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終日乾乾 第一百二十九章 真子回來了(上)

聽到紀香方才的話後,我腦子裡記憶的閘門瞬時被她那漫不經心的一句話給打開,「什麼時候回來的?」我問。

「今天,她們學校放寒假比我們早,下午四點多回來的,跟我見了一會的面,現在正睡覺倒時差,可能是累了吧,她身子弱,你知道的。」紀香手托著下巴,望向窗外說道。

「她……有沒有什麼變化?」我俯身把胳膊壓桌子上,問道。

紀香瞥了我一眼,又回望向窗外,「能有什麼變化,去了還不到一年呢。她一直都是那樣子,在我眼中都是那樣子。」

「你在看什麼?窗外什麼都沒有。」我問。

「只要不看你,讓我看到什麼我都不介意。」她說。

「那你還來找我。」

「我……只是想跟你說聲而已,為了真子。」紀香說完,把桌上的手機拿起放到包里,站起身穿上外套,拾起包,挎在肩膀上。包是一個很精緻的米色小皮包,樣式簡約,兩個手掌大小。

「真子送你的么?」我問。

「什麼?」

「包包。」我指了指。

「嗯,我要回家了。」

「我送你吧。」我也跟著站起身來說道。

「不用,我坐計程車就可以。」紀香說著作勢要走。

「現在也沒事,走吧。哎唷,我的乖妹妹,來。」我伸出胳膊,示意她挽著我。她一直喜歡挽著我胳膊的,從小到大。

紀香搖晃了下身子,看樣子不勝酒力,深吸口氣,手伸進了我的臂彎,把另只手裡的包包甩給了我,念道,「那走吧。」

出了店門,開的車是尹惠美的SUV,路上,紀香坐在副駕駛的位置,獃獃望著前方的擋風玻璃,輕叫了下,「哥哥。」

「嗯?」

「哥哥。」紀香重複叫了一聲。

「嗯?什麼事?說就是了。」

「沒什麼,感覺好久沒叫你了。」紀香把後腦勺搭在後枕上,望著車天窗說道。

「學校不是經常見么?」我笑道。

「你現在都不怎麼回家住了。」

「酒吧很忙,回家很晚,怕影響到你們。」我說。

「借口,你們這些臭男人找起借口就跟脫褲子一樣,毫不猶豫。」

「到家了,下車吧~」我說著拿手彈了下紀香腮幫子。

「幹嘛呀~很疼哎!」紀香揉了揉臉頰,嗔怒的瞪了我一眼,拾起包後打開車門,又轉身問道,「你不下來么?」

「酒吧還沒下班呢,你跟三嬸說聲。」

「哼~快滾。」紀香說著「嘭」一聲把車門甩上,轉身進了大門。

我發動起車子,往回去的路上開,開出沒多遠就扭轉方向盤,往淺田家開去——

車子停在淺田家門口,看了下時間,晚上10:40,美國時間應該是清晨,七點多,現在幾點不重要,因為淺田已經回來了。按下車窗,冬夜的冷風像小刀般刮到我臉上,似不願我開窗看那座房子。關上窗,打開音響,音響響起了那首韓國歌,《從開始到現在》。這情,這景,這曲,想想當真好笑的不得了。我這傷感此時可不比韓劇里那些男的來的少,讓我想想,我有多久沒在這座房子前逗留了,快一年了吧,樣子沒變,才一年也不會有什麼大變化,但為什麼我感覺中卻是很長一段時間了。

真子的房間亮著燈,不是說睡了么?窗帘緊合,還是那個帶有地中海風情的淺藍色窗帘,我把駕駛位的座椅放低點,點上根煙,聽著曲子,心裡想著,給自己一根煙的時間,靜靜地望下這扇許久不曾望過的窗戶。腦子裡的思緒像手裡的煙一般,瀰漫在車廂里,真子啊,真子,我該如何面對你,知道么?我現在都不知該如何面對我自己,我是不是太過膽小,沒有正面你的勇氣,我是不是一個無賴,我甚至卑賤到了極點,正如我現在坐在現女友的車子里,卻遙望著前女友的房子。

要下雪了么?不然我心裡怎麼冷的難受,如果按電視劇里的情節,現在應該釋放點雪花的,可現在車外除了刺骨的寒風和緊閉的窗帘外空無一物。

把煙掐掉,又獃獃的望著那扇窗,不知過了多久,電話驚響起來——

「喂,惠美?」我說。

「嗯,在哪裡?怎麼在樓下沒看到你。」惠美說。

「噢,剛才把我妹妹紀香送回家,」我說著望了望不遠處的那扇窗戶,「怎麼了?」

「沒什麼,那你還回來么?快要下班了。」

我看了看錶,都十一點多了,「噢,我很快就回去,你等我。」

「好的。」

掛掉電話後,發動起車子,又點上根煙,猛咂幾口,煙頭泛著猩紅,像獨眼惡魔的眼睛。敞開車窗,把留有的半截煙彈出窗外,又望了一眼淺田真子的窗帘,踩下油門。淺田家的大門在後視鏡里越來越遠……隱約看到未熄滅的煙頭隨風滾動。

