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最後一夜

童貫很鬱悶,原本打算在杭州待上一陣子,好好搜刮一番,給官家帶些古玩字畫,沒想到宋江竟然被毒死了。

那場大火倒是救了下來,可有人聽到李逵死前大罵狗官,這髒水便直接潑到了朝廷這邊來,甚至潑到了他童貫的身上。

沒有人會將宋江的死牽扯到簡單的復仇之上,因為從種種跡象來看,宋江喝毒酒都是自發自願,沒有強迫的痕迹,甚至李逵也是如此。

無論真相如何,宋江死在這個節骨眼上,給童貫帶來的麻煩不可謂不大。

從平叛伊始,梁山軍便一路先鋒,又一路披靡,到了最後,梁山軍的精英死傷折損極為嚴重,甚至十不存一。

童貫是知曉官家內心想法的,這些詔安來的草寇軍團,素來為官家所忌憚,折了也就折了。

可眼下平叛取得大捷,宋江卻被毒殺,童貫是黃泥巴掉褲襠里,只能火燒屁股般離開了杭州,回東京擦屁股去了。

蘇牧早已料到會是這般局面,翌日便過來求見,與童貫說明了情況,要順道去往江寧省親,童貫也沒閑工夫理會蘇牧,自是答應了下來。

過了中午,蘇牧又跟高慕俠秘密見了一面,兩人歡敘一場,念起這一年多來的變遷,也是唏噓不已。

誰能想到,一年多前蘇牧還是剛從南方負笈遊學歸來的一個不成器的紈絝子,原名高俅的高慕俠也只是個「玩物喪志」的足球小子。

這一年多過去之後,高慕俠已經是太尉義子,天子近衛皇城司的大勾當,而蘇牧則在杭州攪風攪雨,成為了杭州百姓口中的「蘇三句」。

所謂蘇三句,是杭州百姓最近才風行的一個綽號,蓋因蘇牧從南方回來之後,便佔據了杭州輿論的風口,幾次三番成為杭州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話題人物,故有「三句不離蘇牧」的說法。

而蘇三句的另一層意思則是蘇牧平素里太過低調,雖然整個杭州都在流傳著他的傳說,可尋常人想要見他一面卻不太容易,想跟他說上三句話更是難上加難。

這蘇三句的說法很是有趣,於是一夜之間便得以流傳開來。

二人在酒樓里緬懷過去,少不得展望一下未來,高慕俠自然希望蘇牧繼續留在皇城司,事實上他這次回京,最急於完成的便是這件事情。

不過事關蘇牧的前途,他自然要跟蘇牧打個商量。

童貫那邊也對蘇牧表示,今後會提拔蘇牧,讓蘇牧在兵部有個安身之地,當然了,童貫的話也只是隨便聽聽就好。

蘇牧對於皇城司暗察的身份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且不說高慕俠的皇城司一直在保護他,單說這皇城司與後世錦衣衛相差無幾的工作性質,就很符合蘇牧錦衣夜行的風格。

所以兩人的商量也是順水推舟,高慕俠又囑託了一番,兩人約定了入京的時間,這才盡興而歸。

翌日,蘇牧又去拜訪了柴進朱武等人,也見到了傳說中的玉麒麟盧俊。

對於宋江的死,盧俊義等人也是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只是他們早早跳脫了梁山軍的窠臼,看清楚了宋江的真實面目,對這位大首領自然再無憐憫。

這些人都是英雄豪傑,此事一了,今後海闊天高,少不得一番大作為。

結束了拜訪之後,蘇牧又與楊挺徐寧岳飛和韓世忠等人見了一面,剛好碰到宗儲和李演武孟璜幾個,擇日不如撞日,乾脆湊成了一桌。

大家都是出生入死的好弟兄,也沒太多拘束,暢談歡飲,大嘴而歸。

徐寧是蘇牧一手塑造起來的,他自然是不太願意離開蘇牧,甚至想著常伴蘇牧身邊,給蘇牧當個長隨。

可蘇牧卻知道,徐寧今後可是要當八十萬禁軍教頭的,留在自己身邊只能是暴殄天物。

至於岳飛和韓世忠等人更不用多說,往後幾十年還要靠他們支撐這個時代的脊樑。

蘇牧也沒想到,因緣際會,竟然讓自己結識了這麼多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一時間心裡感慨萬千,千言萬語都匯聚到了酒碗里。

