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是救人,是燒糧

深沉的夜色之中,糧草營黑幢幢一片,只有舉火的士兵在四處巡視。

而糧草營前方的糧道上卻在發生激戰,乾燥的矮樹林徹底變成了火海,越來越多的守糧軍士往石寶那邊撲殺過去。

如此危急的關鍵時刻,蘇牧卻將那些欲往救石寶的高手給攔截了下來。

「是殺方臘,還是救石寶?」

這看似是兩個沒太多關聯的事情,但深思一番,很快便能想通透其中的關節。

一旦他們加入戰局,接應石寶,也就暴露了自己,陷入到苦戰之中,無論是燒糧草還是刺殺方臘,都不需要再去想了。

可如果不去援救石寶,縱使他的武藝再如何精湛高深,又如何能夠抵擋越來越多的護糧軍?

想到這裡,撒白魔手底下的人頓時憤怒起來。

是的,他們沒有不憤怒的理由,因為似蘇牧這等樣的人物,勢必早早就能夠想到如今的兩難境地,但他卻仍舊趨勢石寶去遊說王寅!

甚至於他或許早早便知曉王寅的脾性,知曉石寶不可能說服王寅,他是在故意利用石寶來引發騷亂,將糧草營的護糧軍都吸引到樹林那邊!

他在犧牲石寶,為燒糧爭取機會!

難怪他敢於捨棄戰馬,選擇步行,原來他早早便已經謀劃好了這一切!

可憐石寶剛剛才對他心服口服,卻立馬淪為了他蘇牧的棋子!

雖然他們都很清楚,如果能夠順利燒掉糧草,為杭州軍贏得勝機,將聖公軍拖入泥沼,最後說不定真的能夠毀掉方臘的事業,他們也能夠趁著糧草營的混亂,伺機刺殺方臘!

哪怕方臘刺殺不成,方臘麾下這麼多摩尼教的叛徒,也足夠他們大殺一場,以報仇雪恨!

從這一點上來說,大家都是心狠手辣的綠林人,蘇牧這般籌劃,哪怕絕情了一些,卻也真真是最為穩妥和有效的謀略。

可他們心裡還是憤怒,因為他們覺得蘇牧將石寶當成棋子,也將他們所有人都當成了棋子!

就好像他們最初的目的只不過是為了報仇,然而隨著事態的發展,不知不覺之中,報仇跟打擊方臘聯繫在了一起,為了刺殺方臘,必須製造混亂,他們就必須燒糧。

而燒糧同樣是蘇牧的目標之一,這讓他們感覺蘇牧在借他們的力量為朝廷做事,讓這群綠林豪強很是不舒服。

蘇牧很清楚他們心中的想法,所以他看向了撒白魔,因為除了他和撒白魔,代表了雙方的陣營。

撒白魔眯著眼睛盯了蘇牧一會,他身邊的豪強們都在期待著他的答案。

雖然他們很清楚,這位法王為了顧全大局,肯定會答應去燒糧,但他們仍舊心裡不舒服,現在為了顧全大局,他們能夠拋棄石寶,下一次呢?

會不會為了顧全大局而放棄他們?

事實上,作為四大法王之首,東方法王撒白魔為了顧全大局,連自己的性命都能夠捨棄,又怎可能捨不得石寶?

就在諸人失望之際,撒白魔指著蘇牧開口道:「燒糧刺殺之事且交給我們,石寶便託付給你,非但如此,你領著你的人手,將聲勢鬧大,把護糧軍全都吸引過來,如何?」

蘇牧聞言,眉頭便微微皺了起來,而楊挺、徐寧和岳飛等人也都有些不安。

樹林那邊早已燒殺一片,石寶生死不知,蘇牧手底下的人加起來也就三十多人,可護糧軍哪怕被抽調了絕大部分到前營去,眼下也還剩下三百多人。

縱使強如楊挺,面對十倍於己的敵人,誰又敢拍著胸脯說自己一定能夠活下來?

燒糧一事關係到整座杭州城的存亡,如果無法成功燒掉聖公軍的糧草,非但杭州城保不住,連越王麾下那些騎軍都要白白犧牲掉,毫無價值可言!

這一次又輪到楊挺等人注視起蘇牧,而事態緊迫,蘇牧也沒有思考太久,他只是直視著撒白魔,冰冷的說道:「你向我保證,一定要燒掉糧草。」

撒白魔像看白痴一般瞥了蘇牧一眼,而後漫不經心地答道:「我保證。」

「好。」

蘇牧不再多言,將身上的火藥全數卸了下來,交到撒白魔麾下強者的手中,楊挺等人也很快整裝完畢。

紅蓮看著蘇牧的背影,忍不住要隨他而去,卻被撒白魔攔了下來。

蘇牧回頭朝她微微笑,而後狹促地眨了眨眼睛,便帶領著楊挺等人,殺入了火林之中!