我們總會在某個特別的時間,特別的地點,想起一個對自己來說特別的人,或靜靜的佇望,或故作輕鬆的一笑而過,都一樣,時間的長短並不能衡量心理感受,指不定什麼時候會有一眼萬年的感覺,剎那間腦中便思慮萬千,剎那間是多長的時間,彈指間的六十分之一,剎那到不足以做出任何錶情的剎那間,思緒早已從這邊飄到那頭。看或不看,見或不見,想或不想,都已不重要,思緒已然自個兒騰起,由不得你。倘使我們可以如此輕易控制自己的感情,那麼世間早沒有什麼悲歡離合,喜怒哀樂。最亂不過人心,像手裡的煙花筒,點燃後必定會綻放,美麗的哀愁,我的淺田真子。

回到3V差不多12點了,聽到店裡依稀的熱鬧,在車上給惠美撥通電話——

「下來吧。」我說。

「回來了?不上來么?」

「有點累,想早點休息,明天還有課要上。」我看著四樓辦公室的窗戶,尹惠美剛好出現在窗檐邊,往下面望了望。

「那好吧,等我收拾下。」惠美說著離開窗檐。

回到惠美的房子,簡單的洗了洗,就倒床上睡覺去了。問惠美睡不睡,只聽她說看會書就睡,我一人進了卧室,在圓床上左右翻滾,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沒多久惠美推開門進來,聽到「簌簌」的脫衣聲,眯眼看惠美換睡衣,又出去洗刷去了,回來後也鑽進被窩。

趁她不注意,倏地一把抱住她,「啊!」惠美驚叫一聲後,拍了我一掌,嗔道,「嚇死了!你還沒睡么?」

「沒,」我說著去解她的睡衣,「這不是等你么。」

沒一會兩人便渾身赤裸在一起,我懷抱著懷裡的惠美,手在她後背上摩挲著,吻也從她嘴邊滑到她胸前,手停留在她潔白的臀部,指頭深深陷進去,用力的一抓。

「啊——」

沒有管那麼多,身子一挺,而後伸手托起惠美腰身,那腰身似柳枝般柔軟,惠美的頭髮儼然如柳絮般隨風飄蕩,哪裡來的風催使著這柳絮紛飛?風是我帶來的。

「牧舟君,今天怎麼了?心事重重的,在車上也不怎麼說話。」惠美事後側身對著我問道。

我沒有說話,伸出胳膊,把惠美往懷裡攏了攏,自己的胸緊貼著她的胸。

「你這樣讓我喘不過氣來。」惠美抱怨道。

「怕你冷,你不覺得這樣暖和一點?」我笑說道。

「冷么?」

「冷。」我抱著她,閉眼說道,「很冷……」

「那就抱緊點吧。」惠美說完伸手幫我把身後的被子嚴了嚴,又往我懷裡鑽了鑽。

※※※※※

早上八點十多分,我乘車來到慶德大學,畢竟不是周末,寒假前的考試也要抓緊複習,掛科的後果是嚴重的,進了大門口,左拐,前行大概300米左右就是我們的教學樓,本想走大路,為了節省時間,徑直從學校花園的鵝卵石路穿過,天氣陰沉沉的,渾然沒有清晨的那股新鮮感,在臨出去的時候,我看到了淺田,手挽著紀香的胳膊,一起往教學樓走去。

白色的羽絨服,緊身牛仔褲,和一雙可愛的卡其色棉鞋,沒有背包。那棉花糖似的羽絨服在我眼裡飄飄兮若流雲之回雪,她距離我只有十幾米,或是七八米,我甚至可以清楚的聽到她的談笑聲,沒有變化,依舊早先的溫柔清新,笑聲真的似百靈鳥的鳴叫,鑽入我耳朵,讓我眼前陰沉沉的天氣也變得詩情畫意起來。

剛準備抬起步子朝她走去,卻突然擔心她會不會不理睬我?左思右想之際,看她身影越行越遠,趕忙鼓舞下自己,朝淺田走過去。

「咳咳。」我假裝咳嗽兩聲。

淺田真子似有所覺,在我前面兩米左右的距離,就那麼簡單而又無意的回眸一瞥,跟紀香談話時的笑意還停留在嘴角。那一笑在我當時的眼裡,足以媲美劃破陰雲的一抹陽光。上帝啊,定格住這畫面吧,那怕一分鐘也好。

「嗨!牧舟君!」淺田驚訝道。

「好久不見。」我說。

「是的,好久不見。」淺田微傾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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