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葯寮 7

打獵後大約一個星期,紙月走進桑桑家的院子。桑桑不在家。紙月把一個布包包交給桑桑母親:「師娘,等桑桑回來,交給桑桑。」

桑桑的母親打開布包,露出一個書包來。那書包上還綉了一朵好看的紅蓮。那紅蓮彷彿在活生生地開放著。

「書包是我媽做的,可結實了,能用很多年很多年。」紙月把「很多年很多年」重重地說著。

桑桑的母親明白紙月的心意,心一熱,眼角上就滾下淚珠來。她把紙月輕輕攏到懷裡。桑桑的母親最喜歡的女孩兒就是紙月。

紙月走了。但走出門時,她轉過頭來,又深情地看了一眼桑桑的母親,並朝桑桑的母親搖了搖手,然後才離去。

從外面回來的桑桑,在路上遇見了紙月。

桑桑永遠改不了害羞的毛病。他低著頭站在那兒。

紙月卻一直看著桑桑。

當桑桑終於抬起頭來時,他看到紙月不知為什麼兩眼汪滿了淚水。

紙月走了。

桑桑覺得紙月有點異樣,但他說不清楚她究竟是為什麼。

第二天,紙月沒有來上學。第三天、第四天,紙月仍然沒有來上學。

第四天晚上,桑桑聽到消息:紙月失蹤了,與她同時失蹤的還有浸月寺的慧思和尚。

不知為什麼,桑桑聽到這個消息時,並不感到事情有多麼蹊蹺。

板倉地方上的人,似乎也不覺得事情有多麼蹊蹺。他們居然根本就沒有想到要把這件事報告給上頭,彷彿有一對父女,偶然地到板倉住了一些日子,現在不想再住了,終於回故鄉去了。

過了些日子,桑桑對母親說出去玩一會兒,卻獨自一人走到了浸月寺。

寺門關著。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寺廟的風鈴,在風中寂寞地響著。

桑桑坐在台階上,望著那條穿過林子的幽靜小道。他想像著紙月獨自一人走到寺廟來的樣子。不知為什麼,他在心裡認定了,紙月是常常從這條小道上走進寺院的。那時,她心中定是歡歡喜喜的。

桑桑陷入了困惑與茫然。人間的事情實在太多,又實在太奇妙。有些他能懂,而有些他不能懂。不懂的也許永遠也搞不懂了。他覺得很遺憾。近半年時間裡發生的事情,似乎又尤其多,尤其出人意料。現在,紙月又突然地離去了。他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在這一串串輕鬆與沉重、歡樂與苦澀、希望與失落相伴的遭遇中長大的。

他在台階上坐了很久。有一陣子,他什麼也不去想,就光聽那寂寞的風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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