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2章 綁架案(下)

沙洲曹局長那邊的反應,很是中規中矩,讓李強帶話過來說,能弄一份邀請函固然好,沒有也無所謂,但是鳳凰駐歐辦這番心意,他記住了,至於費用卻是沒說。

不過,李強的話才傳到一個來小時,曹局長的電話就跟著到了,這算是有人先打了招呼,送了敲門磚,他就能接著找上門來了。

事實上,是有些事情,不合適讓那些小屁孩傳話,電話里,曹局長很明確地表示,這個費用他不敢答應,因為盯著他的人太多,而且這東西也不好下賬,都是體制里的,有些話不用說得太明白——一個外省的駐外辦事處幫著聯繫的考察,理論上有點說不過去。

甚至,曹局長連錢數是多少都沒問,不過同時,他也表示了,不管有沒有這麼個邀請函,等陳主任回去了,他都會有一番心意。

這人也算是個會做事的,陳太忠心裡明白,人家未必就是指望了駐歐辦,只是不願意得罪自己罷了,在這個關鍵時候,巴黎這邊任何人推一把,都將使事態變得越發地不可控。

他這是官場中的慣性思維,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不成想曹局長聽他要掛電話了,終於咬牙切齒地發話了,「陳主任,您要是有路子,隨便讓個外國公司給發個邀請函過來——傳真的就行,那兄弟我就感激不盡了。」

合著這位是等不了那麼久了,陳太忠琢磨一下,心說人家的家人被人綁架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咱也不能因為他是貪官而不管不是?總不能讓外國人看了笑話去。

「行吧,把你的傳真號給我,一小時內我給你搞定,」他拿定了主意幫對方一把,當然,這裡面有個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外國公司對沙洲交通局的邀請,跟他的駐歐辦不搭界,所以就算沙洲的水再深再混,哪怕將來曹局長被雙規被判刑,也影響不到他陳某人。

若不是如此,他才懶得多事,幫人之前先看自己會不會被牽扯進去,這是官場的鐵律——而且為了一個貪官,還是素不相識的這種,扯進去自己才叫划不來。

曹局長自是千恩萬謝地掛了電話,陳主任反手一個電話打給埃布爾,此事就歸掮客先生操作了。

而埃布爾先生自己手裡就有公司,那是要多快捷有多快捷了,大約就是二十分鐘,曹局長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陳主任,啥也不說了,後天咱們巴黎見,我得好好謝謝你,而且,有點別的事兒,咱們也能商量。」

合著他早就在北京託了人,早早就讓人預留了機票,只是他的護照到不了手,說啥也沒用,現在則不同了,兩天就能趕到巴黎。

「哦,一點小事,何必這麼客氣,誰家沒孩子呢?」陳太忠笑一笑,又白活了兩句之後,掛了電話,心說到時候能躲還是躲著吧,我得跟此人保持距離,因為外省的貪官事發而被扯進去,那哥們兒我就太冤得慌了。

陳某人之所以有強烈撇清的願望,是因為他覺得此人做事不太靠譜,總覺得這傢伙不但貪,而且還不會做官。

在陳太忠的印象中,處級幹部都是很沉得住氣的,好吧,就算兒子被綁架了,是天大的事兒,可是老曹這做派,給他的感覺還是有點冒失——沒人會喜歡行事莽撞的幹部,連陳主任也這麼認為,反正哥們兒情商大漲了,已經不像原來那麼莽撞了嘛。

然而,事情發展似乎並不像他想的那樣,嚴格地說跟曹局長想的不一樣,因為下午的時候,陳太忠又接到了曹局長的電話,「陳主任,可能我一時半會兒去不了啦……嗯,反正這件事,就拜託您關心一下,老曹我做事,你就放心好了,不會讓你白幫忙的。」

陳太忠自然是被他搞得一頭霧水,不過再想一想,倒也明白了,老曹就算再心急救兒子,相關方面也不能不考慮到——丫要真的豁得出去破釜沉舟,那肯定是直接求助於大使館或者法國警方了。

就在電話掛斷後不久,劉園林傳來了新的消息,綁匪已經將曹勇亮的一根小指丟到了他所在公寓的垃圾箱里——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雖然小曹同學在外面租的有房子,不怎麼回公寓住,但是顯然,這裡是個不錯的傳達信息的地方。

李強和另一個跟曹勇亮關係不錯的同學趕忙安慰綁匪,說曹家的人已經來了,不過這麼多現金,你取也得取一陣不是?於是,雙方定下,晚上這邊交贖金那邊放人。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已經能確定,綁架小曹的人里有中國人,但是人到底被關押在哪裡,那是誰都說不清楚。

