英雄要分出個高下。蒙陳雪帶你來草原雖然沒有明說什麼,克麗絲卻兩次敗在你手上,她當然暗中較勁,可不想夫婿技不如人,所以要求塔克一定擊敗你才能娶她。塔克心高氣傲,自詡草原英雄,如何能不找你的晦氣?」

蕭布衣聽的目瞪口呆,想到了你的英雄四個字,半晌才問,「大哥,安狄克是什麼意思?」

「安狄克在突厥語就是盟誓的意思,這個盟誓是克麗絲和蒙陳雪自小立下。」虯髯客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小子,你若是擊敗塔克,那不但可以真正的揚名草原,還可以娶得美人歸,實在是一箭雙鵰。」

蕭布衣這才明白當初的克麗絲和蒙陳雪調笑的含義,聽到虯髯客調侃,哭笑不得,「張大哥,這時候你還有這種心情開玩笑!我若是擊敗塔克,那不但是破壞了他們的婚姻,而且是阻礙可敦和仆骨的聯姻,可敦若不殺我,那是我有神仙眷顧。而且蒙陳族落本弱,蒙陳雪更可能因為我得罪了仆骨,又惹怒了可敦,那時候真的情形險惡,得不償失。」

虯髯客緩緩點頭,「你小子倒還沒有被勝利沖昏頭腦,考慮的極為長遠,遠非常人可比。不過你現在倒不用考慮讓塔克,我只怕你就是拼盡全力也勝不了塔克。」

「塔克武功如何?」蕭布衣問道。

「你們商隊有個高手叫做陸安右?」虯髯客突然問道。

蕭布衣點頭,「不錯。」

「他或許可和陸安右分個高下。」虯髯客淡淡道。

蕭布衣愣在當場,半晌才道:「那我沒有一分必勝的把握。」

「你若不勝,我只怕你會死在他的手上,受他的折辱。」虯髯客突然一拍几案,沉聲道:「兄弟,想我泱泱大國,豈能讓他們胡人折辱,他若是擊敗你,可敦本是隋室宗親,更是顏面無存,到時候惱怒下來,你不但受辱,恐怕就是性命也要丟了。」

蕭布衣心裡發苦,半晌才道:「他奶奶個熊,這可如何是好。」

這場比試勝敗兩難,可眼下看起來,他是有敗無勝,饒是他智謀過人,這時候也想不出兩全之策。突然瞥見虯髯客似笑非笑的表情,蕭布衣心中恍然,「大哥不再守候兇手,急急趕回,想必就是來救兄弟,我到現在才想到這點,倒也慚愧。」

虯髯客撫掌笑道:「我不是神仙,如何救你?」

蕭布衣起身施禮,「張大哥武功蓋世,布衣向來敬仰,本來想此間事了再求張大哥教習武功,可眼下看來,倒要唐突向張大哥請教。」

虯髯客半晌無語,蕭布衣心中忐忑,以為他珍惜武功,不肯輕授,「張大哥數次救我,我這人倒有些得寸進尺……」

虯髯客揮手止住他的下文,沉聲道:「兄弟,你可知道,這幾天我笑的比這幾年還要多?」

蕭布衣不解其意。有些錯愕。

虯髯客又道:「你又是否知道,我這幾天被稱呼大哥的次數也比這幾年還要多?」

蕭布衣見到他的落寞,陡然心中有了絲悲涼。英雄本寂寞,虯髯客看起來風光,可眼下看來,他朋友實在不多,「布衣有幸稱呼張兄一聲大哥,是布衣難得的福氣。」

虯髯客嘆息一聲:「英雄豪傑我見過不少,傳授功法的念頭也是有的,可卻從來沒有傳授過一人。我不是怕別人勝過我,只是怕所傳非人。我來找你,其實已經有了傳你易筋功法的念頭。」

蕭布衣聞言,饒是看淡太多名利,也是心中大喜,上前一步道:「師父在上,請受……」

他禮未下拜,卻被虯髯客伸手托住:「師父之稱不必,你我兄弟之稱就好。我教你易筋功法之前。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習武為了什麼?」

蕭布衣一愕,半晌才道:「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布衣習武卻是逼不得已。可若能以武技保護自身外,還能幫助別人,那已經是我最高興的事情。張大哥,我可能志向並不遠大,也不想去做什麼天下第一,丟臉的事情不會去做,可爭名的事情也不會去搶,不知道這樣一來,會否讓你失望,是否讓你覺得丟了你的面子。」

虯髯客凝望他雙眸半晌,見到他態度誠懇,嘴角浮出一絲微笑道:「你說的很好,正和我氣味相投。兄弟,我教你習武,只希望你能強身健體,衛善除惡,倒沒有讓你揚名天下的念頭。若是學有所成,效仿恃強凌弱,逞強鬥狠的行徑,那已經是宵小所為,兄弟,你現在見素抱樸,少私寡慾,實為我輩中人,我只望你以後莫要忘記今日之言,不然真的做出天怒人怨之事,為兄第一個要取你性命。」

虯髯客雙目微瞪,不怒自威,蕭布衣心中凜然,抱拳道:「布衣不敢,亦不屑逞強鬥狠。」虯髯客聞言哈哈大笑,眼前一亮,沉聲道:「好一句不屑,只憑這一句,就不枉我奔波回來教你易筋之法。」

二人落座,虯髯客緩緩道:「易筋這套功夫也是我無意習得,早在漢代就有記載,不過是後人不斷完善發展,才有我的今日所成。只是聽說這本是修鍊之道,我習得發現對強身健體頗有用處,這才真正鑽研下去。人身之筋骨,由胎而受之,先天不足有多,骨骼清奇畢竟少數。所以名師多找骨骼清奇之輩,以期發揚本門武學光大,卻不知道胎帶之筋有弛有攣,有靡有弱,有縮有壯,有舒有勁,凡此種種,不一而足。真正骨骼清奇之輩畢竟少數,而筋骨卻是影響一人的武學的境界,筋弛則病,筋攣則瘦,筋弱則懈,筋縮則亡。」

蕭布衣聽的似懂非懂,哪裡想到只是筋骨就有這些名堂,只是竭力記下,消化記憶。

「筋壯則強,筋舒則長,筋勁則剛,筋和則康。」虯髯客又道:「看兄弟你體格健壯,卻是失之內和,一味的逞外力之勇,如今已傷及筋骨,當下還看不出什麼,等你年過不惑,如還如此,多半五勞七傷,終不成器。」

蕭布衣凜然受教,知道虯髯客絕非危言聳聽。

「是以真正入道習武之人,先天不足者,後天莫不先從易筋改筋以堅其體,壯內以助其外,不然事倍功半,終無大成。以兄弟的年紀,筋骨已經定型,這時習武本來晚矣,可是學我易筋之法,倒正合適。」虯髯客微笑道:「我先把功法念給你聽,你先記憶下來,我再教你基本健體的法門。只要內壯,其餘的武功招式不過是枝葉末節,何足道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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