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44章 空殼項目(下)

陳太忠最接受不了的,不是他們有恃無恐,他在考慮的是,這些人為什麼會有恃無恐,為什麼敢有恃無恐?

為什麼?很簡單,這些人有信心同化了殷放,就算殷市長的黨性和原則都很強,不易同化,可綁架總是很容易的——當初這個現場,您是視察過的。

這個時候,哪怕殷放再想反抗,也不容易了,他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呂清平,也不僅僅是一個特色養殖,他要面對的是一個龐大的、利用類似手段洗錢的利益集團!

不反抗,是等死——或者還不會死,但是反抗的話,那是找死!

「這個毛病,不能慣啊,」陳太忠琢磨半天,還是拿起手機,撥通了劉曉莉的電話,「有個重磅級的稿子,涉及到精神文明建設的,敢不敢去抓一下?」

「陳主任你說話了,就算中南海我也敢去啊,」劉曉莉爽朗地一笑,聲音清脆響亮,「去什麼地方,我準備一下……可以嗎?」

「咳咳,」陳太忠聽到這個問題,禁不住連咳兩聲,心說你現在怎麼這麼會打臉呢?「去鳳凰。」

「哦,那就是度假了嘛,」劉曉莉一聽說是去陳主任的老窩,心裡唯一的一絲惶惑也不見了去向,「明天是三十一號,今年下去還是明年下去?」

「等我通知吧,」陳太忠嘆一口氣掛了電話,一份難當的羞愧湧上心頭。

剛才劉曉莉一句「去什麼地方」,問得他實在太無地自容了,想他陳某人好歹也是鳳凰市的「一哥」,那裡會出現不文明現象不說,他還無力干涉,要從省城調記者下去,真的太沒面子了。

但是這個問題,不能這麼簡單地看!下一刻,他努力地為自己尋找理由,時下領導幹部的道德水準日益低下,而一點泯滅了責任心和良知,突破底線就只是程序問題了。

巧立項目,欺上不瞞下地來洗錢,這樣的現象,可能在別的城市已經發生過了,陳太忠認為這是極其可能的,甚至可能是普遍現象,但是……我不會允許這樣事情在鳳凰發生!

我管不了別的地方,但是在混濁的社會中,力所能及地為家鄉保持一片凈土,那是該做的,我必須讓別人知道,鳳凰的土壤啥都長,就是不會滋生歪門邪道!

然而具體就這件事而言,他希望許純良那邊,能帶給自己一個好的消息——他可以不在乎殷放,但是許純良的反應,他是要考慮一下的。

遺憾的是,他等了很久都沒有等到純良的電話,總算還好,有另一個令他高興的電話,董飛燕打來的,「太忠,我最近輪休哎……七天呢。」

「這個……我晚上有點要緊的事兒要辦,這樣,八點吧,你在湖濱大道三號高架橋下等我,我帶你去見望男她們,晚上大家一起,嗯嗯……」

這就是他打算把董飛燕正式納入自己的後宮了,反正小董也見識過那些女人了,還跟他一起回鳳凰荒唐過,再說了,小董住的房間沒暖氣……這大冷天的。

他晚上確實是有事,秦連成托他跟鄧健東打個招呼,關於幹部家屬調查表的事,前幾天他找不見鄧部長,甚至還託了王啟斌代為留意。

這兩天鄧部長倒是閑了,可是陳太忠卻是捲入了槍擊案中,這個案子的影響真的太大了,所以王處長頻頻給他報信,卻經常是連手機都打不通。

秦連成已經開始張羅動作了,這兩天的《天南青年報》上,在連篇累牘地刊登關於幹部家屬調查表的文章,有討論有感悟,有一點置疑的聲音,卻是不多,僅僅是從理解的角度上來發問——如同往常一樣,青年幹部的覺悟,通常都是很高的。

至於這些幹部到了地方上,為什麼會表現得參差不齊,甚至有人急劇地腐化墮落,這些原因就不好說了。

總之,報紙上討論得挺熱鬧,甚至團省委副書記任建斌都發表署名文章,旗幟鮮明地支持文明辦的舉措——陳太忠記得,這個人跟劉愛蘭的關係似乎不錯。

省委秘書長被槍擊的消息,被強行控制在小範圍內,真正關注的,只有些相關的高層,所以鄧健東居然有心去琢磨青年報最近鋪天蓋地的討論。

既然關心了,又想起小陳來找過自己幾趟,所以他索性一個電話打過去,問陳太忠你找我什麼事兒,待他聽說了秦連成的要求之後,隔著電話就拍板了,「這個表,我一直是支持的,幹部監督處派駐人過去,我的態度,你應該是很清楚的。」