事實上,在李強等人的心裡,認為打探出綁匪所在地,應該是陳主任發動他手上力量來辦到的,可是眼下陳主任並沒有打聽出來,也就是說,他能起到的作用已經不多了。

當然,沒人能想到,陳太忠打的是跟蹤贖金並且要黑吃黑的主意,所以,對陳主任直到現在還關注此事,李強心裡有點微微的不解。

不過這都是次要的問題了,人在異國他鄉,有人幫著惦記點事兒,總能讓人感覺到一絲關懷和溫暖,那麼,劉園林這裡還能源源不斷地得到情報。

當天夜裡凌晨一點,一個黑影出現在街頭某個垃圾箱旁,半個小時前有人將兩個異常結實的大紙袋扔到了這裡,他已經觀察很久了,附近沒人關注到這裡。

天上下著小雨,黑影打開隨身攜帶的大帆布包,將兩個已經被浸得半濕的紙袋塞進了帆布包,四下看一看,轉身揚長而去。

「要不要跟上他?」遠處一間旅館的某個房間,李強拿著夜視望遠鏡輕聲發問了,這房間里有三個人,卻是為了避免別人注意,有意將燈一直關著。

「不用了,」劉園林搖搖頭,隨手拍一拍旁邊的那位,「你倆都是他的好朋友,把自己栽進去就沒意思了,送錢的那倆,會跟過去的吧?」

「你們說陳主任會不會跟過去?」一直不出聲的那位發問了,劉園林聞言,輕笑一聲,「老闆哪兒有興趣跟他?不過……他派人跟也是正常的。」

結果,半個小時後,有電話打了進來,「算了,小李你們不用管了,人跟丟了,這傢伙實在太狡猾了。」

打電話的是送錢的兩人之一,這二位據說對跟蹤還有點技巧,也是曹局長央人私下找的,其中一個遠遠地吊著黑影,走了不多久之後,結果發現人家走到個陰暗處,直接發動了停在那裡的汽車,揚長而去。

按說,這也問題不是很大,後面那位也開著一輛借來的車,於是,跟蹤的這位坐上了車,兩人時遠時近地吊著那輛車,走到最近的時候,甚至能看到,敢情對方駕駛的那輛車,是曹勇亮失蹤時開著的標緻車。

標緻車在巴黎轉來轉去,又走到一個陰暗的角落停下,不過,不遠處有射燈斜斜地打在車窗上,光線尚可。

跟蹤的這二位熄了火遠遠地看著,發現裡面的人在座位上活動來活動去,顯然是在檢查那些錢數目是否相符,是不是舊鈔,以及裡面裝了什麼機關沒有。

過了一陣,黑影彎下腰去,似乎在整理錢,但是很久都沒再直起腰來,倒是一個拿了紅外望遠鏡的傢伙發現了問題,「靠,這小子從下水道跑了。」

敢情這車停的地方,是人家早選好的,上面有射燈看得見錢,而下面黑乎乎的,有井蓋被動了手腳,卻是誰也看不到的。

就算這二位想到了類似的事情,偏偏地,為了怕驚動對方,還不敢馬上跟過去看——萬一人家在下水道又接應,將錢接走,而被跟的就在井蓋口處候著,自己兩人被撞個正著的話,那豈不是雞飛蛋打,還逼著人家撕票嗎?

李強一聽是這種結果,也嘆口氣,他不知道巴黎的下水道有多麼縱橫交錯,卻是知道下了下水道估計就找不到人了——別的不說,只說巴黎市的各種管道都是從下水道走的,包括電線、通信電纜這些。

「只能希望這幫傢伙信守諾言了,」他嘆一口氣,側頭看一下劉園林,「師兄你也回吧,這麼晚了,別影響你明天的工作……誰能想到這些人這麼狡猾呢?」

他這話就是認為,哪怕就是陳主任安排了人,估計跟到這一步,也要鐵鐵地跟丟了,殊不知,被他影射到的那位,正隱著身興緻勃勃地看著地下呢。

指望陳太忠去鑽下水道,那實在太不現實了,不過還好他有天眼,於是,黑影在地下走,他在地上走——不過,偶爾得注意躲避過往車輛。

黑影穿行一段時間之後,爬了出來,他出來的地方也停了一輛車,很大眾化的雷諾車,這次,他就不怕別人跟著了。

走了不多遠,雷諾車開到了一片公眾停車場處,車上的人走了下來,空著手走進了不遠處一棟破破爛爛的房子內。

這時候的光線就很明亮了,要是跟蹤的那二位還跟著的話,就算沒有陳太忠的眼力,也看得出,那壓得極低的遮雨的陽帽下,是一張十足的黃種人的面孔,看起來還很英俊。

男人走進房間後,順著樓梯走下了地下室,地下室里,一個白白胖胖的傢伙被綁在一個鐵藝護欄上,那護欄一看,就知道是從什麼地方撿來的。

「姓曹的,錢我拿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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