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低調的傲慢(六)

細細想了一下,蘇牧覺得自己的擔憂其實是多餘的,先不說有沒有陽頂天這個人,單說年代上就對不上,但以楊紅蓮的聖女身份,自己兒子當上大光明教的教主,也不是不可能,無論如何,以後見到大和尚說不得要小心一些,遇到叫成昆的就要胖揍一頓再說了。

時間緊迫,蘇牧即便想永遠留下來,也不太可能,短暫的相聚之後,他又必須「拋妻棄子」,趕往臨潢府了。

畢竟時間不等人,女真的大軍更不可能為了他要跟兒子多相處,就停下進軍的腳步。

不過有喬道清在這裡保護著,他又執意讓陸擒虎留了下來,相信楊紅蓮母子倆的安全,應該是不成問題的。

而喬道清對這個徒孫的疼愛,也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據楊紅蓮說,這鬼老道已經開始配置藥水,每天給徒孫泡澡,似乎想要將徒孫打造成天下無敵的架勢……

雖然有些無語,但這也讓蘇牧感到很安心,也算是能夠放心繼續北上了。

楊紅蓮也很貼心,讓陸青花陪了蘇牧一夜,陸青花也將一路上的經歷,以及大光明教所做的事情都與蘇牧聊了一夜,當然了,各種羨慕嫉妒恨的她,自然也想要個兒子,個中美妙,小別新婚,箇中滋味也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直到第二日的正午,蘇牧才戀戀不捨地告別了妻兒,到城西去找到了撒白魔等人。

諸多教眾和撒白魔等人早已聚集起來,因為女真人的大軍行進速度驚人,眼下已經過了瀋州,往龍化州去了。

龍化州乃是臨潢府的前哨和門戶,所以蘇牧想要在遼國布局,就必須加快行進速度,趕在女真大軍之前,抵達臨潢府。

只是一直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聖教主到來,眾人也不敢太過焦躁,倒是撒白魔有些不好意思,想要過去請一下。

正當他要出門之時,一身灰衣的老人家終於還是來了。

他的手裡拎著一桿白布包裹著的長槍,慢悠悠走進了房間,掃了一眼,大光明教的護法和長老幾乎都在房裡頭,紛紛站了起來。

聖教主也沒有坐到主位上,而是走到了蘇牧的面前來,看了蘇牧許久,才開口道。

「我還是想不通,他們不能跟你北上了。」

撒白魔等人紛紛驚詫,蘇牧也是微微一愕,但想了想,聖教主乃是大光明教的教主,為了聖教考慮,這樣的決定也不會過分。

蘇牧便點了點頭:「我明白的,如果可以……我想讓師父帶著她們,跟著你們南返……」

「有我在,不會讓她們有事的。」有了聖教主這句承諾,蘇牧也就放心了許多。

事實上大光明教的離開,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他們即便到了臨潢府,也沒有太大的作用,面對兩國大軍的交戰,他們這些人的作用實在太低微,而他們也會拖慢蘇牧趕路的速度。

再者,到了臨潢府,就有燕青和盧俊義接應,蘇牧也不需要大光明教的保護。

退一步說,他們離開之時,能夠將楊紅蓮等人帶離危險的北方,這也是蘇牧樂於見到的結果。

聖教主似乎也猜到了蘇牧的回應,沒有太過羅嗦,便將手裡的長槍交給了蘇牧。

「還給你,本想著把龍象般若功教給你,但你已經修鍊了內功,我就不多此一舉了。」

蘇牧接過沉甸甸的長槍,才醒悟過來,這並不是長槍,而是聖教主打造過之後的金剛杵,安茹親王的那根金剛杵!

「唰!」

蘇牧將白布扯開,露出了這根盤龍棍的真容來。

雖然縮小了許多,但分量上並沒有減輕多少,想來是經過不斷錘鍊,也不知道聖教主下了多少功夫,那棍上布滿了龍象刻紋,散發著古樸的黃銅色,倒是有幾分如意金箍棒的氣息。

這是安茹親王的傳承,就如同聖教主想要將龍象般若功教給蘇牧一樣,他是想有人將安茹親王的東西,傳承下去,而毫無疑問,蘇牧將是最合適的第一人選。

這讓蘇牧隱約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因為他想事情比別人要長遠。

聖教主絕對不是輕易放棄的人,自己沒辦法修鍊,聖教主就不會傳給他的兒子楊頂天么,再說了這一次自己拜託人家護送楊紅蓮母子南返,可不正中聖教主的下懷,讓他有個名正言順的借口,將自己的兒子收為徒弟么……

