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1章 以牙還牙

陳太忠敢這麼說,自然非是無因,他昨天才跟許純良把大權移交了,還說要保許主任在鳳凰科委的安生,這麼大的人情送出去,相信許紹輝心裡不會沒數的。

這種情況下,他要省紀檢委幫著查一點東西,許純良肯定也不好意思拒絕,就算天南軸承廠背景深厚勢力範圍大,或者塊頭大不太好咬動,但是收拾個把兩個小人物敲山震虎一下,總還是做得到的吧?

聽到這話,高立群才反應過來,敢情陳太忠發狠了,要通過省紀檢委下手,登時就毛了,「喂,太忠,咱又不是外人,有話都好商量的,沒必要整這麼大動靜吧?」

要是換個別的地級市的小副處過來,要說通過省紀檢委如何長如何短的,高總心裡或者還會略略地存疑——你有沒有這樣的能力呢?

可是這話出自陳太忠之口,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高立群還真不知道陳太忠和許家的關係,但是道理還是那個道理,對普通的幹部來說,省紀檢委四個字,就足夠嚇得人尿褲子了,像陳主任這種逛紀檢委跟逛大街似的主兒,真的不多——以高勝利的矜持,當初都差點沒被一個述廉報告嚇癱。

尤其幹部做到副處這個級別,一般來說,嘴裡不太靠譜的話就不多了,倆小孩打架,一個說「有種你等著,我去叫我哥哥」,這樣的話一般以恐嚇居多;成年人打架,一個說「有種你等著,派出所某所長是我朋友」,這種話可信度就高一點了。

一個副處敢聲稱,說省紀檢委有人,那就由不得別人不重視了——官場里信口開河的後果大家都清楚,更何況是陳太忠這種聲名赫赫的主兒?

所以,高總真的是著急了,「要不我先幫你協調一下吧?」

「要太為難了,就算了,」陳太忠不爽了,剛才你推三阻四的,現在一聽我這話,就下軟蛋了,別是你丫就是遠達的幕後老闆吧?

「我也就是想著,高總你不是外人,跟你打個招呼,這該走的程序走到了,將來老邵也不能說我什麼……這樣吧,高總的面子我還要買,多長時間你能給我一個回話?」

「你給我十分鐘,」高立群果斷地掛了電話。

看著他鐵青的臉色,坐在他身邊的動力裝備部王部長小聲地發話了,「高總,這是辛部長……惹人了?」

「嗯,」高立群沉著臉點點頭,接著又嘆口氣,「嘖……他惹誰不好,去惹陳太忠?真是貓舔虎鼻樑,找死!」

「這個陳太忠,是什麼人?」王部長跟高總跟得很緊,所以也不怕這麼問,有時候冒失也是親近的一種表達方式。

高立群心裡當然也清楚,所以這個電話才會不瞞著對方,他沉著臉回答,「鳳凰科委的副主任……你沒聽說過?」

「一個副處?」王部長聽得一皺眉,他本人就是副廳了,聽說高總為一個副處犯愁,一時還有點轉不過來彎。

高立群看他一眼,眼中滿是無可奈何的神情,「小王,你的眼睛,不要總看著廠里這一點東西,外面的能人,多到你不能想像,這個小陳……」

「是他啊,我想起來了,」王部長恍然大悟地點點頭,「嗯,這人很受科技部的重視。」

「他可不止你想的那一點能耐,行了,我打個電話,」高總嘴裡閑聊著,腦子卻是在不住轉動,這消息該怎麼傳出去,他跟辛雙林關係很一般,但是跟大老闆關係好,而辛部長是童老大的人,再說了,他心裡非常清楚,那個遠達公司……其實也不僅僅是辛部長的。

所以,於情於理,他都無法坐視。

陳太忠在這邊掛了電話之後,田甜看他一眼,「真要用省紀檢委了?會不會是王處長說的那樣,壞了規矩?」

「這個不會,」王啟斌笑著搖一搖頭,接話了,「小田你不太清楚,有人幫著傳話了,太忠這算是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要是他們不懂得珍惜,那就是活該了……官場上,強調的一個分寸感,就是在這兒了。」

陳太忠笑著點點頭,心說老王的態度倒是真不錯,居然有心思向田甜傳授心得。

沒等到十分鐘,他的手機就又響了,高總將事情表述得很清晰,「太忠,話我傳到了,要是他們不識趣,那就隨便你了……改天有空,咱們再坐一坐。」

這個電話放下不多時,鍾胤天的電話打了進來,「陳主任,謝謝你,事情已經和平解決了,你現在在哪兒?我去面謝。」

「你說解決就解決了?」陳太忠哼一聲,「把那幾個傢伙都給我叫過來,我倒要看一看,誰這麼大膽子,偷稅漏稅還這麼囂張?」

按說他是沒必要多事的,可是他既然已經跟高立群誇了海口,要將對方如何如何,那自然要說到做到,否則事情傳到邵國立那裡,沒面子不是?

