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仗劍直行破險阻 第0541章 出城

夜色剛至之時,上京城中,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城門處摸了出去。城頭上守城的人看在眼中,有些奇怪,這小女孩看起來,約莫只有十多歲,卻一個人走著,背上還背了一把三尺長的劍。

雖說,這個年代江湖中人頗多,而且,西梁有是尚武的國家,街上有人背一把劍並無什麼奇怪之處,可這情景放在一個個頭不高的小女孩身上,便顯得奇怪了。

這劍都快趕上她的身高了,背起來,著實有些顯眼。

城頭上的守軍正要下去詢問,這個時候,卻從城內出來一位老人,這老人衣著的料子頗為將就,但做工很是簡單,上身收身短褂,下身長褲,腰間護了一條一尺寬的護腰帶,背後一件暗黑色的寬大披風。

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多餘的裝束,只在腰帶上系了一條景繩,繩子的另一頭掛著一塊圓形玉佩,玉佩為青色,中央處雕刻著一隻栩栩如生的麒麟。

老者背著雙手,緩步前行著,看那滿頭的花法,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可這老者卻是步履精神,絲毫不顯龍鍾之意。在他身後,兩個中年人牽著三匹馬跟著,雖然是隨從打扮,那氣度卻也不凡,行走間絲毫不像隨從模樣。

這三人的出現,頓時將城上的守軍視線吸引,那小女孩卻無人注意了。

小女孩一個人邁著大步,雙手高揚著,走路的姿勢極為誇張,出城之後,順著大道走了一會兒,她停下腳步,似乎是鞋子里進了沙子,竟是單腳直立,將一條腿輕鬆地高舉頭頂,伸手把鞋子脫了下來,遞到腦後,在劍柄上輕輕一磕,復又穿在了腳上,隨後,將另外一隻腳如法炮製,磕過穿好,這才又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還詫異地看著前方的道路,喃喃自語,道:「哥哥到底會在哪裡呢?該怎麼去找他?」

說罷,又朝前行了出去。

城中的三人此刻已經出了城門,守城將看到那老者,有些詫異,正要下城樓過來搭話,卻見那老者猛地扭過頭,望著他,輕輕搖了搖腦袋。

守城將心中一緊,隨即微微點頭,便不再動彈了。看著那老者走遠,守城將心中的疑惑,卻一點都未曾減去,因為,這老者的身份很是特殊,特殊到,連西梁皇帝莫智淵和相國柳承啟都需敬畏幾分,這人正是樞密院使且有侯軍的西梁老侯爺崔秀。

不過,心中疑惑歸疑惑,關於崔秀的行蹤,他卻是不敢多想,也不敢多言的。

崔秀行出城外後,又徒步走了一會兒,便上了馬。身後的兩個隨從上前,道:「侯爺,您年事已高,何必親自出行,有什麼事,我們兩個代勞便是了。」

崔秀微笑著搖了搖頭,道:「這些年太過安逸了些,骨頭都快不中用了,出來走走也是好的。」

崔秀身邊的這兩個隨從也不簡單,其中一人名叫單一成,以前是兵部侍郎,後來辭官之後,便跟在崔秀身邊做了隨從,此人雖然當初只是一個兵部侍郎,但能力卻非庸者,當初莫智明統帥西梁大軍獨戰燕國主力的時候,曾今一度被燕國主力包圍,困了三月有餘,糧草每次運送,都被燕軍所奪,最後,便是這位單一成侍郎親自帶兵突破了燕軍的圍困,送了進去。雖然待他將糧草送入的時候,帶著的一萬人死傷大半,但便是這點救命糧,讓莫智明得以起死回生,最後大破燕國主力,成就了現在燕國和西梁畫山而界的定居。

另外一個,乃是當年據守吐蕃的西南大營統領,也是崔秀的侄子,名叫崔火聲。當年,齊王莫智明通稟之時,他便是獨當一面的名將了。只是,他一直據守西南,與吐蕃作戰,並未為西梁開疆擴土。

而且,莫智明太過出眾,帶著一支快要垂死,且軍備落後的西梁軍,竟生生地打出了半壁江山,在這等光芒下,世人的眼光都盯在了莫智明的身上,對崔火聲這等守成有餘,進取不足的名將,能記住的人,著實不多。

但是,莫智明卻知道崔火聲是有真本事的。當年雖然花旗沖便是莫智明的手下得力幹將,而且也是他的師弟,但莫智明卻在說過,花旗沖雖然才智韜略均為上選,但為人性情衝動,做猛將有餘,做統帥卻稍顯不足,是比不上崔火聲的。

