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金麟豈是池中物 第0033章 老道士

幽幽青山中,積葉布滿整個樹林。林邊的山口,一個人影由遠及近行走在林間,十分艱難,每走一步,腳掌都會陷入積葉之中,沒至半腿,隨著踏入實地,那人輕嘆了一聲,正是莫小川。

這看似不大的樹林,莫小川已經走了兩日了。平日間走在平實的道路上不覺得自己背上的劍有什麼不同,只到此時他才感覺出了苦處。

林中的積葉常年累月,經過風雨吹打,已經變得十分厚實,一般人走在上面,碎葉最多沒到腳面,但有了那近兩百斤重的長劍再加上一把五六十斤的劍鞘,他的體重已經快達到四百斤重,雖他自己不覺得如何沉重,可這些積沉的樹葉卻支撐不住,故而,本來至多半天便能夠走出的樹林,他硬是兩天才走了出來。

看著山谷前陌生的環境,抬頭又瞅了瞅太陽,莫小川拍了拍腦門有些無奈,在林中因樹冠遮擋了日頭,辨不清方向,此時他才發現,竟然又走偏了。

與小瑤分別已經兩日,從起初的失落,到現在的平靜。莫小川想了很多事,他知道,目前最重要的是找到盧尚他們,雖心裡有些不敢肯定他們是否安全,但對盧尚,他還是有信心的。他現在伸出另外的山口,從這裡直走下去是一條深谷,不知通往何處,看了看兩旁不是很高的岩壁,莫小川覺得先攀上去再說。

攀岩本就不是他擅長的,再加上背上的重劍,一些突出的小石子根本就不能支撐他的重量,如此,攀爬的十分艱難。不過,好在岩壁不高,也不陡峭,上面有許多坑坑窪窪可以借力處,就在即將攀至岩頂時,莫小川傻眼了,因為在最上面一截光滑入境,根本無從借力。

正當莫小川猶豫要不要拔出劍來試試的時候,上面突然一蒼老的聲音,道:「小子,要不要幫忙?」

隨著話音,一根長繩扔了下來。

聽到有人,莫小川心中一喜,剛要伸手去握拿繩子,忽地又想到了什麼,搖頭苦笑說道:「多謝,好意心領了。只是我太重了,你拉不動我的。」

「要幫忙就少說廢話,沒試過你怎知我拉不動,再說此處又不高,便是摔下去也死不了人。抓好了,我拉你上來!」

那聲音中充滿了不屑之色,聽他的口氣,似乎拉莫小川上來和提一根毛沒什麼區別。

莫小川回頭看了看,的確不是很高,猶豫了一下,便抓緊繩子,拽了幾下,發現紋絲不動,這才放下心來,穩住身形後,正要開口示意,卻聽上面上人又道:「年紀輕輕的,有了繩子就自己爬吧。還想讓我老頭子拽你嗎?」

莫小川微微一愣,隨即雙手並用爬了上來,這才看清,那繩子哪裡有什麼人抓著,分明是拴在一棵大樹上,而在樹下,一個身著道袍的人,正抱著一大罈子酒,仰頭狂灌。因酒罈子擋著,看不清楚他的臉,不過那花白的鬍鬚可以證明,這道士應該上了年紀。

看著那繩子,莫小川有種被人戲耍的感覺,不過,對方畢竟是幫了他的,而且,一會兒很可能需要向他打聽道路,也不便得罪,便抱了抱拳,道:「多謝道長。」

「不錯!」

老道士笑著放下了酒罈,道:「小小年紀便榮辱不驚於色,日後必成大器啊。」

「道長過……」

莫小川剛說了半句,突然看清了老道士的容貌,不禁愣在了當場,吃驚地喊道:「爺爺?」

「哎呀呀!」

老道士站起身來,看著莫小川,道:「十餘年不出山,現在的孩子都變得這麼懂事了?只是你叫了我爺爺,那梅世昌不得叫我爹嗎?不好,不好……那麼大胃口的兒子,老道士我可養不起……」

說罷,低眉沉思,似乎在想著什麼。

仔細凝視著老道士,莫小川這才看清楚,這老道士雖然與自己另一個世界的爺爺頗有相似之處,但並不是他。不過,兩人也太過相似了,一樣花白的鬍鬚,在風中輕盪,很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氣勢,可同樣,那種骨子裡散發出的弔兒郎當氣質也隱藏不掉。在容貌上,同樣清瘦,只是這老道士說話多了幾分隨意,卻少了幾分裝腔作勢。

「晚生失禮!」

知道自己看錯人後,莫小川有些尷尬對施了一禮,道:「聽道長的意思,與家父相識?」

「認是認得。」

老道士摸了摸鬍鬚,道:「只是當初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整日奔走的商人,現在都是一方統領了。我認識他,他不一定認識老道士咯。」