不知不覺間,他也受到了京城那幫人的影響,有了點攀比的心思,上次趙明博的事情,他就全權交給趙所長處理了,這次卻不能如此——當然,從另一個角度說,這也是上次趙明博打人了,而不是被打了,所以他才那麼好說話。

不多時,鍾胤天帶著五個人過來了——多出來的一個,是他的科長,遠達公司的人知道撞正大板了,說不得趕緊找工商的人想辦法協調,溫科長也在陪人吃飯呢,半途中硬生生地被招呼了過來。

溫科長抵達之後,肯定要幫著遠達的人說話的,因為他知道,遠達的人跟大老闆關係不錯,他平日里也得過一些孝敬,當然就不希望把事情鬧大。

所以說,鍾胤天的心裡也不是很順氣,只是,對方向他賠禮了,又答應賠償了,自家科頭也趕到了,他還能計較個什麼?

一進包間門,鍾胤天猛地發現自己的老丈人也在座,說不得先喊一聲「爸」,才轉頭笑著沖陳太忠點點,「陳主任你好。」

「嗯,」陳太忠點點頭,身子也懶得站,見到他額頭上還有塊淤血,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向他身後的五個人望去,沉聲發話了,「剛才,是誰動手打人了?」

只這麼一聲,現場的氣氛登時就是一滯,溫科長見勢不妙,也不敢多說,直奔王啟斌而去,笑著伸出手去,「您好,是小鐘的父親吧?我姓溫,是小鐘的……」

一聽說此人姓溫,王啟斌豈能不明白這位是誰?說不得哼一聲打斷了他的話,不耐煩地一揮手,「一邊去,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

「你……」溫科長知道陳主任說話嗆,就沒敢搭理,心說這老頭既然是鍾胤天的老爹,就應該為自己兒子在單位的處境考慮一下,你能強一時,總強不了一世吧?

不成想,這老頭說話,一點不比那陳主任柔和,一時間,溫科長就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了,「這位大哥,我是小鐘的科長。」

「我是他的老爹,」王啟斌狠狠地瞪他一眼,又冷冷一哼,「官也不大,就是省委組織部的一個小處長。」

原本,王處長不是這麼極端的性子,可是人家小陳出手這麼狠,他做老泰山的,也不能讓女婿寒心不是?畢竟,他已經關了手機——而且這件事處理不好,會影響大女兒的家庭幸福。

溫科長聽得倒吸一口涼氣,心說這麻子不叫麻子,這叫坑人啊,怎麼這兒除了陳太忠,還藏了這麼一尊大神?小鍾居然有這麼顯赫的一個老爹?

陳太忠根本不希的理他,看看那不作聲的四人,「到底是哪兩位動手了?怎麼,有膽子打人,沒膽子往出站?」

會計師事務所的那兩位見勢不妙,身子默默地向旁邊平移幾步,拜託,你們神仙打架,不要殃及凡人好不好。

那兩位眼見藏不住了,其中一個年近三十的傢伙向前走一步,滿臉堆笑,「陳主任,我們已經向鍾大哥做出了誠懇的道歉,也會做出適當的經濟補償……」

「行了,我知道你倆是誰就行了,少跟我逼逼,」陳太忠一擺手,轉頭又看鐘胤天,「胤天,今天到底怎麼回事,跟我說一遍。」

鍾胤天少不得又說了一遍,當他說到被人潑酒的時候,陳太忠手一豎,笑眯眯地端起一杯酒來,「光說說不清楚,給我示範一下,他是怎麼潑你的?」

「這個……」鍾胤天有點發獃,趙明博看得就笑了,論糟蹋人的水平,趙所長絕對不會比陳主任差,「小鍾,這是飛天茅台呢,肯定不會比你們喝得差很多,潑一下,別盡琢磨著替我省錢。」

鍾胤天這下算是明白了,陳太忠就是要赤裸裸地侮辱對方,正好,他的氣兒也不是很順,聽到這話,揚手就沖著那二十五六的傢伙臉上潑了過去。

這位就是潑酒的主兒,他沒想到這種場合,人家還真做出這種事了,下意識地躲了一下,一杯酒只潑到他臉上一半。

「哦,他潑你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躲的?」陳太忠心裡不爽了,臉上卻還是笑嘻嘻的。

「沒有,我正要夾菜呢,沒防住,」鍾胤天回答得挺老實,「一杯酒全潑我臉上了,要不然我也不能跟他動手。」

「嘖,那你就再潑一杯嘛,」趙明博笑嘻嘻地又端起一杯來,走過來塞進鍾胤天手裡,又側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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