這話花旗沖聽了當時點虛心點頭。現在西梁的將領,多半以為當年花旗沖是對莫智明敬畏和心服,不敢說話,因為花旗沖當年便曾帶著三千士兵,將燕國的一萬五精銳,在曠野之中足足擋了一月有餘,在莫智明擊潰燕國主力之後,甚至還從後掩殺,將燕國這一萬五千人的精銳之師,殺的只剩了不足五千,狼狽跑會了燕國。而崔火聲的一生,卻並無什麼顯赫的戰績。但是,這只是表面現象,卻有很多人不明白,當初崔火聲統帥的西南大營是一副什麼慘象。

士兵均是些老弱殘軍不說,武器裝備連平均兩人一份都不夠,而且,糧食也是經常斷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莫智明將他丟在後方,卻是極度放心的在前方開疆擴土,絲毫不怕後院起火。可見崔火聲的能力,絕非表面上這些成績可以看出來的。

不過,自古都是成者王后,敗者寇。後人看到的,都是成績,至於細節,卻是很少人去管的。

再後來,西梁莫智淵、莫智明兩兄弟奪權,莫智明身死,崔火聲作為莫智明的好友兼嫡系,自然被莫智淵忌憚,因此,他便主動辭去官職,回家侍候伯父崔秀了。

這麼多年來,單一成和崔火聲已經很少在人前露面了,再加上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前的朝廷班子也大換血了一次,現在能記得他們兩人的,卻是很少了。

崔秀平日里對這兩人也很是看重,聽到兩人說話,扭過頭來,笑了笑,道:「這一次,怕是光你們出面,還不行。」

「哦?伯父此言,莫非是因為……」

崔火聲剛要說話,一旁的單一成急忙,道:「火聲兄,你且慢,讓我猜一猜。」

崔秀看著兩人,微笑著,並不言語。

崔火聲呵呵一笑,道:「沒想到單兄弟這麼多年過去了,這脾氣還是沒有改。好吧,便讓你說。」

單一成笑道:「小弟只是愚笨了些,所以,想讓侯爺多指點指點而已。火聲兄,你本已經很是聰慧了,這個便不要與我爭了吧。」

「快說吧。」

崔火聲搖了搖頭道。

「要猜此事,怕是還要從半年前說起了。當時,一向很少出門的侯爺卻經常去禁軍周邊去下棋,每次對弈回來,便很是高興,起先我還不明白,後來才知道,原來侯爺是收一佳徒。看來,此次出來,應該和此人有關。不知猜的對也不對?」

單一成說罷,對著崔火聲微微揚了揚下巴。

崔火聲笑了笑,並未開口,他和單一成相識多年,對他是最為了解的,單一成這人什麼都好,只是太過爭強好勝。便是小事,也要爭上一爭。此時,這毛病又犯了。

崔秀微笑點頭,道:「只能算是對了一半。」

「才一半啊?」

單一成有些苦惱的說。

崔秀呵呵一笑,道:「那自然是。首先我對小川這孩子,也只是略做指點,並未收徒傳藝,所以,他算不上我的徒弟,再者,此次出來,也並非全為他的事。」

單一成搖了搖頭,道:「這樣還不算是徒弟?當年花旗沖在府門前跪了五日,不食不飲,最後只剩下了半條命。您才傳了他七日兵法,現在,他便有如此成就。這莫小川,您足足觀察了半年,傳了近兩月,還算不上是徒弟?」

崔秀笑道:「這自然不同,教徒傳藝,說的是因材施教,花旗沖性格堅毅,卻也容易衝動認死理。因此,我能傳他的,也唯有這些,七日已經夠了,學的多了,反而對他無益。至於他能學成什麼樣,便看他自己的領悟和運勢了。不過,他後來跟著智明,多數是智明在提點他,倒不是我了。至於小川這孩子,卻著實算不得我教他兵法。因為,他懂的比我多……」

「啊?」

崔秀的此言一出,不單是單一成,便是崔火聲,也很是詫異。崔秀之能,便是放在整個中原,也絕對無人敢說自己在兵法上懂得比他多。可崔秀此刻居然自己說出這話來,而且,對象還是一個不及弱冠的少年,這如何讓人不驚訝。

崔秀見兩人表情,微微搖頭,道:「這並不是我刻意誇讚他,實乃事實。這孩子的才智極高,每次與他對弈,談論兵法,他總能找出其中的破綻,而且,予以破紙,奇兵一道,已然勝卻了當時許多自詡名將之徒。」

「伯父此言當真?」

崔火聲忍不住問道。

崔秀微微點頭,道:「自然。不過,這孩子還是太過年輕,心性尚有不穩,而且,用兵只喜歡用奇。對於正之一字,卻是差了許多。出兵往往只顧著擊潰敵人,不顧潰敵之後之事,所以,現在只能說是一個奇才,且也只是一個奇才而已。絕對不是帥才,我指點他的,便正是這一點。若是他能奇正兼顧,以後,興國便有望了……」

單一成有些不信,覺得崔秀可能是太過喜愛自己的得意弟子莫智明,因而愛屋及烏,對於莫小川也過分高看了。道:「侯爺,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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