石寶本就出身草莽,最開始也是呼嘯山林,夜林作戰的優勢相當明顯,不過隨著火勢越來越多,能夠藏匿的地方越來越少,他的處境也就隨之變得更加的兇險。

王寅既然鐵了心與他劃清界限,就斷然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隨著不斷有護糧軍加入,石寶身上也慢慢開始出現一些不重不輕的傷勢。

當然了,最主要的還是體力上的損耗,他不是蠢物,如果蘇牧等人想來救自己,老早就已經衝進來了。

護糧軍越來越多,也讓石寶意識到,自己或許已經淪為棄子,不過他並沒有像其他人那麼憤怒。

在他看來,沒能夠勸服王寅,甚至王寅連見都不想見他,已經是他石寶的失敗,至於自己陷入生死苦戰,能夠吸引大量護糧軍,為其他人燒糧做掩護,反而使他心裡暢快了許多。

他斜靠在樹後面,聽著混亂而有力的腳步聲越發臨近,深深吸了一口氣,流星錘已經遺落,劈風刀就橫在他的膝頭上,上面的血跡還是滾燙的。

王寅帶著十幾名步卒來到了這裡,他看著眼前一棵棵枯樹,目光最終落到了右邊那棵矮壯的老樹之上。

他了解石寶,所以能夠一路追殺過來,並且他不想這麼放棄,他也曾經想過,如果將石寶擒拿回去,任由聖公和軍師處置,他一定能夠重獲信任。

但他不願意這麼做,哪怕他不願意去承認,他心裡還是將石寶當成了兄弟,他寧可將石寶殺死在此處,也不會將石寶擒拿回去。

因為他能夠接受與兄弟決裂,卻絕不容許自己變成賣友求榮之人!

手中的長槍已經被他握得發熱,一如他的鮮血那般滾燙,他從未與石寶如此生死廝殺過,但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石寶的對手。

他拖槍疾行,在林中狂奔,藉助著熊熊火光,殺向了樹後的石寶,身後的步卒兩邊分出,隱隱形成了包圍之勢。

石寶已經無路可逃了。

他從樹榦後走出來,劈風刀從臂彎處平平抹過,將刀刃上的血跡都擦乾淨,而後狹長略彎的刀鋒指向了王寅!

他不恨王寅,就像王寅也不恨他,讓他們生死相拼的,是這個世道,是命運,他們已經是受害者,又何必在相互憎恨?

王寅陡然收住腳步,腰身手臂一同發力,長槍如龍似電地刺過來,石寶長刀猛劈,火星子四處濺射,二人眨眼間便纏鬥了四五合,招招致命又堪堪避過,生死盡在一線之間,看得那些個步卒都心驚肉跳!

大軍相互攻伐雖然血腥,但許多人連事態發展都沒看清,就已經倒了下去,而綠林人士的拚死廝殺卻驚心動魄,讓他們見識到了何謂驚險!

他們起初還不敢圍攻石寶,因為這個彪悍到了極點的男人,就在今夜,藉助一片林子,憑著神出鬼沒的隱匿刺殺技藝,一個人就將上百護糧軍拖在了這裡,林子里的屍體也足以證明此人的驍勇和血腥殘暴!

腳步聲越發密集,又有一批護糧軍循聲而至,他們用目光相互打氣,而後終於揮舞著刀刃,想要合力將石寶斬成肉糜!

然而就在此時,林子外突然傳來一陣陣慘叫聲,一名全身覆甲的朝廷武將,帶領著一群披甲精銳,就這麼突兀地殺了進來!

「是你!」

王寅一眼便認出了蘇牧,正是這個男人的陰謀詭計,讓自己失去了弟兄們的信任,否則他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與自己最親密的兄弟拚死廝殺!

若沒有他蘇牧,石寶也不會淪落到這等境地,同樣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思來想去,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蘇牧而起,既然如此,便該由他蘇牧來了結這些事情!

「此人乃朝廷要人,格殺勿論!」

王寅一聲暴喝,護糧軍紛紛朝蘇牧的小隊攻殺了過來!

他們忌憚於石寶的勇武,但卻並不害怕朝廷的軍士,因為朝廷早已腐朽,軍士如匪,戰力低迷到了地痞流氓都不如的程度。

身為聖公軍的一員,他們最不怕的便是朝廷的軍隊!

蘇牧的甲衣實在太過惹眼,早早成為了護糧軍的第一目標,十幾個刀牌手舉盾揮刀便殺向了蘇牧!

而楊挺徐寧和岳飛三桿大槍在手,便如同三條梟龍從蘇牧身後殺出,背雙刀的老道嘿嘿冷笑,錦鯉營的精銳死士紅著雙眼,迎頭殺將過來!

「咔嚓嚓!」

金鐵相擊之聲,長刀破甲之聲,槍頭刺破衣甲肌膚,鋒刃與骨肉摩擦之聲,這些聲音野蠻原始血腥,如同尖利的指甲摩擦玻璃一般,讓人頭皮發麻,骨頭髮酥!

雙方如同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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