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6章 調撥

有了克勞迪婭的幫忙關說,將簽約地點改在巴黎就不是什麼大問題了,法國人並不像德國人一般死板,說成什麼就是什麼,在不影響自己的切身利益的前提下,改個簽約地點以成全他人,實在不是什麼大事。

會影響切身利益嗎?顯然不會,陳太忠已經答應了,說好的條件一律不變,而且簽約的人級別不會因此降低——說實話,他有把握攛掇段衛華前往,若是老段不肯去,章堯東絕對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出風頭的機會。

此事對鳳凰、對天南來說,都不算小事,但是對羅納·普朗克還真不是什麼大事,鳳凰的分公司,不是他們在中國的第一家分公司,也不是最後一家,只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件事在法國人里造成的影響並不大,倒是吉科長頗有點瞠目結舌,「老大,那個啥……我是來接法國客人的,現在我該怎麼辦啊?」

「你鞏固了羅納·普朗克的投資意圖嘛,」陳太忠順手丟一個小功勞過去,這年頭做領導,就是有這點好處,你擔心回去以後交不了差?沒事,我說你有功那就有功,如此一來,自然不會有人計較小吉花費的時間和金錢了。

「要是吳市長問起來這個簽約,我該怎麼說?」吉科長心裡還是有點不靠譜,說不得請示領導一下,「要不您跟她打個招呼?」

這倒也不怪他頭大,說好的要在鳳凰簽的協議,跑到國外去了,吳市長心裡肯定不會滿意了,他承認,陳主任這麼做是有人家的道理的,但是分管市長的火氣,卻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您只琢磨您的駐歐辦了,可是我的日子也得過不是?

「嗯……行,」陳太忠假巴意思地沉吟一下,就很乾脆地點點頭,「吳市長的工作我來做,你不要有心理負擔,不過最近,還是要跟得緊一點才好。」

跟得緊一點,然後好讓你拉去駐歐辦?吉科長一時真的有點無語了,不過轉念一想,這更能體現出我的身不由己來不是?頭兒果然還是為我著想的。

陳太忠卻是顧不得管他的心情了,此間事了,他還要去找別的人,既然決定了大張旗鼓地開張,捧場的重量級人物,那自然是越多越好。

最先應承下來此事的,是法國文化和通信部副部長科齊薩,埃布爾將陳太忠的意思轉達過去的時候,副部長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我是中國人民的老朋友了,為了推動中法友誼的建設,辛苦一點不算什麼。」

事實上,最不辛苦的就當屬這位了,他本來就在巴黎工作上班,能有什麼辛苦的?正經是陳某人想從中國拉一點人過去,那才叫辛苦。

從中國請人去巴黎,在一般人看來都是美差了,不過很遺憾,覺得此事是美差的,大都是些檔次不太夠的主兒,鎮不住場子,陳某人不稀罕。

可是他稀罕的主兒,人家卻又未必情願去這一趟巴黎了,而他還不想引起某些有關部門的關注,所以想挑這麼兩個人出來,也是很不容易的。

所以,接了馬小雅的電話之後,他猶豫一下,決定在家裡擺個家宴,「等晚上十點中場休息時間,你們都來我這兒吃飯吧?」

「這可不合適,」馬小雅笑著拒絕了,她有她的理由,「前一天來找於總辦事的,是磐石省的一個副廳,讓他知道你在北京這樣……不好。」

省和省之間,一般都沒什麼固定的瓜葛,但是各省一把手、二把手的傾向,總是能讓某些省在一段時間內走得遠或者走得近,抑或者處於夾纏不清的狀態。

對於這些概念,陳太忠並不清楚,但是馬小雅這幫人就是吃消息飯的,當然明白裡面的利害,不但能隨時掌握最新動態,還能據此做出一些方向性的調整來。

「那你索性幫我問一問,大家能幫我請到什麼樣的領導好了,」陳太忠不想去南宮那兒,他在北京已經有了落腳的地兒,實在不願意跟著這幫人墮落了。

「這肯定得你擺酒才能問的嘛,我可是人微言輕,」馬小雅聽得就笑,笑了一陣之後,才提個建議出來,「凱瑟琳不是挺好客的嗎?把酒席擺在她家裡算了。」

「你當人家凱瑟琳跟你們一樣,不用上班的?」陳太忠遺憾地嘆口氣,猶豫一下又發話,「那傢伙好像也挺習慣夜生活的……我問問她再說,你先忙吧。」

他一個電話打過去,凱瑟琳一聽是他的聲音,就笑了起來,「哈,你來得正好,晚上我要請有色總公司的張副總吃飯,一起來吧。」

「哦,你把臨鋁的項目搞定了?」陳太忠聽得頗有一點驚訝,「怎麼我不知道呢?」

「差不多了吧,你一直在忙你的,我哪兒有時間聯繫你?」凱瑟琳在那邊笑個不停,年輕的駐歐辦主任在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兩團顫巍巍的碩大在抖動不已,「反正你都拿走報酬了,這事兒不成,我再跟你反應也不遲吧?」