這個支持的表態,聽起來有點生硬,實則這已經是他能說出的最溫柔的話了,鄧部長一向不苟言笑——這種態度在組工幹部中很常見。

嚴格說起來,鄧健東跟陳太忠的交情,根本就沒有多緊密——說破大天,也不過是蒙藝臨走的時候託付了一下,遇上這種事兒,他能不端著架子等陳太忠找上門,主動地打電話過來,這就很給面子了。

當然,這或者是因為陳太忠最近的能量爆發,引起了鄧部長的關注,又或者這個調查表早晚要交回組織部,總之,這個表態還算客氣。

今天晚上陳太忠要陪的,就是王啟斌和青年幹部處的處長孫林,陳主任見過孫處長,青干班開學的時候他還找此人請過假,最後孫處長給了他一個副班長干。

他今天是託了王啟斌,將孫處長約出來,就是把最近團報上的爭論說一說,如果方便的話,青年幹部處也可以參與一下討論。

孫處長的面相看起來很老,但是據說才四十一、二,他在酒桌上的反應中規中矩,甚至有一點木訥,說起青年報最近討論的話題,他就問一句,「部長是個什麼意思?」

「部長說,他一直在支持,但是現在……他不是很方便,」陳太忠不怕說這個話,鄧健東肯定不方便,方便的時候,就惦記著把報備科收回去了。

有了這面大旗,孫林接下來的反應,也就不用說了,倒是王啟斌在酒席散場之後,悄悄地跟陳太忠說一句,「你看他不說話,對下面可是霸道得很……」

這些就是題外話了,陳太忠眼瞅著就八點了,惦記著董飛燕沒準已經在橋邊等著自己了,於是一路疾馳而去。

不過到了地方之後,空蕩蕩地沒人,他正納悶呢,猛地看到前面不遠處,一輛打著雙閃的灰色別克車有點眼熟,這是誰的車來著?

他打兩下燈,司機探出腦袋沖他擺一下手,不是別人,正是林瑩。

下午是董飛燕打的電話吧?陳太忠有點奇怪,說不得將車開到路邊停下,走上前一看,才發現她的副駕駛位置上,正坐著董飛燕。

「你倆怎麼會認識啊?」他這是要多吃驚有多吃驚了,董飛燕只是一個普通的列車員,林瑩不但是林海潮的女兒,而且在張州還有買賣。

「才認識的,聽說你今天晚上,比較空閑?」林瑩看著他笑。

這才叫為難人,陳太忠可是還沒準備好把林瑩引進自己後宮,今天要僅僅是董飛燕也就算了,可湖濱小區那邊還等著好些人呢。

「大被同眠嘛,」他倒也不在意,她是知道自己的荒唐的,只是沒親眼見識過罷了,「你要想來,那就一起嘛。」

「我只是怕把飛燕凍壞了,」林瑩白他一眼,順手沖董飛燕努一努嘴,「好了,下車吧,我這也算是送佛送西天了。」

「你不是……」董飛燕的腦瓜沒那麼多彎彎繞,奇怪地看她一眼之後,才笑著點點頭下車,這大冷天她還是小皮裙薄絲襪,雖然上身穿了白色的大氅,腳上蹬的也是齊膝的高筒皮靴,可中間一部分,還是比較單薄的。

看著她上了奧迪車,接著那奧迪車絕塵遠去,林瑩輕喟一聲,眉頭微皺,才緩緩地啟動,眼中卻是一片揮不去的茫然……

陳太忠看一眼後視鏡,發現別克也動了,才將手伸到身邊佳人結實的大腿上,狠狠地搓揉兩下,「穿這麼少……你倆怎麼認識的?」

這事兒說起來簡單,董飛燕晚上跟著運輸處的人在一起吃飯,結果就撞上了項一然和林瑩,項經理本就是鐵路局的,在這裡出現的幾率比海潮大廈要高得多。

他現在行情不行了,但有那麼一個天南首富的老泰山,大家也不好小看他,然後他攜著夫人前來敬酒——林瑩也少跟他一起出面,這種情況無非是幫綳個場子。

這個場合,按說沒董飛燕這種小兵說話的份兒,但是她看到林瑩,就想到了陳太忠說的話,於是她主動敬一杯酒,輕聲嘀咕一句,「久仰了啊。」

林瑩看到一個美艷女子主動跟自己敬酒,心裡有點納悶,「請問你是……」

董飛燕莫測高深地笑一笑,也不回答,不成想林瑩認真了,心說這又是項一然惹的風流,說不得悄悄找人問一問,才知道這女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列車員,但是——「她跟省委的一個陳主任關係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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