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圃前，小瑤站在那裡，在她身旁丈許遠的地方，有一燈籠，只是燈光昏暗，照的並不真切。
莫小川邁步走了過來，微嘆一聲，道：「范南說的事，是真的嗎？」
「嗯！」
小瑤點頭，抹了抹眼淚，笑了笑，道：「你不是問我有什麼事瞞著你嗎？現在你都知道了。」
「是啊！」
莫小川嘆了口氣，道：「早知如此，我情願不知道。」
「可是，你已經知道了。」
小瑤抬起臉來，看著他道。
「你打算怎麼做？」
莫小川問道。
「在我幾歲的時候，就和師兄有了婚約。」
小瑤並未直接回答莫小川的問題，而是輕嘆一聲，道：「我本來一直在想，如果我回去的話，誰來照顧你。現在有了盈盈，我也可以放心了。」
月光朦朧地灑下，灑落在莫小川的肩頭，顯得有幾分涼意，他彈了彈衣角的花粉，雙手托在花圃旁邊的石台上，撅起嘴，吹了吹口哨，卻未能吹響，忍不住搖了搖頭，道：「這就是你要說的答案嗎？」
小瑤轉過頭，看著他，雙眸含淚，伸出手來，正了正他的衣領，道：「人人都說你聰明，但我看，卻笨得緊呢，一個口哨，你學了怎麼久，都未曾學會。你這般笨，怎麼讓我忍心離開？」
莫小川抓住了她的手，道：「其實，我一直沒覺得我聰明，如果聰明的話，為什麼到現在都不能將你哄住，若是笨能留得住你。那我便一直笨下去吧。」
一絲涼風吹過，吹起了小瑤鬢角的几絲亂髮，她也不去梳攏，嘴角帶著笑容，淚珠卻滾落而下，輕輕抽泣一聲，又發出了笑聲，可愛的面龐上，笑容讓人看著心疼。
她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其實不笨，若是真的笨的話，又怎能說出這般話來。」
「這話算不得好！若是好的話，又怎麼會不能將你留下。」
莫小川為她攏起了亂髮，道：「你覺得你回去會幸福嗎？」
「不會！」
小瑤搖了搖頭，咬著嘴唇，泛起一抹苦澀：「沒有了你，又怎麼會幸福？其實，當初在古墓中躺在那張床上的時候，我好想就那般一直留在那裡。可是我知道你會住不慣……」
「原來，當初你不讓我動那張被子是因為這個？」
莫小川有些神往，道：「你還說我不笨，我當時居然沒有看出來。」
「我好想再回去看看！」
小瑤將目光投向了北方。
「我會帶你回去的。」
莫小川用力地點頭。
「可是我要走了！」
「我不讓你走。至少，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理由！」
「師兄來了！」
「我派人送他回去。」
「你不明白的！」
小瑤搖了搖頭，道：「還記得我和你說起過我娘的事嗎？」
莫小川點了點頭。
「其實，還有一段我沒有說。當時我爹把我救出來的時候，我們還是被狼群圍攻了。是師兄救了我，他的胳膊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斷掉的。」
小瑤苦澀地說道：「師兄這人，從小跟著我爹，他沒出過什麼遠門，也沒見過什麼大世面，一直除了村子裡，就是在古墓里，看到一個衙役都會喊大人，憨厚老實，甚至有些痴傻，從小他就很疼我，我也一直把他當哥哥看待，那個時候，我爹說要將我許配給他，我不懂得……再過幾天，就是我十七歲的生日了，我爹定下的日子就在那天。」
「婚約而已，取消便是！」
「可是他憨傻的，讓人不忍心拒絕。何況他為了救我，差點把自己的命都搭上。」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氣，抓住了小瑤的肩頭，道：「他救了你，你就一定要嫁他嗎？這是什麼邏輯？」
「混賬邏輯！」
老道士突然嘿嘿笑道：「我還救過莫小子呢，那他豈不是要嫁給我？啊呀，這樣不好，我老道怎麼說出這種話來呢。」
「給老娘滾到一邊去！」
陸婆婆提著竹棍照著老道士的腦袋便打，老道士急忙開溜了。陸婆婆扭過頭，看了看小瑤，道：「瑤丫頭，婆婆最後再和你說一句，別做讓自己後悔一輩子的事！」
說罷，陸婆婆轉身離開了。
「聽到婆婆的話了嗎？」
莫小川看著小瑤，道：「你要知道，你的決定不單是你自己的事，也是我的事，你後悔一輩子，也許我也會後悔一輩子。你不管自己，可以讓自己痛苦，也想讓我這樣嗎？」
「我、我不知道……再給我點時間吧！」
小瑤表情有些痛苦地說道。
「沒有時間了。」
莫小川堅決地拒絕了她，大聲道：「我們都沒有時間了。」
小瑤沉默了下來，泣聲道：「你不要逼我。」
莫小川放開了她的肩膀，搖頭苦笑：「小瑤，是你在逼我啊……」
說罷，他扭頭朝後院院門望去。
盧尚站在那裡指了指屋子，道：「醉了！」
莫小川點了點頭。
盧尚看了他們兩人一眼，轉身離開了。
莫小川長嘆一聲，道：「我承認，他是一個好人，有些憨傻，但是真心關心你，也許他會默默地照顧你一輩子，像方才那般探你的額頭有沒有發燒，可你開心了嗎？當他碰你額頭的時候，我在你眼中看到的不是喜歡也不是順從，而是厭惡。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厭惡他這個人，那你厭惡什麼呢？你要的，他給不了你。」
「我不知道！」
小瑤搖著頭道：「我真的不知道！」
說著蹲下了身子。
莫小川知道也不能過分的逼迫她，靜靜地站在了那裡，也許，這個時候該讓她靜一靜！
夜風吹拂著他的面龐，有些涼爽，卻讓人覺得不舒服。時間靜靜地淌過，小瑤抽泣著，莫小川正要說話，忽然，屋中傳來一聲慘叫，同時那熟悉的方言一併傳來：「疼死俺咧……」
小瑤猛地站起了身來，望向莫小川。
莫小川牽起他的手，朝屋中跑去。
跑到了屋前，只見屋門大開著，裡面的石桌被撞倒在了一旁，上面的飯菜四下散落，狼藉不堪，地面上，范南雙手捂著胸口，不斷地翻滾著，口中重複著那句：「疼死俺咧……」
而在他的胸口之上，居然插著一把木劍，那木劍比一般劍要小一些，一看便知是孩子練劍用的。
梅小莞站在一旁，盯著范南，在他翻滾到她的腳旁時，突然抓住了木劍的劍柄。
「莞兒別拔！」
莫小川急忙喊道。
但是，他出聲之時，已經晚了一步，梅小莞抓著劍柄，將木劍拔了出來，鮮血噴涌而出，濺得小丫頭滿臉都是。小丫頭後退了幾步，手臂有些顫抖，口中喃喃道：「不許你和哥哥搶東西……」
「師兄！」
小瑤大喊了一聲，撲上前去。
莫小川看著范南的模樣，輕嘆了一聲，他知道，木劍正中范南的胸口，若是劍不拔出來，興許陸婆婆還能將人救活，可現在，看那鮮血噴濺的模樣，應該是傷到了心臟處的動脈，距離如此之近，心臟又是一個超強的血泵，用不了幾秒鐘，范南便會因失血而亡了。
絕對是沒有救的。
他將目光投向了梅小莞，只見小丫頭雖然臉色有些緊張，握劍的手也在顫抖，可眼神之中竟然沒有半點悔意。
莫小川驚訝地看著她，不知什麼時候，小丫頭竟然已經學會了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