「哪裡可能不成呢,」陳太忠傲然一笑,接著才反應過來,「呃,不是吧,今天晚上你也請客?這才真是叫個巧……不會也是十點吧?」

事實跟他想的一樣,有色公司那邊已經基本確認,這次臨鋁採用ABB的整體配套工藝設計,當然,有些堅定的西門子黨肯定要藉此大做文章,所以此事執行得也不是特別順利。

這個張副總不是有色公司的要緊人物,但是此人一向比較敢說話,在大老闆前面也有點影響力,他對那些西門子黨的反感已經有好些年了。

他不是反感西門子的產品,而是反感那幫人,西門子在有色做了這麼些年,上上下下的領導基本上都打點了一個遍,就連張副總也時不時收點小禮品,邀請出國玩一趟什麼的——人家花這點小錢,不是為了收買,只是要求此人在關鍵時刻不要跳出來作怪便是了。

這也不是張副總不重要,既得利益的團體,總是少數人,而且同一個公司里,裡面的派別也是五花八門,要是誰想花大價錢討好所有的領導,那不是財大氣粗,是傻X!

張副總是看不慣那幫人得了便宜,還理直氣壯地上躥下跳,護住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兒,到後來向下面強行推銷,簡直成了領有色公司的薪水的西門子中華區員工了。

總是要引入競爭機制的,他早就這麼想了,而且他非常肯定,這麼想的不止他一個人,但是這幫人勢大,沒有合適契機的話,沒人會出來挑頭——誰也不傻不是?

這次臨鋁發出了異聲,同時發作的還有有色的設計院,大老闆在關鍵的時候失聲了,這下大家就明白了——有強力人物看上這一塊了。

再一查臨鋁這項目是怎麼立的,是個人就明白,十有八九是涉及到黃家了,張副總也看清形勢了,正好凱瑟琳上門做說客,他了解一下,知道這外國女人跟范如霜關係不錯,心說得了,這女人肯定也是幕後推手之一了。

最近臨鋁的事情,辦得還算順利,張副總又知道範董最近來北京了,說不得暗示一下,大家一起坐坐吧。

陳太忠跟著凱瑟琳憑空出現的時候,張副總很是有點意外,不過,當他看到范如霜對此人都非常熱情和客氣,就將那份疑惑藏在了心裡,能讓小范這麼客氣的主兒,當是有來頭的。

張副總掛個副總的銜兒,其實從某些角度上講,他還不如范如霜,總局的權力是大,但是下面企業的一把手,尤其又是臨鋁這種超大的企業,實權也絕對不小,就像一個副市長遇上一個經濟強縣的縣委書記一樣,級別高是一定的,但是具體誰更有實權,還真不好說。

而且這兩位的差別,還沒有副市長和縣委書記的差別大,范如霜就是正廳級幹部了,張總目前也不過是享受個副部待遇,只不過是佔了一個總局領導的名分罷了。

當然,表面上范董對張總是相當客氣的,上首位是張總坐了,說話間也很恭敬,只是張總也有自己的覺悟,領導架子是要擺的,但是話里話外也透著親熱。

所以,一頓飯吃得熱鬧而和諧,直到接近曲終人散了,張副總才隨意地提一下,「今年和明年氧化鋁的價格肯定不會正常了,到時候在調控價下,范總要多照顧一下哦。」

「張總的指示,我哪兒敢不聽?」范如霜笑著回答,旋即眉頭微微皺一下,「我盡我所能,多撥付一點吧……具體情況,到時候再請張總指示。」

「呵呵,那肯定的,」張副總笑著點點頭,大家就此作別。

陳太忠聽得有點迷糊,少不得又跟范如霜打聽一下,張副總這頓飯,十有八九目的就在最後幾句話了,可是我怎麼聽不懂呢?

范如霜也只有苦笑了,敢情,張副總這要求說難不難,說不難還真的有點讓人頭疼,尤其是在眼下的氧化鋁行情下。

氧化鋁做為國家戰略物資,價格並沒有完全鬆綁,有一個市場價和一個調控價,市場價好說,那是由市場決定的,但是調控價是由有色公司和上級部門聯合確定的。

嚴格說,調控價未必就一定能低於市場價,有時候氧化鋁行情疲軟,市場價比調控價還要低很多,不過,有色公司的其他企業,很多時候還要按調控價從鋁廠調撥氧化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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