莫小川不知該如何答言,只好乾笑了兩聲,轉移話題,道:「道長怎知我在這裡?」

「哦!」

老道士捏著鬍鬚,道:「老道士我前幾日在山中遇到一黑漢子在找你,便答應他幫著尋一尋,今日見林中飛鳥亂串,便知定然有人經過,如此就在這等了。果不其然,讓我逮到你了。」

說罷才發現,一不小心揪下幾根鬍鬚來。

聽著老道士的話,莫小川抹了一把汗,細細一想,那黑漢子很可能便是盧尚,也顧不得理會老道士如何用詞,急忙問道:「他們在哪裡,道長可否帶我前去?」

「帶路是可以的。不過,那酒,你得幫我拎著。」

老道士指了指樹下的幾壇酒道。

「這個自然。」

莫小川很爽快地提起了酒,道:「道長請吧。」

老道士微微點頭,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樣,邁開步子,慢吞吞地朝著西邊的山丘走去。莫小川跟在身後,也不好催促與他,就如此,兩人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山丘頂端,老道士一屁股坐在地上,道:「好了,把酒放下,去拾些乾柴來。」

莫小川皺了皺,以言而行。

乾柴拾回不少後,老道士又說道:「再拾些濕的來。」

莫小川聽他如此一說,雙眼一亮,道:「道長可是和盧大哥約好了以煙火為號?」

老道士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摸了摸鬍鬚,道:「無需多問,自去便是!」

莫小川急忙又跑去,弄了些濕柴回來,一臉期待地看著老道士掏出火石慢慢點燃乾柴,又用濕柴搭起一個架子,將酒罈子放了上去,悠閑地閉目養神去了。

莫小川一時氣結,敢情這老道士是在戲弄自己。

隔了一會兒,老道士慢慢地將酒罈子拿了下來,從一旁的包裹中掏出了兩個酒碗放在面前,斟滿後,遞給莫小川一碗,道:「不錯,胸中有怨氣也能忍得住,小小年紀已屬不易,來一碗吧。」

看著老道士方才從火中取那酒罈,竟絲毫不懼火焰,莫小川便知這老道士不簡單,胸中的悶氣不由得散去不少,伸手接過酒碗,仰頭灌了進去。

「不錯,小小年紀便能……」

「我說道長,可不可以換個話題。」

一碗酒下肚,莫小川實在有些受不了他用這個口吻說話了。

老道士微一錯愕,笑了笑,道:「你沒覺得這樣說話會顯得很是高深莫測嗎?」

莫小川撇著嘴搖了搖頭。

「原來如此。」

老道士訕訕一笑,道:「喝酒,喝酒!」

又是兩碗酒下肚,兩人都沉默無言,不再說話了。過了半晌,老道士似乎終於有些忍受不住這種沉默的氣氛,開口,道:「能把你的劍給我看看嗎?」

莫小川猶豫了一下,道:「此劍甚重,怕道長拿不起來。」

「小小年紀,怎地這般小氣。」

老道士瞅了瞅莫小川一臉的不信。

莫小川無奈,只好從背上解下長劍遞上前來,道:「道長若是不信,儘管拿了便是。」

老道士笑了笑,伸出手來,抓著劍鞘就將長劍提了過去,竟是沒有半點阻礙,好似提著一把普通的劍一般。

這次輪到莫小川驚奇了。

只見那老道士將劍放在眼前仔細端詳了片刻,道:「煞氣內斂,希望一直如此吧。」

說罷,將長劍遞迴,道:「酒喝的差不多了,那幾個小子也該來了。」

他的話音剛剛落下,便聽遠處一陣馬蹄聲響,接著,盧尚帶著另外五人快馬奔來。

來到近前,盧尚和其餘五人同時下馬拜倒,齊聲道:「屬下保護不力,請少統領責罰。」

莫小川趕忙將他們扶起,道:「盧大哥,你們這是幹什麼。該罰的是我才對,若不是因為我……」

說到此處,看到六人面上均閃過一絲痛色,莫小川便住了口,改言道:「你們這幾日幸苦!」

「不幸苦,少統領能安然無恙便好!」

盧尚說著,感激地看了老道士一眼,道:「道長果然守信,盧尚服了。」

「先坐下來喝口酒吧!」

老道士笑了笑道。

盧尚搖了搖頭,道:「道長的好意我們心領,只是我們還有重任在身,在此已經耽擱太久,便不打擾了。」

「你們不必去了。」

老道士將碗中的酒喝乾了,道:「他們也該到了……」

盧尚和莫小川均感疑惑,詫異地看了看老道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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