一想到這裡,蘇牧不知道該高興還是擔憂。

聖教主似乎看出了蘇牧的擔憂,也不置可否,只是從懷裡取出一個布包來,交到了蘇牧的手上。

「這是一部棍法,昨夜兒我剛寫的,別埋沒了這根龍象棍。」

雖然聖教主說得雲淡風輕,但包括撒白魔在內,幾乎所有大光明教的人都震驚了。

聖教的武功從來不外傳,更不要說聖教主親自手抄的秘術,不過想一想,蘇牧雖然沒有正式的名分,但認真追究起來,也算不上外傳,大家的心裡也就平衡了一些。

蘇牧並沒有拒絕的理由,因為他真的不能埋沒這根龍象棍,因為那是安茹親王留下來的。

中午一過,大家也就在大定府分道揚鑣,蘇牧帶著常勝軍剩餘的弟兄,往臨潢府趕去,而大光明教的人,則開始了南返。

此時燕青已經受到了蘇牧的密信,他也同樣陷入了沉思之中。

於他而言,蘇牧的情報來得太過及時,經歷了一場大敗之後,遼國的君臣終於意識到燕青這個「耶律大石」的目光多麼的深遠。

女真確實比大焱更具威脅性,蘇牧的密信之中根本就沒有提及太多女真大軍來犯的情報,因為這些情報遼人早已偵察得到。

他傳遞給燕青的,是應對之法,是燕青最急需的策略。

帶著蘇牧的策略,燕青終於走進了皇宮之中。

他也記不清這是自己第幾次走進皇宮了。

經歷了這一切之後,老皇帝對他的依賴越發的嚴重,特別是耶律余睹的叛變,讓老皇帝更加的疑神疑鬼,除了燕青,他再也很難相信其他任何一個人。

從他奪回皇位之後,質疑之聲從來就沒有斷過,很多人都等待著他重新煥發雄心壯志,將遼國帶上復興之路。

可他沉浸在追捕耶律淳和蕭德妃的怨念之中,昏招百出,耶律余睹的叛變以及那場大敗,更是讓他的聲望跌落谷底。

他急需一個契機,一種手段,一個方法,來重振他在遼國的聲望,否則這個皇位就要坐不穩了。

所以當他看到燕青走進來,彷彿見到了救星一般,向燕青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燕青故作為難,沉吟了許久,才朝天祚帝稟告道。

「陛下,眼下金兵已經奔龍化州而來,沿途守軍接連潰敗,形勢並不容樂觀,一旦讓他們衝突到臨潢府轄境之內,咱們可就陷入被動了……」

「你的意思是?」天祚帝也是戎馬一生的人,雖然臨老有些雄心不在,但對局勢的審視能力還是有的,燕青提出這一點,自然有話要說。

果不其然,他眼中這位愛將和股肱之臣「耶律大石」往後退了一步,而後跪下,沉聲道。

「臣斗膽,請陛下御駕親征!」

「御駕親征?!」天祚帝也吃了一驚,他並不是沒有想過,在以軍事崛起的遼國而言,沒有什麼比御駕親征更能讓軍民一心,最為快捷地將人心聲望籠絡回來。

可面對金兵,他的心裡陰影實在太大,大到他根本不敢去想御駕親征的事情。

眼下遼國雖然遲暮,又經歷了接連的大敗,大焱北伐軍已經深入燕雲腹地,佔據了燕雲十六州之中最為要緊的幽州等地,但我們常說遼國瘦死駱駝比馬大也不是沒有道理。

雖然經歷了這麼多挫敗,又讓耶律余睹帶走了很大一波人馬,但眼下如何集結起遼國的大軍,應該還有七八十萬的兵力,這其中還不包括蕭乾的奚族軍隊。

當然了,若想要召集七八十萬兵力,這就已經是傾盡全國之力,用孤注一擲都不以為過了。

只是面對滿萬無敵的女真人,召集七八十萬的兵力,還真的不過分,而且想要御駕親征,他也必須保證自己的安全。

如果能夠將女真人徹底打滅,那麼剩下大焱也就不足為懼了,在這一點上,無論是遼國皇帝還是尋常遼人,態度幾乎都是一致的,那就是大焱人根本就不足為懼。

女真人確實用兩三千人馬,打敗了遼國十萬的大軍,可大遼國也曾經用幾千人,擊敗了童貫的十幾萬大軍。

對於大焱人來說,遼人就是遼人眼中的女真,完全不在一個檔次,所以即便大焱已經佔據了幽州,北伐之路幾乎走到了一半,可遼人不得不承認,耶律大石的說法是對的,女真大軍才是遼國的真正敵人!

燕青膽敢提出御駕親征這種讓皇帝左右為難的議題來,也是拼著極大的風險,可他很清楚,眼下留給天祚帝的選擇已經不多,而御駕親征,正是最快也是最好的一個。

天祚帝考慮了很久,而後才長長嘆息了一聲,朝燕青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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