過得兩日,童貫便離開了杭州,兄弟們也都隨著大軍班師還朝,皇城司留下了很多暗察子,繼續觀察著方臘餘孽的動向,高慕俠卻率先回京復命,蘇牧又清閑了下來。

於是他便帶著陸青花正式拜見了陳氏,此次前往江寧,而後又到東京去,也不知何時才能回到杭州。

陳氏需要留在杭州守喪,再者,老人家安土重遷,是不可能離開故土的,所以聽說蘇牧要離開杭州,陳氏也是老淚縱橫。

不過好男兒志在四方,對於蘇牧的離開,陳氏也表示了支持,倒是陳妙音一直想跟著蘇牧同去,可惜自己尚未服闋,只能怏怏作罷。

回到了住處之後,陸擒虎正在喝著小酒,蘇牧和陸青花便坐上了桌。

與陸擒虎幹了一杯之後,蘇牧不由長長舒了一口氣。

故事的開始,他牽著那匹長毛瘦馬,行走在煙雨長街之上,而後住進了陸家的小院。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終於安生下來,仍舊剩下他和陸家父女,只是這期間出生入死,跌宕起伏,想想都讓人後怕,卻又有著激蕩人心熱血沸騰與蕩氣迴腸,也有著兒女情長英雄氣短,想來恍如隔世,如何讓人不唏噓。

陸擒虎這次除了來尋找女兒之外,更重要的是將喬道清的情報送過來。

喬道清這位師父特立獨行,蘇牧也早就習慣了,不過聽說喬道清救下方七佛,要去奪取七星島,蘇牧仍舊不得不由衷佩服喬道清的高瞻遠矚。

雖然蘇牧將七星島的計畫告訴了撒白魔等人,想要讓大光明教的人奪取這片群島,但他心裡也有著自己的顧慮。

他既然已經決定要為這個朝代做些事情,那麼無論成敗與否,總要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很顯然,七星島就是最佳選擇,可如果單憑他一個人的力量,很顯然是吃不下這個島的,所以他只能讓大光明教這樣的勢力去爭奪。

畢竟有著楊紅蓮的關係,以後大事不妙了,自己可以通過楊紅蓮和安茹親王撒白魔等人,在大光明教尋求庇護。

只是這樣的話,七星島終究沒有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大光明教看著鐵板一塊,實則內部紛爭也不少,撒白魔又失去了一條手臂,安茹親王最終還是要出去遊歷的。

撒白魔能否鎮壓得住整個大光明教,坐穩教主的位子,還是兩說之事。

所以穩妥的法子,顯然是由他蘇牧掌控這個島。

如今喬道清親自出馬,蘇牧總算是放心下來,師徒倆能夠想到一出去,也不枉蘇牧真心實意將喬道清當師父來孝敬了。

三人正喝著小酒,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侍女卻進來通稟,說是燕青公子上門來求見。

蘇牧也是有些意外,這些天拜訪了這麼多弟兄,愣是不見燕青這位便宜師哥露面,本以為他跟著朝廷大軍回京了,沒想到竟然還留在杭州。

兩人來到書房,侍女上了茶便出去了,蘇牧輕笑著問起:「我記得宣帥那日有說過,要給師哥尋個忠義郎的官職,師哥怎地還在杭州。」

燕青慢悠悠呷了口茶,瞥了蘇牧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一個混吃等死的閑散虛職,要了有何用,難道還在乎那點俸祿和表面風光。」

蘇牧也是自嘲一笑,燕青確實不需要這些東西,這位千面郎君縱橫江湖,自是千金散盡還復來,他又慣了改頭換面的刺激生活,風風光光顯耀人前的事情,他自然是不屑一顧的。

「那師哥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面對蘇牧的發問,燕青竟然有些窘迫,臉色難看地朝蘇牧說道:「有什麼打算,你有什麼打算。」

「什麼意思。」

「你有什麼打算我就有什麼打算啊,從今往後我跟著你幹了。」

「什麼……」蘇牧彷彿聽錯了一般,燕青素來心高氣傲,起初連他這個師弟都不想承認,現在卻說要跟著自己干,這又是唱的哪一出。

燕青對蘇牧的驚訝反應表示很滿意,輕輕舒展了一下身子,漫不經心地解釋道。

「宣帥已經放話了,大勾當那邊也沒意見,我已經是皇城司的人了,暫時先跟著你,等待上頭的新命令。」燕青洒然一笑道。

他本就是行走於黑暗世界的人,又沒有柴進朱武那樣的官場頭腦和手腕,更沒有楊挺等人的打仗能力,思來想去,皇城司暗察的差事,根本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

「原來是這樣……」蘇牧一臉的恍然,而後又故作隨意地問道。

「不知師哥眼下在皇城司得了什麼官職。」

燕青嘴角抽搐了一下,悶聲道:「皇城司的暗察差事官……」

「哦……那師哥可知師弟我是什麼官職。」

燕青:「……」

蘇牧將繡衣暗察的腰牌輕輕放在桌面上,指節不緊不慢地叩著桌面,不懷好意地笑道。

「聽說繡衣暗察可便宜行事,有節制暗察差事官之權,但有調遣,不得違逆,向來師哥已經知曉皇城司的規矩了吧,該怎麼拜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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